所有人被聚集在大厅,二楼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面容肃穆的警察们进进出出,平白为本就惶恐的氛围增添了一份紧张。
很难想象这种事情会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切感,多数人的表情是茫然夹杂着兔死狐悲的伤感,还有隐约的恐惧。
——那是近乎密室的房间。
门从内被锁住,窗户无法从外打开,那么多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打开门时屋内除了一具尸体再无旁人。
筱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昨天双眼的红肿都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偶尔有人的几声窃窃私语,耳边女孩们的低声抽泣,警方的交谈,交织在一起传进玖慕的耳朵,混杂那看似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画面,震得整个大脑晕晕沉沉,连思考都放佛会牵扯出疼痛。
警方已经开始了调查,一组在现场勘查,一组录口供,换句话说就是询问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
一位年轻警察出来喊道:“何洋。”
何洋无意识抖了一下。
“何洋在哪里?”
他的朋友碰了碰他的胳膊。
谁知何洋突然就像戳到痛处般跳了起来,冲到那个警察面前,回头目光四下搜寻,找见殷情后指着他就开始大喊:“我给你们说,就是他!他昨天非要和我换房间还不是为了和那唐昕清离得近一些方便下手!啊?你们都说说,殷少爷什么时候那么早回过房,哪天不是和人玩到凌晨?他不就是最近被唐昕清抢了一个代言所以记恨在心,凶手绝对是他!!”
全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殷情身上。
何洋还在叫嚷:“昨天晚上他的表现就已经不对劲了,总是在整座别墅瞎逛,那明明就是提前为杀人做准备!你们去调查他啊!最有犯罪嫌疑的人不去查为什么要来问我?”
殷情一个人倚在墙边,双腿没正形地交叠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闻声抬起头,淡淡扫了眼情绪激动的何洋,发出一声轻嗤。
“看到没!就是他!他这就是对你们警方工作的漠视!赶紧去抓他啊!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人性总是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爆点而无限放大最丑陋的那一面,更何况是杀人事件,对死亡的惊悸及未知的恐惧极其容易压倒一个正常人。
不止何洋,在场多数男生女生都是从小娇生惯养,遇见这种事情心态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年轻警察沉默了一会儿,态度努力保持礼貌:“您好何先生,我们只是询问一些事情您不要担心……”
何洋用怒吼打断了他的话:“问他啊!嫌疑人在哪儿怎么不问他?你们会不会干事儿?!就是看他有钱不敢招惹是吗?一个个都是废物!”
年轻警官被噎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遭传来麻木漠视,甚至有一些不屑的目光,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年轻,迟疑了一下继而转向殷情:“您好,殷……殷情先生,麻烦一下您有一些事情需要询问。”
殷情突然就站直身子还吓了年轻警察一跳,他侧头道:“好。”
纪皓然专门腾出了一楼的几个房间给警察们做临时的办公室,殷情跟年轻警官走进一间,在一位年龄更大些的警察对面坐下。
屋内还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警察,整个气氛都写着严穆与肃静。
“你好,我姓余。”
余方沉声道,他的举手投足都颇为稳重,一看就是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很久。
“殷情。”
“殷情?”余方皱眉。
年轻警官赶紧道:“那个何洋情绪有些激动死活不跟我来。”
“嗯。”余方道:“刚好我有事问你。昨天十二点到两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殷情:“房间。”
“有人能证明吗?”
殷情:“没有。”
“那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殷情:“看手机。”
“还记得看的是什么内容吗?”
殷情想了想,吐出几个字:“微博,热搜,我的消息。”
余方没懂:“什么意思?”
殷情:“我昨天上热搜了,经纪人非要处理。哦对,忘了,我那段时间有和经纪人聊天,她应该可以作证。”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置顶的一个聊天框。
[1:我的祖宗啊你看下微信好不好,那两条热搜挂仨小时了你就忍心看我们在这儿加班加点处理?你是死是活好歹回个话啊。]
[YQ:放。]
[1:你说你好端端地理那私生饭干什么,现在玖慕也回人家话了,你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恨,cp粉和唯粉都展开几轮骂战了。]
[YQ:哦。]
[1:你俩见面了吗?不是,你俩千万别在那儿也打一架,这生日会可是万众瞩目,为了你可怜的团队求爸爸你收敛一些吧。]
[YQ:没。]
下面还有“1”发来的好几长串消息,余方看了眼就把手机递给年轻警官去记录了。
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价值。
余方调整了一下坐姿,问出重点:“昨天十一点多时有人见你敲开了唐昕清的房门,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你在她那里呆了多久?你们都说了什么?”
殷情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抱歉,这个不能说。”
气氛突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余方问道:“为什么?”
殷情:“私事。”
“你和死者的关系很好?”
殷情:“还行吧。”
那个年轻警官突然插了一句:“刚才那个何洋说你平时睡的比较晚?是这样吗?”
