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到第三轮面试发生，当天晚上韩清梦就敲响了陆燃家的门。
陆燃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裹着个浴巾狼狈不堪的韩清梦，她头顶的浴帽里露出耳鬓几缕湿湿的黑发，黑发上沾着没擦干净的泡沫。
细长的腿裸露在空气里，眼珠子湿.漉.漉的看着他。
无辜，晶亮。
陆燃不禁挑了挑眉。
“对不起，能借个浴室么？”韩清梦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很突兀，但是现下的境地容不得她太过矜持。
因此她轻咬下唇，腆着脸问他，“我刚刚洗澡洗一半，浴室里的淋蓬头坏了，出不了水了。”
陆燃看了她一眼，然后侧了侧身，让她进来。
韩清梦洗完澡后很快就出来了。
她穿了件宽松的白T，头发用白色的浴巾包裹着，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她找了一圈，没在客厅里找到人，最后微风吹起窗帘，才看见坐在阳台藤椅上的陆燃。
他坐在那，静静地，手里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翻一页。
“谢谢你啊，陆总监，”韩清梦摘了浴巾，擦拭着发尾上的水汽，“真不好意思。”
陆燃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需要帮你看看浴室里的淋蓬头么？”
“啊？”韩清梦愣了愣，然后很快回过神，“好、好啊。”
不出水的淋蓬头很快被陆燃修好。
只是当试水的时候，陆燃没注意，最后被淋了一身的冷水。
白色的衬衫变得透明，黏腻的贴在后背和前.胸，见状，韩清梦立刻给陆燃递过去一条白色的浴巾，“赶紧擦擦，别着凉了。”
陆燃伸出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条毛巾是刚刚她用来擦头发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渍。
“应该能用了，要是还不行的话，你明天记得叫物业来修，”他说。
韩清梦乖乖的点头。
陆燃很快就回去了，他一到家就进了浴室去洗澡，等出来之后，门铃再一次的被摁响。
是怀里捧着半打啤酒的韩清梦。
“喝酒吗？”她举起手里的酒，“我弟昨天刚从超市拎回来的，德国黑啤。”
陆燃犹豫了两秒，接着再一次的错身让她进屋。
看来今天他的书是读不下去了。
两人站在刚刚陆燃看书的阳台上吹着晚风。
拉开啤酒罐上的易拉环，泡沫咕嘟嘟的飞溅了出来，韩清梦毫不在意的舔了舔指头上的飞沫，然后仰起头，大口的喝了一口。
很快一瓶啤酒就见了底。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一件简单宽松的T恤，也能隐约看出窈窕的身形。
“为什么回国？”阳台上，向来沉默的陆燃突然出声问她，“在KP干的不开心吗？”
显然是翻过韩清梦的简历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国内机会多，加上想多陪在爸妈身边，就回来了。”
“嗯，能理解。”他也跟着喝光了一罐黑啤，接着又顺手开了罐，递给韩清梦。
韩清梦接过啤酒，又喝了一大口，“那陆总监你呢，又为什么回来？”对于这个问题，她有点明知故问。
陆燃轻啄了一口手里的啤酒，也许是微醺，也许是月色，他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因为需要治病，”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还有这里。”
韩清梦没懂，“什么意思？”
治病？她从没听说陆燃得了什么病啊？还是关于大脑和心脏？
他摇头，闭着嘴没说一句。
想必是喝醉了吧？韩清梦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微醺的浅红色，在心中暗忖道。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
没过多久，“陆总监？”她小声的叫唤他，“陆燃？”
他低头看她，眼神中带着微微的迷离。
她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反应。
真喝醉了啊，韩清梦看着桌上被他捏扁的啤酒罐子，轻笑。
还真是一瓶倒的量。
她把他领回屋睡觉。
睡着时候的陆燃，安静，少了几分精英气的锐利。
他的呼吸均匀且绵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片阴影。
韩清梦给他调暗了灯，在床头柜子上，她看见摆放整齐的各类心理学书籍。
还真是好学，韩清梦咕哝着。
安顿好陆燃之后，韩清梦又回到了阳台上，她将两人喝空的啤酒瓶扔进纸篓里。
然后又将他摆放在藤椅上的书拿了回来。
哪知道走到半途，从书里掉落出一本东西。
韩清梦弯腰捡起，以为又是什么心理书籍。
哪知道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漫威最新一期出的漫画，花花绿绿的封面上写着《蜘蛛侠：仅剩之日》。
韩清梦：……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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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韩清源刚洗完澡。
“喂，韩清梦你干嘛把淋蓬头换成旧的那个？”他顶着一头鸟窝出现在客厅，穿着花裤衩大大咧咧，“新买的那个我上次不是安好了么？”
换成旧的连澡洗的都不爽了。
“我就喜欢用旧的，不行啊，”韩清梦满不在乎的回他。
“旧的出水有问题啊，经常洗一半就没水了，”韩清源觉得她真的是脑子有毛病，好好的新货不用非要大费周章的去用旧的那个。
“你管我啊，”韩清梦白了他一眼，直接当着他的面甩上了卧室的门。
韩清源：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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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笔试比韩清梦想象中的要难。
听说是陆燃亲自出的考题，往年咨询的题库刷了也没用，涉及到的考题也是关于人工智能、VR技术、大数据杀熟还有5G行业的发展应用这类耳熟能详的热点话题。
虽然考题看似贴近生活耳熟能详，但是要想回答出精辟的角度，那真的需要看个人的造诣水平。
因此对于这次笔试的结果，韩清梦心里也没有底。
因为考试，韩清梦错过了午饭，她匆忙的赶下楼去便利袋买了个饭团上来。
好在算是赶上了两点的会。
说是开会，更多的像是任远的个人成果展示大会，因为陆燃要参与，所以整个PPT弄得花里胡哨。
