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蒸蟹

    就在三花自言自语时,躺在地上的青年再度痛苦的咳嗽起来。他苍白的脸上充斥着不正常的红晕,血迹逐渐溢出唇齿。

    樋口一叶急忙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扶起芥川:“芥川先生!芥川先生,您没事吧?”

    三花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向来反应极快——她立刻握住青年苍白冰冷的手,同时摸了摸对方脖颈处的脉搏。

    樋口一叶紧张的看着三花:“芥川先生怎么样了?”

    三花安抚樋口道:“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暂时不会死。但现在不会死不代表以后不会死,不会死也不代表就可以恢复健康——但为了避免医患纠纷,这种打机锋的场面话一定要会讲。

    不仅仅是为了医生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病患家属的心理承受能力着想。

    三花摘下自己的围巾垫在芥川后脑勺下,嘱咐樋口:“他后脑勺也有伤口,而且不方便移动。你在这看着他直到急救部队过来就行了。”

    “不用担心,病人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强,他肯定可以活下来。”

    三花语气镇静而肯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她柔软的手绕过芥川脖颈和后脑勺,轻巧的将围巾垫了进去。

    樋口一叶下意识的追问她:“你不留在这里吗?”

    “我要去看看其他伤员。”

    说完,三花站起身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下一个伤员奔去。她走得太快,樋口甚至来不及叫住她——樋口皱眉看了眼仍旧昏迷的芥川,正准备咬牙将那位医生绑回来时,机场外面猝不及防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此时的三花,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黑手党绑回去当临时急救医生。她迅速给最近的伤员进行分标急救,以确保每个人都可以将生命值稳定在相对安全的阈值内。

    不等三花处理完所有的伤员,警察和救护车就到了。三花看到那些红标的伤员被优先抬上救护车后,她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给这么多人做急救,饶是三花也感到些许脱力。她揉着手腕,蹲在一根巨大的支柱后面,倒出酒精搓了搓手。

    外面还乱着,但有警察在,估计很快就会恢复秩序。

    这样想着,三花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再度检查了行李箱里面所剩无几的急救品,翻弄了一会,没找到自己惯用的眼镜。

    没有眼镜的辅助,三花抬头看向外面时,只看见无数颜色模糊的马赛克在不规则移动。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忽然动作一顿,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我围巾呢?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关切的问话,三花仰起头——和那双狭长秀美的眼眸对上,警官明显出现了片刻呆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掩饰着自己涨红的耳廓,略微结巴道:“您、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现在外面很安全......”

    三花温吞的站起来,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她个子高挑,再加上坡跟鞋的增幅,几乎与警官平视。

    被对方注视时,警官油然而生一股被自己长官注视的错觉。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挺直了背:“如果您还有别的需求.......”

    三花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需要我去做笔录吗?”

    警官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只是来确认您的安全而已...您真的没事吗?”

    三花听到不用做笔录,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擅长和陌生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之外打交道,而且不做笔录的话也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在表示自己确实没事之后,三花平安离开了机场。她临走前,还听见救护车的随行医生不停地在追问是谁帮忙做了急救——三花抬手往上拉了拉自己的口罩,没有出声,低调的走出了机场。

    刚走上外面的大道,迎面吹来海滨城市的冷空气。三花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开始怀念她的围巾——横滨的初春,稍微有点冷啊。

    她顺着大道一路往下,两边的樱花树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叶子也少得可怜,裸露的黑色枝干显得有些丑陋。

    三花走了一会后,停下来喘了口气。她的体力之前在机场里被消耗了许多,走到现在其实已经很累了。

    抬头是蓝天白云,以及陌生的城市——三花倒不会感到孤单害怕之类的,她只是觉得这地方太冷了些。如果稍微暖和一点,三花大概会挺喜欢这个地方,毕竟是可以看见海的城市。

    目光从天空落下,落到不远处的大桥上;三花看见巨大的桥架上有个颜色明显区别于钢筋混泥土的色块,正在缓慢移动。

    那座大桥正好连接着三花站的道路。她休息够了,便沿着道路继续前进。因为对那个挂在巨大桥架上缓慢移动的‘马赛克’有些在意,所以当三花走到大桥上时,她立刻仰头去看那块移动的‘马赛克’。

    尽管三花已经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奈何弱视就是弱视,眼睛瞪再大也绝不可能看清楚任何东西。顶多那片马赛克在她眼里,终于不再是‘一片’,而是有了模糊的人形。

    三花仰着头盯着看了足足五秒钟,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一个挂在桥架上的人形马赛克...其实就是个挂在桥架上的人吧!

