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走!”
鹿游原吓得脸都白了,猛力拽开曦太子,自己挡在了面前。
他知道曦太子和他走的近,除了大家都喜欢吃以外,也是曦太子在京城真的不认识什么别的人,公主府一番来往,他们也算熟人了,可曦太子身份不同,想要什么样的小伙伴没有,身边人注定越聚越多,他却不一样。
这么多年,行尸走肉的过来,他最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对朋友二字,有几乎渴切的盼望,又有非常执着的要求,遇到一个不容易,恨不得死死粘住,一辈子做朋友,怎会轻易放弃?
活了十五年,空有纨绔的条件,没有纨绔的胆,吃吃喝喝他的确在行,更在行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要跑的,要最大可能的保护自己,不让爹娘担心,他这条命不重要,可他死了,谁给爹娘养老?
但今天这件事发生了意外,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但他更不想曦太子死,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死?他根本没时间想他死了谁给爹娘养老的问题,心里只有一样,曦太子不可以有事!
随手抄了一个木棍,手指颤着,两腿抖着,眼泪花都要冒出来了,还能用力扯开曦太子,一边催着“快走”,一边“啊啊啊小爷跟你们拼了——”,拿着木棍冲向黑衣人。
然后……木棍就被人家砍去了一半。
他也没退,只是愣了一下,继续哭着往前挥舞木棍:“老子打死你啊——打死你!不许欺负老子朋友!”
刷刷刷几下,鹿游原的确打到了黑衣人,手里木棍也被削的……
就剩个头了。
曦太子把人拎着后脖领拽回来:“可拉倒吧,给我乖乖待着!”
他提了一口气,感觉小肚子有点痉挛,可没没法,敌人已经在面前了,腿用不了,还有手呢!可对方离的有点远,想要近身,就得拼着受点伤……唉,没办法了,反正他这身份,只要撑一会,援兵就能来!
鹿游原只恨自己没用,打架都帮不上忙,一不注意没准还会拖后腿,只能哭唧唧的站起来,冲着街外就甩了一大把银票:“来帮少爷打架的,统统有赏!”
他们在外头逛街找好吃的,位置偏僻不到哪里去,就是天热,大家伙都躲着太阳走,路上没有什么人,可有钱就不一样了,老少爷们看到真东西,哪个不激动?再热,也能抄着家伙出来帮忙!
曦太子本不想牵连无辜,可现在……肚子疼的不是个劲,明显应付不来,再逞强就是个憨憨。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相当魔幻,冲过来捡钱的,包围的,下黑脚的,拍板砖的,一片乱哄哄,就这种气氛,鹿游原还能眼尖的找到曦太子所在,抢到旁边百姓手里的砖头,帮忙拍了黑衣人一通……形势还真有了巨大扭转!
可惜黑衣人是刺客,一时不备遭遇点黑手并不害怕,还能迅速扭转情势,他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轻功一运,一跳,就拽着曦太子拽到了墙的另一边。
曦太子:……
看着再一次砍过来的长刀,他实在没力气动了,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算了,死就死吧,没准这就是他的期限,没准一睁眼,又能回到现在做快乐的富二代了!
刀锋久久没有落下,他睁开一只眼睛,只见一只大手,稳稳捏住了刀背,就在他看过来的同时,往后一提一拽,连刀带黑衣人,直接甩出了老远——
是解平芜!
曦太子瞬间松了口气,他差一点就死了,死了啊!
解平芜看到掉了一地的小零食,听到墙那头鹿游原着急又有点怂的声音——“老大你没事吧,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吓死我了呜呜呜——”
脸直接阴了:“太子这些天经常出来,就是为了这些,和鹿游原一起?”
曦太子本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么社会,他想让鹿游原喊他小曦,可鹿游原不敢,也不能叫太子是吧,直接就喊了老大,谁知解平芜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这话听起来也让他很不高兴:“你查我?”
解平芜眼神危险:“我后悔没早些查你。”
若是查了,绝不允许太子做出这种危险之事!
很多事过犹不及,他们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好,见小东西乖了,他也乐得大度一些,给小东西一些空间,没想到小东西还是如此叛逆!
曦太子看到他这样就来气:“ 是是是,都是孤的错,还真是对不住摄政王的信任了。”他破罐子破摔,朝墙那头喊了一声,“别瞎嚎了,我没事,有人过来了,你自己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鹿游原也看到禁卫军来了,这才真正放了心,哭唧唧的走了:“那你过两天记得来找我玩……”
曦太子敷衍的答应:“嗯嗯,你听话。”
“不让他护你,倒是护他护的挺好 ”解平芜目光黑沉,看起来有点不爽,“你可还记得你是谁?嗯?”
