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一种欺骗。
而在那长达两年的漫长相处里, 顾承泽也曾经多次利用这种手段,让宁修心软。
宁修不会再受骗了。
宁修仰头把那杯水喝掉,喉咙咕噜咕噜,是好看的弧线。
顾承泽怀念地看着,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鲜活的宁修了
喝完之后, 宁修冷冰冰地看了顾承泽一眼, 就要离开。
他恼羞成怒, 有些生气。
顾承泽看着宁修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宁修一并带走了,拉扯着,硬生生地疼。
顾承泽脱口而出“宁宁。”
他的语气飘忽,还带着一点儿疼痛的气音,像是十分痛苦。
宁修以为这人还在卖惨, 没有回头。
却没想到顾承泽说“我很孤独。”
孤独。
不知为何,宁修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顾承泽会感到孤独吗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吗他不是眼里只有权力和金钱吗
顾承泽迷茫哀切道“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谁跟我是一样的。无论我在哪里, 跟谁呆在一起,我都觉得孤独。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温度。我曾经以为那是愤怒, 是占有欲, 是我对你的不满意, 但我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只有跟你在一起, 我才会不那么孤独。”
宁修说“你怎么会孤独, 只要你想要, 多少男孩女孩争先恐”
顾承泽说“可他们不是你。”
宁修顿了一下, 说“当初你对林可求而不得的时候, 也感到孤独吗那么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承泽或许只是缺一个听话的床伴,宁修自欺欺人地想着。
“林可”顾承泽低声呢喃,道“或许我真的喜欢过他,但我已经不记得喜欢他时候的心情了。我从未想过要得到他,但我很想要你。只能是你,不能是别人。如果你觉得我喜欢过林可,那么你必须承认,我爱你。”
“我爱你”是一句具有力量的话语。它跟喜欢不一样,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能把人瞬间击垮。
不爱的话,是绝对没办法撒谎说出这句话的。
顾承泽说“我爱你”。
顾承泽竟然学会什么是爱了吗
宁修仓皇回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两个人一躺一站地对视着。
对视是最快探访一颗心的途径之一,宁修真的在顾承泽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脆弱与孤独。
顾承泽说“如果我就此死去,你会相信我爱你吗”
宁修皱着眉头,说“你没有死。”
顾承泽苦笑道“我怎么就没死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似乎真的想就这样死去。
顾承泽照顾昏迷的宁修的时候,并不确定宁修是否会醒来。而顾承泽将他揽在怀中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他用本能做这些,亦没有期待什么额外的回报。
意识到这一点,宁修的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宁修曾经爱过顾承泽,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那些爱意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被顾承泽一次次地粗暴对待之后,真心被挫磨,变成了灰尘,飞扬在空中。
从那之后,说出口的每一句伤人的话都是风。风够多够细,爱意便再也寻不见。至此,迷恋才正式消失。
可顾承泽的眼中盈满了饱涨的液体,那泪水没有流在顾承泽脸上,而是流进了宁修的心里。
它裹着被扬起的真心,重新降落在心房里。
宁修闭上眼睛,想,顾承泽真是个狡猾的商人,总能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
宁修说“别死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嗓音干净极了,却又仿佛带着一些温柔。
顾承泽说“除了死亡,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向你证明我的爱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宁修沉默了很久。
“不用证明了,我知道了。”
顾承泽还在兀自低落,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是说是说”顾承泽情绪激动,都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他的表现甚至让宁修有一种立刻去叫护士的冲动,宁修总担心这是不是手术的后遗症。
就在宁修想要去叫护士的时候,顾承泽匆忙道“不要走”
这句话的语气太轻,像是马上要飘到天上去了;但它的含义又很重,似乎顾承泽所有的灵魂都承载在上面了。
宁修说“我去叫护士。”
顾承泽哀求道“不要走”
宁修回头看顾承泽。
顾承泽的眼中流淌着异样的情绪,这让他的两颊不自然地泛红。
顾承泽说“你真的相信吗”
