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前守卫眼前一花,从未见过摄政王走这么快,怀里还抱着个人?还护得那么严实,谁?
像是个少年,很瘦,看不见脸,惊鸿一瞥只觉得下巴很白,似曾相识……白?似曾相识?下一眼看到呼啦啦的一群人跟过来,带头的就是安公公。
太,太子!
再一看,随行太医都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竟然还没到京城,摄政王就忍不住动手了么?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棺木啊!
帐内,同样因摄政王脸色,太医如临大敌,不敢怠慢,脉切的小心翼翼……嗯?没死啊!不对,再切切,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就听到了摄政王指节捏的咔吧微响的声音。
太医:……
解平芜:“太子怎么了?”
太医更小心:“睡着了。”
解平芜皱眉:“睡着了?”
太医斟酌语言:“似乎是精气消耗过度,乏累不已,是以昏睡。”
别说解平芜,莫白都很惊讶:“虽说昨夜凶险,可太子一向康健,怎至于此?”
太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昨夜凶险固然是大因,太子脉象却似亏空已久,日积月累,心悬思郁,一路在西戎绷的太紧,数次危机波折,现在终得安全,这一放松,隐患就出来了。”
解平芜:“所以太子没事。”
太医捋胡子:“就是底子亏的有点厉害,想要立刻让殿下醒来也可以,臣扎个针就行,可若想殿下身体彻底转好,最好不要强行唤醒,让他多多休息,加以汤药加膳食温补,事缓则圆……王爷您看?”要不要人醒,您发话吧。
解平芜转了转指间扳指:“本王以为你是太医院老人,懂规矩。”
这种问题也能问出口,你怕是不想干了。
太医汗都下来了,这这这,他真不知道啊!慌张间看到安公公眼色,他心下一凛,明白了:“臣马上去开方子!”
见摄政王没别的话,他擦了把汗,终于活过来了……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死不死的另说,摄政王竟然希望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么!这养好了再杀,会不会有点太残忍?
总之,上头一声令下,下面抓药的抓药,打水的打水,准备的准备,瞬间忙碌起来。
解平芜站在床前,看着裹在被子里的曦太子。小太子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很白,不说话也不闹了,特别乖,有一种特别无辜的脆弱感。嘴唇好像很干,是渴了?
转身走向门口,外面莫白正跟安公公呛声:“还没跟你算账呢!说我命危将死是怎么回事?你个死太监敢不敢再说一遍!”
安公公四两拨千斤,迅速转移重点:“平时热闹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让人好生不适应,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醒……”
不适应?
周围的确过于安静了。东辽该死。
解平芜冷冷一哼,锋利目光落在莫白背上。
莫白僵硬转身:“主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解平芜:“传水。不要茶,不要凉,要温的,最好适口。”
“是!”
曦太子感觉一直在做梦,眼前总是划过解平芜的脸,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还总得记着要保密,昨夜的事不能说,睡的非常不踏实。已经这么难受,解狗还折腾他,梦里也不放过,拿着粗硬的勺子就往他嘴里怼,不是水就是粥,没滋没味,一点都不好吃……那狗怎么可能亲手给他喂东西!
可他真的好累,也好晕,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头疼肚子疼,连吃饭都像在梦游,脑子更是直接扔掉了,想什么事,思考什么现状,不如早死早超生!
是以每回醒来,曦太子看到解平芜都非常不高兴,睁眼就挑刺:“摄政王不忙?”
解平芜:“尚可。”
曦太子哦一声:“偌大一个国家,每时每刻都有不同事情发生,摄政王主政,竟然不会忙碌。”是你解狗不行,还是赵国要亡了?
解平芜拂袖而去。
下次醒来,依然是这个问题:“摄政王不忙?”
解平芜眼神微深:“很忙。”
曦太子眼白翻出:“忙你还过来,是想向孤炫耀你有多厉害? ”
解平芜盯着对面白生生的脸,眼神更深。
身体不舒服的太子殿下气压很低,几乎是在用浑身的力气表示抗议——给我滚远点,我想骂人,不想骂你。
摄政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扳指都要被捏碎了。看在小太子在生病,蔫巴巴的份上,并没有过多计较,他也其实真的有很多事要忙。
曦太子除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借题发挥以外,也的确不想和解平芜多接触,这狗再提那夜的事怎么办?解平芜太聪明,试探多了,他怕自己顶不住,这样多少能耗些时间,日子久了,没任何意外发生,以前的事便也不重要了,没必要再问,瞧,他这不是完成的很好?
