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街道时, 除夕快到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外头过节, 为了不冷清, 陶兴兴致勃勃的准备大显身手,买了爆竹和红纸,在大门口写下春联。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红色的纸张张扬着喜庆,陶兴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做饭虽然不擅长,还是请了周围的妇人帮忙做几个大菜,又冻上饺子,准备除夕吃。
一切准备就绪,陶兴对着屋内的人喊, “耳朵捂好没?我要放爆竹了!”这种活必须亲自干。
“好了好了!”曾湖庭搁下笔捂好耳朵,就听到屋内嘭的一声响,然后就跟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 烟灰味道从窗户飘进来,曾湖庭忙去抢救刚刚写好的文章。
放好爆竹, 陶兴意得志满的进门,脸上带着兴奋,果然放爆竹也能缓解压力。
“咦, 你刚写的策论?我瞧瞧?”他看到被镇纸压住的文章,翻看起来。
“不是策论,写的一篇小记。”开窗通风的曾湖庭道,“你瞧瞧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陶兴开始翻看文章, 整篇字数不算太多,大约五百。从他们出家乡开始赶路说起,然后讲述到路经一个客栈,从发现窗户的痕迹再到发现小贼,最后成功捉到现行。其中,小贼的狡猾,掌柜的护短,商人的煽风点火表现的淋漓尽致,饶是陶兴是事件经历者,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下文。他一口气看完,立刻又从头看第二遍,连读三遍后,长长出一口气,“好紧张,好想知道结局。”
“湖庭此文,已得三味。”
“夸的我都羞愧。”自己写的文章他不能辨别好坏,只能靠外人,如果连陶兴都这么说,应该是真的。
“我说真的,不是骗你。”陶兴仰头,“才一两个月你又有进步,都快把我甩出去。”自从来到京城后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古人诚不我欺。”
他也不过是放松几天,差距就很明显,放眼全部的考生中,一点点差距就又会降低多少名次?
“我最近用光三块墨,五六刀纸,当是白写的吗?”曾湖庭故作骄傲的抬手,右手又酸又疼,付出的努力又有多少?不过看陶兴这么沮丧,他还是说,“年后我们便一起学习,总不会让你孤单的。”
“有同伴真好啊!”陶兴突然感叹起来,“互相照应真不是白说的。”
“听你发这感慨,似乎有人没人照顾,怎么了?”曾湖庭跟他一起出屋去厨房热饭菜,同时下饺子吃。
“诺,东屋那个,被我撞见好几次守着池塘哭,哭着说想家了。”陶兴叹气,“次数多了,我都不敢往池塘走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毕竟他也只能干巴巴说几句宽慰人的话。
“那他的家人怎么不跟着上京呢?”刚说完这话,曾湖庭轻轻拍自己,“我这话就是何不食肉糜?该打,又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供家人生活。”为节省开销,考不中还要省钱租院子,京城居大不易每个时代都通用。
“同是考生,咱们给他送饺子,聊做思乡之意。”陶兴突然出了个主意。
“好啊,反正这么多也吃不完。”他们放在露天冻了猪肉饺子白菜饺子豆腐饺子好几个口味,准备好几天的分量。说干就干,热水烧开下锅出锅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他和陶兴去敲了东屋的门,一直没有动静。
“没人?”陶兴挠头,“今天也没看到他出去,难道没听到?”他又大力拍门,突然听到里头一声茶杯摔地的脆响。
“出什么事了?”曾湖庭把餐盘放下,侧耳倾听里边的声音,除了刚才茶杯声,就没其他声音。
“难道是劫持?”陶兴即刻脑洞大开猜测到。
“要是劫持我们两块就是送菜。”曾湖庭喊口号,“再拍门,没动静撞门啦!”
“里边的人听到了吗?再不开门就撞门啊!”他大力拍门,终于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撞门。
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旁边连个出来看的人都没有,不过也没人阻拦他。饱经风霜的木门在大力出奇迹下终于吱呀一声倒下,寿终正寝。
进屋子一看,里面积了好多灰尘,桌子摆着用过的碗筷,屋里的人半躺在地上面朝下,茶杯茶壶碎成好几片。
“兄台?兄台?”因为不知道名字,陶兴试探喊着,确定他没有回应才上前,合两人之人把人翻面,那位兄台又是惨白又是发红的脸才露出来。
“人烧晕过去了。”曾湖庭在他额头一探,肯定的说。
“啊,真麻烦啊!”陶兴嘴上抱怨着,实际上已经主动把人背上,“最近的医馆在哪儿啊?”