看上去倒是挺唬人的。
一个小时的会，陆燃在最后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才走进来。
他走到桌边，解开前襟西服的扣子，示意任远继续。
这次的会议很冗长。
而就在陆燃坐下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他便已经掌握了冰锐奶茶收购案的最近进展。
因此他合上面前的行业报告，指尖在会议桌上轻点，“重点对奶茶点点、奈茶还有雪良初夏进行初步的市场调查。”他语气笃定，直接给了结论。
可是作为项目主管的任远，是第一个站出来不服的，“在我初步罗列出来的十个奶茶品牌里，我觉得它们都有被收购的可能。”
他夜以继日做出的努力，就是为了在新老板面前留个好印象。
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哦，是么？”听见他的话，陆燃并不动怒，反倒是轻笑一声。
只是一下秒，他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并且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锐利。
他说：“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我给了你足够多的人力物力资源，但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还需要对十家奶茶品牌进行考察，任远，你是觉得我给你的时间太多还是大家都很闲？”
说到最后，显然是在问责了。
因此等到他说完，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的十来个人，都噤若寒蝉，心惊胆战。
韩清梦是第一次看见陆燃发火。
私下里，他是沉默寡言的，没太多的话，态度也相对随和。
可是在工作上，却彻底的不同。
他习惯从上位者的角度发号施令，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言简意赅，极少表露个人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却说了重话。
一时间，会议室里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陆燃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缓了缓语气，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做并购咨询，第一步你需要做的，是了解客户收购的目的，其次才是选定目标行业目标公司。冰锐是一个主营休闲食品公司，现在却想要进军奶茶业，任远，我问你，这是为什么？”
“很有可能……冰锐是想要增加自己产品组合的多样化？”说出这个答案，任远都没有底气。
听见他的话后，陆燃第一个反应是嗤笑。
他反问道：“如果冰锐是为了增加产品组合多样化，那么它就应该去卖薯片巧克力，而不是过来收购奶茶店，任远，你做了大半个月的case竟然连这个问题都没搞明白么。”
当众之下，陆燃毫不客气的对任远斥责道，会议室剩下的人，都只能干巴巴的大眼瞪小眼。
任远脸上挂不住彩了。
回答错误。
韩清梦低着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下陆燃抛出的每个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每个都隐含了不少背后的深意。
她一一记下来，准备回头好好整理出思路来。
说到这里，陆燃的目光巡视四周，最终落定在低头不断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的韩清梦。
“韩咨询，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他突然cue她。
韩清梦茫然的抬起头，她犹豫了片刻，在众人的瞩目下，犹豫的吞吐出一个答案：“也许……是因为冰锐做的战略调整？”其实对于这个答案，她也并不能肯定。
只不过是她翻看之前任远丢给她往年的咨询案里，经常能看到的名词。
“说说原因呢？”陆燃换了个坐姿，继续发问。
对于冰锐奶茶收购案，韩清梦一直做得是最基层的数据统计的工作。
但就是这样最基础的工作，反倒让她更能看清楚当前的现状。
因此她说：“其实冰锐作为一家零食公司，要收购奶茶品牌的确和它的定位有些出入，但是如果联想到星巴克或者COSTA、太平洋这样的咖啡品牌，星巴克在卖咖啡的同时也在卖三明治、品牌周边还有杯子和咖啡豆，那么冰锐这一行为就好解释了。”
说到这里，没有太多底气的她，忍不住的偷瞄了陆燃一眼。
哪知道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不过陆燃倒是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韩清梦深吸了口气，这才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娓娓道来：“如果单单是经营线下的超市、零食店或者是线上的品牌直营，这些销售渠道对于所有的品牌都是通用的。
但是这些并不能满足冰锐对自己的品牌定位，它想要提高市场占有率，打出品牌的知名度，则需要另辟蹊径，结合当下年轻人的消费习惯，改变自己的营销模式。而奶茶、咖啡这一类的快消店，无疑成了冰锐的首选。”
说完这一切，韩清梦这才松了口气，而陆燃坚定地目光投来，则让她下意识的挺起了背。
只是下一秒，从任远那投掷过来的讳莫如深的眼神，又让她如坐针毡起来。
与此同时，陆燃的指尖在键盘上轻敲了两下，便从数据库里调取出冰锐的往年财报。
接着，他将数据投放到大屏幕上。
他接着韩清梦的话，补充说道：“从冰锐每个季度发布的业绩报告就应该能分析出来，虽然冰锐这个品牌的销量还在逐年的增长，但其实市场的占有率却逐年在下降，如果不是冰锐主打的几款零食产品硬撑着销售额，这家公司很有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要彻底在零食市场上消失。”
“因此对于冰锐而言，长期的战略转型，也就是对产品的结构和固有的商业模式进行升级，反倒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向右手边的任远，眼神锐利犹如寒冰直射过去：“这个道理听明白了吗？任咨询？”
“下次再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就别怪我质疑你的能力。”
说完，便将手里的PPT deck直接丢在了任远的面前，丝毫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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