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曾祖的到来,让常婴宁安心不少,将之前准备的事情都一一给他老人家过目,得到肯定之后,常婴宁便亲自带着白琼和常郢昊着手将事情落实。
在常家人陆续到来的半个月里,常婴宁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方勇住在城主府,迎接族人之事只好都交给奶妈王婆,常婴宁依旧专心处理雪灾的事。
半个月,不断有车马悄悄从旬邑国驶向平凉城,带来的是大批量的粮食和保暖所用的衣物。
常家动用一切能不被旬邑国发现的势力,尽可能调来的物资,也只能勉强足够整个平凉城不担心温饱一个月。
只有一个月……太短了,还不够百姓们过完年的。
常婴宁为此急得上火,嘴角长出一个小水泡,白琼让厨房煲了下火的汤,舀了一碗放到常婴宁桌上。
“小姐,您别太急了,咱们不能公然跟旬邑王撕破脸面,如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要知道如果没有常家在,今年的平凉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白琼细声安慰。
常婴宁神情一怔,是啊,如果没有常家,原本会死多少人呢?前世……阎修是如何处理的呢?
她竟然忘了这一层,平凉遭遇雪灾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常家的事情,真正该忧心的,是阎修才对。
更何况,这天气都异常了大半个月了,阎修应该早有准备吧。
“白琼,准备一下,我要出趟门。”小口小口喝起汤来,甜腻的滋味一入口眉头皱起,“汤太甜了,下次少放点糖。”
“是新雇的厨娘,还不太了解主子们的口味,您呀,就先将就着喝吧。”
常婴宁只喝一小半碗就放下的勺子,端起温茶漱了漱口:“不喝了,现在就走吧。”
白琼担心常婴宁的身子,可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只好拿了披风,跟上她急性子的小姐。
“小姐,您别老是忘了披风呀,一连下了这么多天的雪,平凉越发的冷了,您忙归忙,身子还是要多注意。”
常婴宁笑了笑,离开没有炭火的屋子,外头的寒风冻得人发抖,将披风紧了紧,脚下的步子走得越发快了。
“这不是有你在吗?”
白琼既无奈又开心。
这是常婴宁第一次来城主府,位于平凉城正中位置的城主府,看起来很大,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强悍威猛,气势十足。
到了府里面,却让人深感意外。
白琼感叹:“没想到城主府竟然这般……朴素。”
说朴素都是好听的了,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必要的桌椅,院子连树木都没有。
带路的丫鬟笑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院子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演武场呢,是不种花草的。至于朴素,那也是没有办法,要养活五万人,能省则省。”
城主府的丫鬟,这么轻易就把城主府的情况告诉自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常婴宁总有种这是在向她哭穷……
常婴宁挑眉:“李姑娘让你告诉我的?”
“杨姑娘好厉害。”丫鬟笑嘻嘻道:“奴婢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雪绒,见过杨姑娘。”
白琼惊讶道:“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怎么会来迎人?”
雪绒有点尴尬道:“奴婢刚好听到门房的话罢了,好奇之下就过来了。”
平凉城的百姓对常婴宁的议论都没怎么停过,更何况城主府呢?不过李方水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她回来之后,肯定说了什么吧。
常婴宁微笑着问:“李姑娘在府中,是如何说我的?”
雪绒轻咳了一声:“这个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吧,前厅到啦。”
前厅不大,门口放着一把不知道谁的伞,常婴宁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首位的小姑娘,今天的衣裳还是白色的,看来她很喜欢这个颜色,跟安郡王一样。
“杨姑娘快来,我都等你好久了。”李方水小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挥动的双手才稍稍表现出她的迫切。
城主府还没有吝啬到待客的前厅都不摆炭盆,白琼将常婴宁的披风解开,自己抱着。
常婴宁安然落座:“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上次那个老爷爷不是说了吗,你心里有计划,既然有计划,那当然要上门来找我商量啦。”李方水说得理直气壮。
本来已经走了的雪绒忽然探头进来,笑嘻嘻道:“李掌事,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然后迅速跑走。
常婴宁笑容不改,李方水只好坦白:“好吧,是因为你动静太大了,我很难不关注。那么多车粮食进城,要是还一点都察觉不到的话,我李方水岂不是白混了。”
“阎城主也早有所察?”
