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珠回了华宸殿,容贵妃还在抄经,她快步走过去,“姑姑,卫瑭她故意顶撞我!”
容贵妃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耐地甩了两下手腕,“你俩怎么遇见了,她怎么顶撞你了?”
王宝珠立刻半哭不哭地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谁知容贵妃却没像往常一样替她出气,反而皱眉道:“好了,不过一点小事而已。”
“姑姑!”王宝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贵妃,随即气愤地说道,“她顶撞我,我不在乎,可她这是在下您的面子!”
“好了!”容贵妃呵斥了她一句,不耐烦地扬扬手,“你先出去,不要打扰到我抄经。”
见容贵妃认真,王宝珠不敢再缠着,佯装乖巧地行了一礼,下去了。
刚走到殿外,便有个宫女凑了过来,冲她耳语了一阵。
她听完冷笑了声,看了眼侧殿的方向。
“公主,宝珠县主来了。”宫女向正坐在案边看书的大公主行礼。
她话刚说完,王宝珠就进来了。
一旁的宫女连忙行礼,王宝珠看着大公主,一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都知道宝珠县主极得宠,宫女们不敢得罪她,为难地看向大公主,见大公主不说话,才犹犹豫豫地下去了。
“表姐,你脸上受了伤,就该在自己殿中好好待着,不然出去惊着了人,倒是你面上不好看,”王宝珠走近了,低声道,“特别是,少在姑姑和皇上面前晃荡。”
大公主微垂着头,半张脸被放下的发丝挡了大半,但露出的那半张脸确是极美的。
此时,听见王宝珠这样说,她淡淡地道:“劳烦表姐担心了,只是在父皇和母妃面前尽孝,是我应该做的。”
“皇上和姑姑不喜欢你,见了你只会心烦,”王宝珠轻哼,“你不去他们面前,就是极大的孝心了。”
大公主呼吸一滞,手里的书页被抓得皱起,貌似平静的眼底浮现深深的阴沉。
要不是王宝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母妃因为生她时难产,所以不喜欢她,但等她长大些了,显现出不一般的聪慧美丽,父皇便很是喜爱她,连带着母妃也对她多了几分喜爱。
可就因为这样,王宝珠便记恨上了她,表面上装作好姐妹的模样,可背地里却总是传些似有似无的坏话。
她起先不懂,可直到她将自己“不小心”推倒在大石上,让尖锐的石头划伤她的脸,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装无辜,装姐妹情深,她才认识到她的真面目。
可那时已经晚了,父皇刚开始还因为她的伤对她有几分怜惜,可没多久便忘在了脑后,甚至开始觉得有一个毁容的女儿太丢脸,不愿意见她,母妃则更是厌恶她。
相反,父皇和母妃则更加喜爱王宝珠,连其他几个公主都比不上,她告诉父皇和母妃是王宝珠故意推的她,但他们却不相信,反训斥她心胸狭小。
“王宝珠,”大公主苍白的面容浮上几分因气愤而产生的红晕,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父皇和母妃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王宝珠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眼露威胁,“管好你的嘴,我想,当初的事,你不会想再尝一遍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敢在姑姑面前给她上眼药,真是不知死活。
大公主咬紧牙根,身子发抖。
将尊贵的公主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王宝珠心里一阵快意,目光从那张半遮的脸上逡过,更是得意。
王宝珠平生最恨旁人越过她,不管是什么,她都要是最好的,若是旁人比她好,她便要想方设法毁掉。
那边,容贵妃思虑了一阵,觉得有些不妥,便又让人去叫王宝珠。
“姑姑。”王宝珠略一福身,走到容贵妃身旁。
容贵妃现在气消了,笑着招手让王宝珠坐在她身边。
“你先前说卫瑭身边跟着东宫的内侍,可是真的?”她问道。
王宝珠以为容贵妃是要替她出气,立即点头道:“是,那内侍还说是太子让他送卫瑭回宁寿宫的呢。”
什么时候太子和太后的关系那样好了,两边不是一直都淡淡的吗,难道……
容贵妃颦眉,好一会儿才对王宝珠道:“明儿你便去宁寿宫赔礼,你放心,太后自持身份,不会拿你怎样,而那丫头想必也不敢如何。”
“姑姑!”王宝珠瞠目,“您要我去向卫瑭赔礼?!”
容贵妃见她满脸不愿,也有些心疼,但想了想大事,还是道:“放心,我让彩鸾跟着你,定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王宝珠心里百般不愿,但她看出容贵妃是认真的,也只得恨恨地应下了。
卫瑭被送回宁寿宫,太后直把人拉着好一阵关怀。
等关怀够了,便想问问她那大氅和送她回来的东宫内侍的事,可刚好到了用饭的时候,卫瑭眼巴巴地直往桌上看,看得太后心疼不已,也不问了,立刻开始摆饭。
卫瑭累极了,饭用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险些没让筷子戳到眼睛。
太后看着又气又好笑,只得催促人回去休息。
卫瑭在软乎乎的床铺里睡了个好觉,第二日精神奕奕地去陪太后用早膳。
也没别的人在,太后也就没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拿着昨儿没问出口的话和卫瑭说话。
“昨儿个怎么是东宫的内侍送你回来的?”
