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九江又传来战报了!”
一名士兵骑着快马飞驰至秦江身前,呈上了一纸书信。
秦江并未打开书信,这已经是这两日九江传来的第五封战报了,无非是让世子尽快回去带兵出征。
他深思了良久,还是缓缓开了口:“世子,不能再等了。”
*
“小公子,可要再来一盘?”采青在一旁侍奉着坐在桌上已吃光了一盘杏仁酥的苏桓。
“要,要!”苏桓兴冲冲的唤着,“也给姐姐。”说着小手直指着坐在靠窗桌前的苏婉。
采青顺着瞧了过去,姑娘已在那儿坐了大半晌了,她缓缓走了过去,“姑娘,我去换壶茶来罢。”
姑娘身前的茶已经放了半个时辰了,却一口都未碰过。她原想着姑娘带小公子出来,是要随魏大人去的,可半日都未见动静。
苏婉回了眸,轻声道:“不必了,你只看顾着桓儿便好。”说罢又怔怔的转向了窗外。
直至日头渐落,吃饱喝足的桓儿才渐有困意,小步跑去苏婉身前,撒娇道:“姐姐,咱们还不回府吗?桓儿想睡觉。”
“走罢,”苏婉站起了身,牵起了苏桓的手。
采青扶着二人出了门,才想起姑娘的帷帽落下了,复返回从苏婉方才坐着的桌上取了。抬眼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虽来过万隆酒楼多次,她却从不知此处竟对着临江驿。
姑娘在此处坐了一日,是亲眼送走了魏大人……
采青只觉鼻尖一酸,便追了出去,搀着苏婉的手:“姑娘可还好?”
苏婉抬眸笑了一声,“怎的忽然间问起这样的话儿来了,我自然是好的。”
说着便牵着苏桓已跑至前头玩耍去了。
*
苏婉前几日去瞧苏父时,他还精神尚佳,夜半却蓦然传出薨逝的消息。
苏致拯原就重病在塌多时,白事所需一切物什府内早便备好了,一夜之间苏府便已挂满白绸。
丧礼第二日,苏婉便在守灵时晕了过去。
“大夫,她如何了?”苏尤绍虚坐在她床边,焦急的问着。
郎中起了身,并未直接回苏尤绍的话,而是转问采青道:“你们姑娘近日可是时常夜不能寐,懒怠进食。”
采青急的忙点着头,那日从万隆酒楼回来,因未向大夫人请晨安,便被罚跪了两个时辰。她虽未和姑娘同室而寝,但每每晨起只见她眼下乌青,不用想只知晓——定又是一夜未眠。
“姑娘忧思过甚,伤寒成温,先服用些紫雪丹,驱驱热症。”郎中这才恭谨的向苏尤绍回道。
“那你还不去开来!”
苏尤绍瞧着苏婉躺在床上,双颊绯红,神志不清,只觉着心如刀绞。
采青忙拉着郎中出了门,去药铺取药。
他恐人多会闷着苏婉,便将众人皆赶了出去。见苏婉朱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便俯身将耳贴在她唇边。
“大人……大人……”
苏尤绍虽有五品同知的头衔,但他也深知,苏婉口中唤着的大人,不是他。
是那个已死的陈秉礼。
“他早死了,”苏尤绍赌气般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见她黛眉蹙起,又道:“难不成你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竟是为了他?”
苏婉早已烧的糊涂,他说的话半句也未能听进去,只觉周身冰凉口中微微呢喃着:“冷……冷……”
这细声软语霎时便浇灭了他心头的怒意,探手将她从塌上揽入怀中,连同锦被一起紧紧将她裹住。
男子向来体热一些,苏婉察觉到一阵温热后便不自觉的向内蜷缩着,这动作却撩拨到了苏尤绍。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她的樱唇,喉间一滚,大手转而又抚过她白皙的脸,轻触着每一寸吹弹可破的肌肤。
“婉儿——”苏尤绍的声音沙哑起来,少了一份理智,多了一份□□。
多年来梦中萦绕着的娇颜正在他眼前,就在他双唇将要印下去时,采青推开了门,“大公子,药来了。”
苏尤绍慌忙的抬起了头,接过了采青手中的药碗,沉声道:“我来罢。”
“是,”大公子向来是疼爱姑娘的,她倒没觉出不妥,只就着苏尤绍扶着苏婉的姿势将丸药喂了进去,便退出去了。
瞧着手中浓黑的药汁子,他方回过神来,自己竟在她病弱之时有此肮脏的想法。
“来,婉儿。”他将苏婉放回了塌上,从里侧拿了锦枕略给她靠上,汤匙轻舀着药喂送去了她嘴边。
“咳咳——”苏婉轻咳了几声,虽洒出了些,终究算是喝进去了。
一连几日,皆是苏尤绍近身照顾,在其他人眼里,再是寻常不过。众人心知肚明,苏婉在府上尚存的一席之地,都是因着苏尤绍——苏府未来的主人。
但在碧桐眼里,却是苏婉在装病引诱苏尤绍。便有意寻着苏尤绍不在府上的一日,只身前来相思阁。
“小崽子,你姐姐呢?”碧桐入了院,只瞧见苏桓一人在院内玩耍着。
“姐姐……姐姐病了,在歇息。”苏桓低头默了一阵,软声道。
碧桐冷笑了一声,便要往屋内走去。
“姨娘不可进去,姐姐,不舒服。”苏桓连抬脚小步跑过去,伸出两只短小的胳膊挡在了她身前。
碧桐嗤笑了一声,“不舒服?整日勾着大公子,我瞧她是舒服的很。”说着一把推开了苏桓。
他到底是个孩子,碧桐的一把便将他送到地上去了,登时便委屈的哭出了声。
采青听见门外的动静,忙也跟着出了门,见是碧桐,忙道:“姨娘如今怀着身孕,着实不必与小孩子这般计较的。”
碧桐一时被嫉恨蒙了心智,又仗着自己已身怀有孕,便更加猖狂。见采青敢出言顶撞,撑着腰便大步往前扇了她一巴掌:“我如何行事,何时用得上你来置喙!”