摸了摸脖子,曦太子感叹那晚事情办得漂亮,他诱着解平芜的唇,不准他亲吻别的地方留下痕迹,至于身上因手劲冲撞控制不住产生的淤青,都可以解释为磕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一点伤都不受,多正常不是?
长呼一口气,他光明正大躲懒,书不读了,折子不看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猪养,行程末段走的水路,平稳微荡,摇篮一般,感觉就更为舒适了,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曦太子天天抱着枕头,床都不下。
一边睡,曦太子一边感叹,解狗是真的忙,经常不见人影,隔三五天才见着一回,还回回被他气走,别以后跟他算总账。他不知道的是,解平芜来的的确不频繁,三五天才来一趟,可每次一来,就是一整夜,还不准人问,问就是保护太子。
可这四个字本身就是笑话,太子和摄政王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场,不立刻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也就算了,还保护?开玩笑么!
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又是一个月,日子难得平静舒缓,十分安心。曦太子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还不回去?这都两个月了啊!
在他终于精神了,不再整日昏昏沉沉睡的猪似的,手脚发僵想要活动活动时,到了京城。
进城前,安公公给太子整理衣服,时间比平时略久。
曦太子懂,微笑道:“不就是曹皇后怕什么?”
安公公手一顿,也笑了:“是老奴魔怔了,殿下乃真龙龙子,有气运护身,自不该惧任何人。”
曦太子凑近,朝西边努了努嘴:“他也要去吧?”
安公公:“是,远程归来,摄政王确要进宫打个招呼的”
“这不就得了?”曦太子拍了拍安公公的背,潇洒往外走,“安心,你家主子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不是说好让你做大总管的?”
走到门外,就看到了解平芜。
摄政王朝服加身,更显身高腿长,挺拔昂藏,气势一如既往,让人不敢逼视,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是不是奇怪了点?这么深,这么暗,只是井水不犯河水小一个月,他也没惹什么事,怎么解狗像更厌恶他了?
摄政王真是好生难懂。
不过没关系,他本就没打算要懂这个人,大家距离远一点还更好。
曦太子一挥手:“摄政王,请吧?”
解平芜:“你——”
曦太子:“嗯?”
解平芜:“没什么,就这样吧。”
曦太子:……
想提点孤就提点,想陷害就死人脸不用说话,说半截什么意思?犹豫?踌躇?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摄政王?
净水封街,四外寂静,京城街道安静的一点都不像一个繁华都市,蝉声鼓噪,更让人心浮气虚,各种不安。进到皇城就更压抑了,高大的宫墙,森严的守卫,宫道广场再宽阔,都透着一股禁锢感。
一路漫长,终于到了内殿,曹皇后似乎非常激动:“好好好,可算来了,叫本宫好生挂心——”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一枚天青色小巧茶盏掉在地上,正正好,滚到了正往前走的曦太子脚前。
皇后身边的田嬷嬷凑趣劝着:“果然母子连心,瞧您高兴的,太子一来,杯子都掉啦。”
曦太子看了眼滚到脚边的茶盏,再看曹皇后,感觉不对劲。
曹皇后保养的不错,不再年轻美艳,至少不丑,很有些贵气,见着他表情是挺激动,但她的激动,恐怕是终于有机会能对他动手了吧?高兴个屁。
眼角一扫周围,宫女太监们戳的跟竹竿似的,没一个动作。再细细品一品田嬷嬷的话,什么意思还不明白?这是让他捡杯子呢!
是想营造母慈子孝的好氛围?那他是不是还得主动点,跪下磕个头啥的?
你想得美!
曦太子是个叛逆太子,管你什么目的,孤舒不舒心最重要,他早忘了曾经发生在山洞的意外,跪是不可能跪的,孤不可能给任何人跪!
他手指一动,把腰带上镶的珠子抠了下来,扔在地上。
然后转向解平芜,面无表情:“为了配合摄政王过快脚步,孤的珠子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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