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是什么时候......?”曾湖庭缓缓打出问号。
小四一跺脚, “大哥不许说!”她小心窥视着屋里的动静, 生怕被里头的人听到。
“父亲人不在,别担心。”
“为什么大哥刚回家也会知道?”
“父亲平时要么在书房,要么在正厅。他喜欢透气, 在哪里都会开着哪里的窗户。”曾湖庭两手一摊, “多观察细节自然就晓得。”
“所以......”他拖长声音,“你觉得我观察到多少细节?对你的事情又了解到什么程度?”
平时爽朗大方的小四脸上飞起了红霞,诺诺的说:“你可别,别往外说....”
“怎么会,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曾湖庭正色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讲讲。”
“就是,就是朱大哥是个好人....”小四低声道。
好家伙,什么都还没有,先送上好人卡,曾湖庭吐槽。
原来小四跟朱沉毅自从搬到这里, 就多了交集。小四有次晚归,被人尾随,正巧朱沉毅跟上身后, 不动声色的上前喊了小妹,两人并排而行, 一路回家。尾随的人看有同伴,又跟了两条街才不甘心的遁走。
两人住的这么近,一个去店铺一个去书院, 并肩走过许多条街,慢慢的心底有些浅浅的情愫在堆积发酵。谁也没有挑明,但是互相之间说的话越来越多。
曾湖庭倒也不是反正妹子谈恋爱,说起来,小四已经十三四岁,在古代差不多也该定亲,定亲稳定下来倒是可以多留几年,到十八才出嫁。
可是,朱沉毅虽然是个两人,他母亲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几次曾湖庭都听到朱二婶子跟人为了谁家的污水泼门前,谁家的树杈子伸到院子里吵架,言谈之中就透露着想要给儿子找个高门贵媳,脱离这个环境的意思。
朱二娘当然不会说的这么明显,但就是这么个意思,曾湖庭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把担忧一说,小四不以为然,“当娘的都是这样,朱大哥这么出息,以后何愁不出人头地?再说,我只要努力孝顺朱二婶子,她不会不同意的。”
曾湖庭还要多说点什么,小四已经嗔道:“大哥!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你就先愁起嫁妹子的事儿来?别人不都想妹子晚点出嫁吗?你倒是先替我操心婆家了!”
“唉,你自己心里有点分寸。遇到什么困难,知道来找我就好了。”曾湖庭也没说别的,拍拍小四的肩膀。
虽然他有顾虑重重,但小四自己乐意,又有什么办法?
小四重重的答应一声,“嗯!”重新把声音调整,“吃西瓜了大哥!”她从井边捞起整个西瓜,上面还冒着水珠,刚好切好分好,曾丰年就从外头背着手溜达着回来。
“湖庭回来了?户籍调查做完了?”他一愣,又惊喜的说“跟我说说,过程怎么样?”
他们两人去了书房,小四吐吐舌,先去准备晚饭。
傍晚的风是闷热的,吹在人脸上,带着黏黏腻腻的肤感,曾丰年一边惊喜于孩子的敏锐,一边惊叹于他的大胆。
“你真的胆子太大了!”曾丰年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湘平知县拼个鱼死网破吗?”
“不怕。”曾湖庭刚说完,就被瞪了一眼,他只好说,“我稍微查过湘平知县的履历,知道他年少家贫最看重钱财,除了罢官别的什么都不怕。”他都把一切后果摆的清清楚楚,难道湘平知县还能心怀侥幸当没看到吗?
“侥幸!”曾丰年下了评语,“你还小,并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要对付你们,知县手里能有一百种方法,还管教你说不出一点不是来!”他长长出一口气,“幸好,现在你平安回来,以后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再做。”
“是。”曾湖庭怏怏点头。
“你啊你,不吃个亏不长记性,记得,今天就去抄写《礼记中庸》,晚上给我看。”
“是!”
曾湖庭回自己的房间一笔一画抄写《中庸》,一直抄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他搁下笔,似乎明白了曾丰年的用意。
还是他太冒失。
小二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先把脑壳扎进井水里冲个凉快,然后咔嚓咔嚓一连啃了两块西瓜,才觉得热意消退了些,他看到脸上隐隐喊着喜色又努力掩饰的曾丰年,和一脸愁苦在抄写《中庸》的曾湖庭,悄声问,“大哥跟先生吵架了?”要不怎么气氛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吵架啊?”小四偷笑,“大哥性子那么稳重,先生也不是乱发脾气的人,放心吧,等吃晚饭就好了。”
“那就好,我有事想说。”小二低声道。
果然,等吃晚饭时,东西收拾完了,小二这才郑重其事:“先生,我有事要说。”
“什么?”