“你!”采青气愤的捂着脸,却不敢多言,她究竟有大公子的骨肉在身,便是有了错儿,苏府上下仍是会护着她。自己若因一时冲动惹了事,连累的反而是自家姑娘,便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苏婉朦胧间醒来,便听见外头一阵吵嚷,打了珠帘出去便瞧见了门外的景象。
“采青,你进去罢,”她并未理会碧桐,只命采青退下。
见苏婉鬓发松散着,墨丝垂肩,身上的锦纱堪堪能罩住她纤弱的腰身。登时双眼猩红,妒意横生,咬着牙狠狠道:“狐媚子!”
苏婉顿住了脚步,抬眼瞧了她一瞬,满眸冰霜。竟叫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下犹难平复,又着实不敢动苏婉。
见苏婉向苏桓走去了,便也气恼着跟了过去,见她要抱起苏桓,便愤愤的抬起脚要踹向他。
苏婉见势忙一把将苏桓扯进了怀中,碧桐一脚踢空,身形不稳直栽去了地上,登时下裳便浸上了血红。
“啊,疼——”
碧桐顿时觉得腹部一阵不适,疼痛的喊了起来。
苏婉瞧她见了红,也惊着了,忙唤了采青出来。二人欲上前扶她时,她却一把将苏婉推开,“滚!别碰我!”
苏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她腹中怀着的毕竟是哥哥的骨肉,语气凌厉道:“不想死便闭嘴!”
碧桐教她的狠厉嚇住了,腹中又疼的厉害,便不再反抗,只靠着采青,任由她二人将她扶回了西苑。
少时,大夫人便领着众侍女兼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来了西苑。
苏婉正守在榻前,姜淑月一见便心生厌恶:“前几日才罚了你,便又生事!”
“大夫,是姑娘——”采青话才开了口,苏婉便轻扯了扯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采青方才只是顶了碧桐的话,便被掌掴。此时大夫人亦在气头上,她虽不喜碧桐,但她腹中到底是苏家的骨肉,若真出了事,不论采青说的是什么,想来姜氏都听不进去的,只会白添了她的怒气。
几个大夫诊治时,苏婉便随大夫人去了外间。
姜淑月亦懒怠发问,只滚着手中的佛珠,企盼着腹中胎儿平安无事。
良久,一个郎中才从里间走出,跪地回道:“请夫人恕罪,姨娘腹中的胎儿恐难保住了。”
姜淑月心下咯噔一声,如此说,便是保不住的意思。
“罢了,回去罢。”
在姜淑月眼中,碧桐原是下贱之人,如今唯一金贵的那块肉没了,自然无甚可留恋的了。
“夫人……夫人!”
姜淑月正要走时,听见里间传出碧桐凄惨的声音。究竟也是有过身子的人,她不免生了几分同情,便在迎香的搀扶下进了里间。
“你有何话要与我说,便说罢。”
“夫人,我一条贱命尚不足惜,只苦了未成形的胎儿,那可是公子的骨肉啊。”碧桐声泪俱下道。
里间尚充斥着血腥气,姜淑月拿帕子轻遮了遮鼻尖,缓缓道:“如今它已没了,你便好生休养着罢,”顿了顿,还是安慰了一句:“你与绍儿尚年轻,日后再生便是了。”
碧桐忽而揪着锦被,指着苏婉道:“都是她,夫人,非是碧桐不当心,而是苏婉害了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姜淑月猛的回了头,直直的瞪着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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