    不等她漫长的反射弧察觉到不对劲——比方说在桥架上挂着个人形这种事情不管怎么看都很像自杀现场——

    那个挂在桥架上的人形忽然跳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跳河。

    对方轻巧的落在三花面前,棕色长风衣被气流带起一个相当少女漫开场的弧度。三花仰得略微有点发酸的脖子终于得以解脱,不用再吃力的抬头去看桥架了。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一个人跳下去的话会很寂寞呢。”轻挑而成熟的男声从那团暖色调‘马赛克’里发出来,他执起三花的手,轻笑:“原来我的空虚与寂寞,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您。”

    “你的美貌让这座大桥有了意义——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有着栗色短发,和桃花眼的男子,笑起来时嘴角弯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弧度。他轻吻女子的手,嗅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意外的还挺能接受——大约是因为味道的主人确实是位美人。

    无论是她浑身清冽的气质,还是没有被口罩遮掩,狭长秀美的眼眸,都仿佛山间初雪,夜空新月那般美丽高雅。

    面对男子近乎无礼的轻挑,三花足足花了五秒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对方亲过的手背,慢半拍的反射弧停顿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

    她把手从对方掌心抽出来,掏出酒精洗了洗手,表情认真又冷冽。恰好此时有湿润的风拂过,男子英俊的脸上噙着笑意,场面养眼得就像是少女漫场景从纸片上跳了出来。

    三花把酒精放回口袋里,绕过对方,继续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走神的想着:这个男人身上有蒸蟹的味道。

    好想吃蒸蟹哦。

    妈妈做的蟹黄小笼包超级好吃...好想回家吃啊。对了,我要干什么来着?

    高冷的美人端着一张冷艳优雅的脸,满脑子都是蒸蟹蟹黄小笼包香辣蟹——

    男子并没有被三花的无视打败,他仗着腿长,几步追上三花,笑眯眯道:“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性冷淡美人啊~三花小姐。”

    满脑子蒸蟹小笼包的‘性冷淡美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终于有了反应;虽然这个反应大概花了五秒的时间——但至少她停下脚步,并回头向对方投去了视线。

    男子再度向她伸出手,摆出友好的态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太宰,太宰治。是侦探社的成员,受警方的委托,来机场接应您。”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两秒,三花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她有些慌乱,但脸上还是不动如山的冷静自持。

    随后三花也伸出手,和对方友好的握手:“太宰先生...你好。”

    卡壳了五秒之后,三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温吞的补充:“我是三花遥未,‘仓’的临时研究人员。”

    三花本身并不隶属于‘仓’,只是受雇参与了罔象女的新研究计划。

    “我知道您——在来接你之前,警方有给我相关的资料。”

    太宰脸上轻挑的笑意收敛,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用杀意构成的井...我也很感兴趣呢。如果有机会的话,请让我也做一次名侦探,如何?”

    如果是熟悉太宰的人,大约能从这个表情里嗅出危险的气息。只不过...三花遥未是个近视散光弱视。

    没有特制的眼镜辅导,她连走路都要靠直觉。

    再加上常年埋首研究与手术,奔波家庭和医院两点一线生活,导致了她完全不会看气氛的天然性格——所以在太宰意味不明的问话中,三花用那张高岭之花的脸认真回答:“现在的侦探招收条件一般是从隔离室和内部人员中挑选。”

    “太宰先生有意向的话,先考几年编制再尝试提交申请吧。”

    明明是诚恳的建议,用三花慵懒轻哑的嗓音说出来,活像个专业讽刺拉boss仇恨的主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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