曦太子嗤了一声:“我是谁?不是谁有什么区别?”
解平芜眯眼:“赵国之主,身体贵重,自身安全理当凌驾所有一切以上。”
曦太子觉得这话有意思:“所以摄政王满,不是因为孤不管不顾,不想干正事,而是因为孤这冲动,是为了鹿游原?”他眼梢弯弯,笑了,“摄政王醋了?”
解平芜眼神更加危险。
曦太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怎会害怕,接着道:“那日公主府宴上,明明气氛还好,孤也没怎么惹你,你却气成那样子,都上手要掐孤了,也是因为——孤帮了鹿游原?啧啧,还真是没想到啊,摄政王还这么关心孤的感情问题呢。”
解平芜声音挟着寒霜:“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曦太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是故意在歪曲事实,气解平芜。
盐签一事,他本不想管,也铁了心的不管,可鹿游原太像当初的自己,他年少时吃了太多苦,知道这条路有多难,看到相似的找不到路马上要撞的头破血流的人,有些于心不忍,顺手帮了。帮了,自然也就违背了铁心不管原则,或许在解平芜心里,这就是出尔反尔,言行不一,又当又立,人家瞧不上他正常。
可是谁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的?
他倒是想随心所欲,混吃等死,什么都不想不考虑,日子过得简单点,大家都简单点,甚至不止一次努力表达自己想法意愿,解平芜他信吗!
解平芜不信,不允许,曹皇后不允许,上头主子纷纷站位,下面朝臣自也态度坚决的表达立场,非要推着他往前走。
这日子真是操蛋极了,可也不是他想要的!
曦太子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可人都自私,他也一样,小肚子太难受,心里太憋屈,理智已经消失,原谅自己太容易,觉得自己可怜太容易,日子不开心,必然是有人犯了错,不是自己,当然要找个背锅的,所以一切都是解平芜的错!
要不是他生生逼着,日子怎么可能过成这样!就气你就气你,气死你出活该!
他懒洋洋开口,姿态尤其散漫:“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要紧?摄政王哪里不满,不赞同,直接吩咐便是,孤保证照着做。”
又是这种态度,仿佛身处局外在看热闹,始终游离,赵国一切跟他没什么关系,随时都能抽身而去……
解平芜脸色更黑:“我说的话都忘了?你是赵国之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扛在肩,一路走下去并不容易,为什么就是不肯努力!”
曦太子笑了:“不是有你,孤努什么力?”
灿灿阳光下,少年的笑脸在发光,这话明明带着怨气,此情此景却像在撒娇,是对面前人能力的认可和信服,甚至给人一种‘想要一直依赖’的错觉。
很乖。
解平芜突然想到少年发丝缠绕在他之间的感觉,软软的,柔柔的。
然而摄政王的心是硬的:“我不会一直陪你。”
曦太子:“谁要你陪了,你只会气的孤肚子疼!”
解平芜说服自己忍耐:“这是你的江山,我只是你的臣子。”
曦太子笑眯眯:“不,这是你的江山,孤只是你的傀儡。”
这朝野内外到底怎么回事,谁心里没数?
解平芜顿时气的肝疼,小东西太有本事了,前一刻能装乖让他心软,后一刻就能让他想杀人!
曦太子看到摄政王重新危险起来的眼神,不理解的退了两步:“眼神那么凶干什么!想打孤吗!”还顺便摆出了一个防御起手势,“我可告诉你,我肚子疼,不想和你打架!你要不想我现在立时死在这里,令赵国形势不稳,于你不利,你就乖一点,站在那里别过来!”
解平芜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最后深吸一口气:“这里不安全,先回宫。”
结果拎着小太子刚到宫门,就有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过来:“启禀殿下,那乌鱼殿内伺候的都吃腻了,下回能不能赏给殿外洒扫?”
解平芜眯了眼,缓缓转向曦太子:“我给你的东西,你给了别人? ”
曦太子有点虚:“这不是,不是肚子疼么……”
解平芜:“跟我说不喜欢,我会逼你?”
曦太子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抖,为什么摄政王更可怕了!不就是一件小事,为什么气压比之前还低!
“很好。”
解平芜转身就走,未有片刻停留,衣角翻飞,卷出暗绣水波纹,还有突然转暗的天空。
乌云密布,四周寂静,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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