“出巷子左拐一里。这里是居民区,医馆不远。”曾湖庭从后面托住,“今天是除夕,不知道开门没。”
“果然什么店铺都能关门,只有医馆希望一年四季都开着啊。”陶兴分出心思调侃,同时使劲把滑下来的人推上去。
曾湖庭想起接住人,陶兴咬牙说:“我可比你大,力气也大多了。”绝不能失了男子气概。他挺起胸膛一步步朝外走。
到医馆时,幸好他们还留个学徒看店,看到有人上门求医摇摇头,“果然师父说就算过年也要留人守着。”他熟练的诊脉和翻看眼皮,“风寒,应该是冻着然后发热,先熬药吃着,热降下去就没事了。”已经抓好的药他拿出药包,让三碗水煎成一碗。
助人助到底,他们重新背人回去,一个熬夜一个铺床,总之等卫言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眨眨干涩的眼睛,“娘?”
“这里没有娘,只有一碗苦药,喝吧。”卫言听出是隔壁邻居的声音,脸色一红,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我自己喝。”总不能让人喂,这点偶像包袱要有。
陶兴就看着卫言吨吨吨喝完药连个结巴都不打,正要感叹他不怕苦,卫言一吐舌头,“什么味道?”
合着是没味觉了。
喝完苦药卫言睡下,又给卫言留下食物,二人才回了自家,热好的饭菜都凉了。
“也算一个有意义的新年啊。”陶兴温了半盏果酒,举起酒杯,现在吃年夜饭还来得及。
“只愿明年,事事顺心。”曾湖庭同样举起酒杯。“不晓得父亲他们在做什么?”
“肯定比我们吃的好啊!小四手艺那么好,一定是热饭热菜,还有新的方子。”眼泪都要从嘴角留下,陶兴哭了。
“不如给他们写平安信?我们过的也不错啊!”窗外突然开始下起雪来,雪花飞舞,此情此景,思念的人是否在看同一片雪花呢?
“他们肯定比我们过的好啊!”小四摊手接下雪花,“京城繁华,好吃好玩的不知道多少....我什么时候能开店到京城?决定了,新年愿望就是早点把分店开到京城。”
“怕不是要等大哥先考中状元?我听说京城的贵人特别多,也特别厉害,没背景的开不起来。”小二摇头。
“那就顺便祈祷大哥早点当大官!给我撑腰!”小四不服气的瞪小二一眼,咋的,没有梦想的咸鱼!
小二摸鼻子,“不跟你计较,我叫陶伯母来吃饭。”他三两下翻到隔壁的栅栏处,喊了一嗓子,陶母就从屋里出来,一边答应一边关门。
“真笨。”小四再次瞪他一眼,不知道陶伯母腿脚不方便吗?她从院子里绕出来,去隔壁亲亲热扶住陶母,两人说说笑笑走过去。
陶母早年丧夫后一心拉扯儿子,损了身体,年老之后推荐就有些不便,走路慢,小四扶住她她的重心自然朝着小四去,但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样的。
比如朱沉毅,心里酸的要死,还要硬憋住,只能眼睁睁瞧着小四跟人家亲热。
他们住的这么近,从朱沉毅的角度就是突然间陶兴在这里进进出出,随机陶母就搬了过来,两家人还十分亲密,时常一起吃饭什么的。提问,会让两家人突然亲密起来是为什么呢?当然只有两家变一家。
现在连除夕都要一起过,朱沉毅那叫一个酸啊。他就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不够好吗?还是自己的功名不够高?
果然就像娘说的,女人嘴上说着什么不嫌弃贫富,实际上心里头算的清清楚楚吗?
朱沉毅发酸时,小四已经顺利进门,然后一回头就瞄到他的表情。她心头腻歪,干脆就把门牢牢关上。
有话不说期期艾艾等着女方开口,算什么男人?!
他们家里还等着过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高考呀!祝各位不论是高考还是平时考都能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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