殷情:“有聚会时会晚一些。”
“那为什么昨天睡得早?”
殷情扯了扯嘴角:“有句话叫见好就收,昨天德扑赢太多钱后面就不想玩了。”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超出年轻警察的认知,他让殷情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一字一字写下笔录。
余方尝试说服他:“你大概率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如果你无法解释去找她是什么目的,你会有很大的嫌疑。”
“嗯 。”殷情的语气很平静:“但我不是。”
余方皱眉:“什么意思?”
“在我之后,唐昕清端着红酒去找过玖慕。”
“玖慕?”余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抬手示意年轻警官去把他找来。
他继续问:“死者什么时候找过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我住他对门,出去抽烟看到了。”
“死者当时什么状态?”
“她端了两杯红酒。哦对,她的房间进门处不是有破碎的红酒杯,那应该就是她本来想给玖慕的。”
余方的目光有些暗沉,起身去隔壁叫来了另三位刑警,其中一位是他们的队长。
玖慕走进来,和殷情的视线在空中微微碰撞,而后他平静道:“你好。”
不算狭窄的房间因为突然变多的人数而拥挤起来,连带氛围也压抑了不少。
余方和队长黄坤对视一眼,开口道:“玖先生你好,昨天十二点到两点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玖慕:“房间,睡觉。”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
余方点头,见身边警官已经记录好,于是准备问出最关键点。
谁知他刚张开嘴,玖慕突然说道:“快十二点的时候唐昕清……”
这个名字念出口居然扯得心脏有一丝微疼。
“……来找过我。我想我应该是最后见过她的人。”
余方还愣了一下,这人怎么都学会抢答了。
黄坤点了下头,问:“她找你什么事?”
“她想我陪她喝一杯,因为宴会厅太吵。但我拒绝了。”
玖慕的眸底黯了黯,而后继续补充:“我当时在和一个朋友打电话,不然不会拒绝她。”
余方:“所以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玖慕:“是。”
余方迟疑了一下:“是这样的。死者是氰.化钾中毒而亡,在她床头柜上的红酒杯中发现了氰.化钾残留。”
玖慕和殷情皆是一愣。
氰.化钾是一种剧毒化学品,口服50~100即可引起猝死。
玖慕的声音多了一份不可置信:“所以有人投毒?”
“那酒杯……是她自己拿进去的,会不会……”
殷情有些难把前一夜还神采飞扬的唐昕清跟自杀联系在一起。
“房间内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存有氰.化钾残留,如果是自杀,她把氰.化钾倒入红酒后再出去处理一趟原先装氰.化钾的容器,有些多此一举。不过目前还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可能。”玖慕的声音有一丝激动,却很快被他强压了下来。
“抱歉,”玖慕深吸了口气:“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唐昕清的童年,那时候她经历了很多不公与坎坷都一个人撑了过来,我觉得没有事情会让她起自杀的念头。”
余方:“嗯。对此我表示十分抱歉。”
空气安静了几秒,黄坤突然开口:“其实我们刚才是想说,当然只是一种假设,在不是有人投毒的前提下,死者是在回房前处理好了装氰.化物的容器,那么毒药也是在回房前就放进红酒的。”
他顿了顿:“那杯毒酒,也许有可能是给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玖慕身上。
在他开口前,黄坤又道:“酒杯上没有发现你的指纹,但也不排除是她找你时你放进去的。”
“当然,因为是死者找的你,所以也有可能是在你之前主动找她的那个人放的。”
他看向殷情。
不愧是刑警队队长,带了些审视意味的目光如炬般与人对视时真有几分胆寒,要是做贼心虚大概当场就会露馅。
“麻烦了,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两位的。”
片刻后黄坤收起了目光,客气道。
“辛苦了。”
玖慕颔首,临走时脚步一顿,又回头补充:“我和她认识很久,她不是会自杀的人。”
黄坤:“多谢。”
殷情和玖慕一路无言,还没回到宴会厅,突然一阵嘈杂就从前方传来。
“——操.你妈的!!老子昨天明明就和你在一起,你他妈为什么要和警察说没有?!!你是不是有病?!!昨天晚上是你自己主动来找我的,老子打死你个贱人!!”
这个声音有一些耳熟,两人转过走廊,骤然一怔。
刚被问完话从另一边走回来的程义辉目眦欲裂,双眼通红边怒骂边冲向蜷缩在地上的女孩,抬手就要暴打。
周遭有被吓到的女生在尖叫,喻可下意识冲上来伸出双臂挡在前面,程义辉抓着她的胳膊像扔破麻袋般甩到了一边。
两个警察冲过来控制住了程义辉,然而后者依然情绪激烈,嘴里怒骂不断:“我.操.你个臭婊.子!你再说一遍我昨天夜里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警察同志,她他妈就在睁眼说瞎话!!老子有不在场证明!!老子就是和她呆在一起!!”
玖慕和殷情望去。
被程义辉冲冠眦裂粗语相向的是,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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