“先生,您送我去学木匠也快两年,我要出师了,师父说,他想带着我下乡再学点东西,这段时间回来不了。”
“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半年吧?”小二琢磨,“等我回来,也就能在木匠店里做工了。”做工也就是意味着能赚钱,小二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父母早亡后没人管教,叔叔虽然养着他却拉长个脸,爱答不理。他也不恨叔叔,毕竟叔叔家里还有四五个孩子,能给他片瓦遮头已经是侥幸。
小二心里没归属感,就拼了命学木匠,别人跟师父学要五年他只要两年,就为了早点自立。
他分外感激先生能把他带出那个环境,现在也轮到他回报一二。
“好!这是好事!都说读万卷书不能行万里路,你跟着师父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带好行李,年前一定要回来。”曾丰年感慨的抬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这么大....”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他好像还在昨天,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一手擦着鼻涕,另外一人想挣脱又跑不掉的悲愤表情。
小二一阵鼻酸,勉强压制心头的波动,重重点头:“我肯定回来。”这里才是他的家。
饭毕,小四盯着小二收拾行李,小二胡乱的抽出两套换洗衣衫,一股脑扔进包袱皮,小四实在看不惯,跺脚教他折衣服。
曾湖庭交了自己的抄写,夏日的光线好,他还能再庭院看会儿书。
小二神出鬼没的冒出来,本来想吓他一跳,曾湖庭换了只手翻页,“过来吧。”
“大哥怎么发现的?”小二失望,坐在对面,“我从来没吓到过你,太没有成就感了吧?”
“本来我是不想说,为了督促你改进,还是告诉你罢。”曾湖庭放下书,“衣角摩擦声,特有的脚步频率。”
他甚至能通过玉佩的甩动幅度判断出是不是父亲回来了。
小二只能竖起大指姆,这个他再学不会。
此刻,家里没外人在,小二低声道:“大哥,你在家里做的省柴灶,我能在乡下做吗?”
“我光动嘴你动手,也不算是我做的。怎么,你想借着这个赚笔钱?”曾湖庭没了看书的心思,开始给小二出谋划策,“做这个技术含量低,你一个人一天顶天做两户人,要不了半个月,村里的泥瓦匠就仿个七七八八。”
没有专利限制,没办法。
小二嘿嘿一笑,“所以啊,我就不自己动手,我自己做一个然后教给泥瓦匠,一人收他们半两银子,大哥你觉得可行吗?”
“木匠活出师了,脑子也灵活不少。”曾湖庭道,“可行,你顺便给人说,以后再有新的东西还教他们,这叫可持续发展。”
“那当然。”小二眉飞色舞的,“回头我得分大哥一半银子。”他说完又跳起来,因为小四在屋子里咆哮,小二居然把吃剩的西瓜皮扔屋里,惹一堆虫子。
这所小院子虽然不大,永远热热闹闹的。
时间线往后推五天,陆陆续续的外出的学子们都回来,底下的县令一级一级的把上面的更新后的户籍资料送到孔知府的案头,按照惯例,他是要一一过目的。
孔知府想来一看见这些东西就头疼,他虽然算学好,却不耐烦处理这些,此时叫了一大批的文书来一同翻看。
毕竟这密密麻麻两屋子的资料,一个人得看到明年去。
“大人,湘平县的资料只有这么两本吗?”文书分门别类整理各个县城资料,突然发现,湘平县只送了两本来。
“湘平也太不认真了!该罚!”孔知府接过那两本册子,越看越是认真,最后竟然看入了迷,看到精彩处还大呼妙极妙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的是话本故事。
只有跟孔知府相熟的文书才敢凑过来逗趣,“大人,这是账册有什么妙极的?”
孔知府递过去半册,“自己看吧,查查,负责湘平县登记的是谁?”
“是从福城县调过去的十名学子,姓名分别是曾湖庭,朱沉毅,钱修杰.....”立刻有人报上名字。
“名字有些耳熟.....”
“大人,您挂在书房的画.....”
“对,是他!”孔知府即刻想起来,他亲自点的府试案首,孔知府心头有种慧眼识珠的愉悦,治下人才辈出,他面上也有光,刚才看到账本的焦躁少了,“来人,让湘平县送账本的人过来!”
湘平县丞来了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能踏进孔知府的地盘,平日他哪能看到主官?看着庭院花木扶疏,愈加幽深,显然这并不是接待普通客人的前院,而是后院。
现在他很庆幸知县把他推出来送账本。见主官一面,说不得就脱颖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湖湖:我能听玉佩的甩动声判断来的是谁。
我也可以通过钥匙的甩动听出是我爹回来了。
小学鸡必备偷看电视功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