“自然,军中能人众多,早在一月前就有人提前预测了这次雪灾。”雪灾是个棘手的问题,李方水小脸板着,也头疼得很。
常婴宁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摊牌:“没错,我的确调集了大批粮食和衣物。不过你也知道,常家支持阎城主的事情暂时不能被旬邑那边知道,不然咱们得一起完蛋。所以现在能调到的东西也有限,最多只能支撑平凉所有百姓到一月底。”
“城主府一个月之前也在购粮了,加上常家这批粮,节省一点,这个冬天还是能撑过。”李方水的表情并未松懈,反而越发严肃,“只是,这场大雪覆盖的范围,却远不止平凉这一个城。以平凉为中心,周围的五六个城都会被这场雪灾影响。”
常婴宁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平凉是阎修的大本营,自然是最为重要,其他城市,她没考虑到。
“阎城主……是怎么想的?”被李方水的态度感染,常婴宁也紧张起来。
“借粮。”阎修带着满身风雪,疲倦地踏入前厅。
常婴宁看见阎修有些惊讶,不过半月,他消瘦了好多,浑身都透露着累字,脸上却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痞笑。
这回,阎修看着常婴宁的视线真诚许多,这让常婴宁终于有了自己是他合作者的感觉。
李方水:“城主来了,你们好好聊,我去对账。”小短腿吧嗒吧嗒就跑不见了。
阎修轻笑:“方水跟燕秋不太对付,性子还直,要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只当没听见便是。”
“唔,她说得难道不对吗?”常婴宁反问。
“你觉得对,那便对。”阎修拍了拍肩头的雪,随意坐在常婴宁旁边的椅子上。
阎修这个主人,应该坐在首位才是。
常婴宁轻咬着粉嫩的唇瓣,算了,看在他这么累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你方才说借粮,是什么意思?”
“安郡王的势力范围内,影响很小,且他的地盘,都是好地,每年都征收了粮食,用来救济这六个城勉强足够。”阎修皱了皱眉,下一瞬又笑了,看向她,“还真是让人为难,你猜他的要求是什么?”
常婴宁撇过头:“可别告诉我是方叔。”
“还不至于。”阎修将手放在两个椅子中间的矮桌上,支着脑袋,懒洋洋道:“他要你手中的所有弩-箭。”
“就这么点要求?”常婴宁惊讶地扭头。
“都说了是借粮,自然是要还的,弩-箭就当是利息。”阎修倦怠地打了个哈欠,“跟他耗了十来天,他才松口。不过弩-箭和方勇都是你的,这事还是要你开口,若你不答应,我便再想别的办法。”
这、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阎修一来就这么一副疲倦的样子,话里话外又说得他和安郡王的谈话十分艰难,常婴宁看了哪还忍心不答应?
她憋红了小脸,半晌,才道:“你跟李管事莫不是配合好的?”让李方水拖住自己,好让阎修来装可怜。
“什么?”阎修几天没休息了,这样撑着注意力很快便分散了,一时没有听清常婴宁的话。
“没什么。”常婴宁抿了抿唇,双眼一亮,“那我要是同意了,你给我什么好处啊?”
“呵呵。”阎修低声笑了起来,两人离得近,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震得常婴宁耳朵里发痒,脸颊一下就红了。
因着没休息好,他声音中更是带着一丝沙哑:“等你嫁过来,我再告诉你好处是什么。”
“不、不要脸。”常婴宁大脑有一瞬的空白,接着气急败坏站起来,“那批弩-箭就权当常家送的,百姓的生死更重要,我走了。”
白琼还沉浸喜悦中,阎城主对小姐这么亲近,哎呀,那离成亲也不远了嘛,这两人坐在一起,真配。
一回神,常婴宁人都走出了前厅。
“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啊。”白琼捧着披风连忙冲外面跑,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回来冲阎修道:“阎城主,我们家小姐有时候爱闹别扭,您让让她,她很好哄的。”
“白琼!”是常婴宁恼羞成怒的声音。
白琼笑眯眯跑了过去。
阎修支着脑袋,闭上了眼睛,轻笑。
很好哄?
“你这样好吗?”从一旁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二十上下,面容温润俊秀的男子,面上带着不赞同,此人正是阎修的智囊——李江。
李江看着常婴宁急匆匆离开城主府的背影,忽然笑了:“阿修,你如今这般算计常姑娘,以后可是会后悔的。”
“你以为她不知道?”阎修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外走,“我先回去睡一觉,你帮我盯一下演武场那边,别让那群小子闹出事来。”
李江笑着颔首,拿起门口的那把伞,举着伞往府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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