卫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将东西咽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小心迷路了,等了好久都没人过来,还好碰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好心让内侍送我回来了。”
太后嗔怪地拿手点了点她,又问道:“那你身上的大氅?”
“也是太子殿下的。”
太后也隐约猜到了,只是想确认一下,心里疑惑太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竟把自己大氅随意给人。
难道是借着机会向她示好?
想了想,又自己否定了,就算是示好,以太子冷淡的性子,也不会将自己的衣裳给人。
“姑祖母……”卫瑭见太后不说话,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该要太子殿下的大氅?”
太后抬头见着卫瑭怯怯地看着她,忙道:“太子是好心,你年纪还小,要了也无妨。”
许是她多想了,也许只是太子随手为之。
卫瑭这才安心地咬了口水晶虾饺,眉眼舒展,“那等新月姐姐将大氅收拾干净了,我亲自去还给太子殿下,向他道谢。”
“好。”太后笑着顺着她的话说,又道,“我昨儿为你向皇上请封,皇上答应了,礼部的人想必要几天时间拟封号,在圣旨下来之前,你就在殿里陪我说话。”
虽然皇上答应了,但难保他不会反悔,还是小心些的好,起码不要给他反悔的理由。
“好,”卫瑭乖巧地应了,冲太后眨眨眼,“我给姑祖母讲故事,以前爹爹给我讲了好多呢。”
用完了早膳,卫瑭陪着太后说话,没一会儿就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宝珠县主求见。
卫瑭没有将昨日的事告诉太后,听说王宝珠来了,心里有点心虚,但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
又不是她的错,她心虚什么!
“太后娘娘安。”王宝珠给太后行礼,看着倒是低眉顺目的模样。
太后轻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她,“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王宝珠起身,目光一转,看向一边的卫瑭,“卫妹妹好。”
卫瑭被她这声“妹妹”叫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动作迟缓僵硬地行了一礼。
王宝珠看到她的动作,暗骂她不知好歹,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身后的女官不着痕迹地拉了下她的袖子,王宝珠顿了下,走到卫瑭身前。
“昨日是我不好,不小心得罪了妹妹,今日特意来向妹妹赔罪。 ”她目露歉然。
卫瑭实在是忍不了她这一声声的妹妹,赔不赔罪的她不在乎,再这么叫下去,她怕她真的忍不住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县主您身份高贵,我当不起您这一声妹妹。”她无比真心地道。
王宝珠只当卫瑭是怕了,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从身后女官手中拿过一个小匣子,往卫瑭怀里一塞,“这是给你的赔礼,里头的金钗可是圣上赏给我的。”
女官皱了下眉,觉得不妥,轻拉了下王宝珠,想让她软和一些,可还没开口,就听太后道:“是何事需要赔罪?”
王宝珠身子一顿,略带警告地看了卫瑭一眼,回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和卫姑娘玩笑了两句,把卫姑娘惹生气了。”
卫瑭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她觉得王宝珠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莫名其妙地来给她赔罪,又那么不情愿。
“哦,是吗,”太后淡淡地看了王宝珠一眼,又看向卫瑭,“你来说。”
卫瑭见太后问了,也就如实说了,她又不傻,干嘛要替王宝珠遮掩。
“呵,”太后面色阴沉,语调拉长,“宝珠县主好大的规矩啊。”
久居上位的威势压来,王宝珠脸色微微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我只是和卫姑娘开个玩笑。”
太后不说话,眼中俱是寒意。
一旁的圆娘奉上一杯新茶,轻唤了一声:“娘娘。”
她知道娘娘生气,但旁人看宝珠县主,只会觉得她是个小姑娘,且姑娘又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若是重罚,倒显得娘娘太过严苛了。
再者,若是严惩,只怕到时容贵妃引得皇上出面,叫娘娘脸上不好看。
太后收回目光,轻敛寒光,出声道:“既要赔罪,宝珠县主又如此重规矩,那就请宝珠县主照着规矩来吧,想必这些礼节宝珠县主不会不懂。”
这便是要王宝珠恭恭敬敬地向卫瑭行礼道歉了。
王宝珠自然不愿,她不顾身后女官的阻止,硬邦邦地顶了句,“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她无品无级,恐怕担不起我的礼。”
太后面沉如水,眼尾弧度锐利,目光犹如刀剑直刺向王宝珠。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宫女、内侍皆不敢抬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女官心里一个咯噔,忙拽着王宝珠跪下。
“太后娘娘恕罪,宝珠县主年纪小不懂事,并不是那个意思。”
王宝珠不忿,却见女官一个严厉的眼神,想起容贵妃的吩咐,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那她是什么意思?”太后语气幽然。
“这……这……”女官额头冒出细汗,一边想着如何辩解,一边在心里暗骂王宝珠没脑子,一点眼色都没不会看,还连累她,她回去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
太后目光紧盯着下首,手背的青筋隐隐鼓起,已然是怒极。
年纪大的人最忌大喜大怒,卫瑭怕太后气坏了身子,忙拉住太后的袖子,软声道:“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她虽然生气,但更怕姑祖母气坏了身子,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得,她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太后听了,心下微暖,抚了下她的头,刚想开口说话,便有宫女进来禀告。
“娘娘,皇上派人前来传旨。”
众人皆是一惊,皇上平时可是很少派人来宁寿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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