宁修垂下眼帘,似是无奈地说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世界都在这么告诉诉说着,就连宁修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还能不相信吗。
只是,信不信是一回事,信了之后该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承泽说“如果这让你感到压力,你也可以不用理会我爱你,只是我的自作主张罢了”
顾承泽的语气越来越轻,宁修能够相信他的爱,就已经是他不敢奢望的幸福时刻了。
宁修顿了顿,说“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修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承泽再看宁修的背影,就没有之前那种即将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了。
顾承泽愣愣地没有动,忽然又频繁地眨眼睛,状态变得欣喜起来。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了吧。
如果我不这么认为呢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接下来的两天,顾承泽都没有跟宁修见面,也没有试图联系宁修。
他抓着张秘书,不断地向张秘书确认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张秘书起先还能凭借着卓越地职业道德,对老板地感情生活提出理性而又不失人文关怀地建议。可是顾承泽每五分钟就问一次,哪怕是业内顶尖秘书也有些无奈了。
顾承泽“宁宁真的”
张秘书“是的。”
顾承泽“”
顾承泽“可我还没有问完。”
顾承泽“宁宁真的那么说了吗”
“这就得问您自己了。”张秘书非常耐心地说“如果您还有疑问,建议您去问宁先生本人。”
顾承泽说“可是我怕他厌恶我。”
张秘书说“宁先生醒来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表达过对您的嫌弃。我认为,您可以更加主动一点。”
张秘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断的顾承泽在遇到宁修的时候,就会这样瞻前顾后。
或许这就是在乎。
张秘书说“宁先生这几天都没有离开医院,在好好地做复健。您要不要去复健室看一看如果您怕宁先生厌恶您的话,就在外面看看好了。”
这个说法打动了顾承泽的心。有后路的时候人总是会更加大胆一些。
顾承泽思考了一会儿,说“好。”
然后在张秘书的陪同下,来到了复健室。
宁修躺了太久,身体状态很差,哪怕外出也没办法持续很长时间。因此这些恢复训练主要还是针对基础能力的。
顾承泽从门缝里看宁修,心里急的不行“宁宁怎么了为什么走路都要扶着栏杆之前明明还能出去跟人吃饭的。”
张秘书说“这是训练的一部分,是为了让宁先生能够站立得更久。顾总您不要着急。”
虽然有了张秘书的解释,但顾承泽还是没能把心放回去。
顾承泽对张秘书的话没有怀疑,但心里还是担心宁修。
宁修扶着栏杆走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做稍微复杂一点的运动。
就在这个时候,宁修忽然摔了一跤。
顾承泽的动作比脑子快,现在已经冲进了复健室,冲到了宁修旁边,把宁修扶起来了。
感受到手臂上的宁修的腰的触感,顾承泽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们太久没有接触了,而顾承泽无比想念。
出乎意料的是,宁修也没有拒绝他,而是低声说“我自己能站起来。”
语气并不恼怒,反而相当平和。
他们俩都多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顾承泽顿了顿,低声说“你要复健到什么时候”
宁修说“还有两小时。”
顾承泽说“两小时后正好到了晚饭点,我请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承泽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心情上下起伏,像是一个真正的毛头小子那样。
宁修说“吃这么早”
顾承泽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拒绝了。
可是一抬头看到张秘书的表情,顾承泽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换了一句话,说“你想晚点吃的话,我也可以再饿一会儿。”
门外听到了这段对话的张秘书“”
完了,老板是个智障怎么办。
谁知道,宁修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可是我父母今天会送晚饭过来。”
顾承泽一顿,咬咬牙说“没人给我送饭,我可以蹭一顿吗”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付钱。”
宁修嗤笑了一下,说“你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钱了”
顾承泽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可下一秒宁修说“也试着用感情生活吧。”
声音里有叹息。
顾承泽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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