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陆燃倒是很主动的承担下了洗碗的活。
韩清梦站在他旁边帮忙收拾调料罐,显然,厨房这个地方,在陆燃的家里不过是个平常的摆饰,在韩清梦今天晚上开火下面条之前,台板上还是干干净净没有沾染过一丝油污与水渍的。
“挂面放哪儿?”韩清梦用塑封袋将挂面的口封好,“我留一袋放你家,要是饿了的话……”
“可以打电话让你来做饭吗?”陆燃紧跟了一句。
韩清梦睨了他一眼,“那就请你打开手机app叫外卖。”
呵,还挺有脾气。
陆燃弯了弯唇角,给她指了指上面的柜子,“挂面放那儿就好。”
韩清梦抬头看了眼,觉得陆燃家的橱柜设计的实在是不合理。
头顶储存柜的高度对于韩清梦这个一米五八的个子而言,的确有点吃力了。她抬手打开柜门,踮起脚尖才能看见橱柜里面。
“我来吧,”陆燃的身体从她的后背靠了过来,那冷松香顿时窜进了她的鼻尖,“放这儿行么?”
韩清梦下意识的仰头,一抬头就看见他线条流畅的脖颈,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以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还能看见他脖子里侧的一颗细小的黑痣。
“额……行,”韩清梦胡乱的答应,许是两人靠的有些近,她的后背贴紧他的前胸,这样的亲昵顿时让她心里一阵慌,“就、就放那吧,”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磕巴。
他按照她的指示把东西放好,“要不要盐?你刚刚不是说罐头里盐不够了么?”
说完便低下头看她。
厨房暖黄的光晕下,两躯带着温度的身.体隔着衣衫相摩擦,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视线就这样在空气中相撞。
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
“介意帮我拿个手机吗?”
再回头,陆燃已经退后了两步,他抬了抬手上的橡皮手套,示意自己的不方便,“手机应该在茶几上。”
韩清梦去给他拿手机。
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任远。
“要帮你接通吗?”韩清梦举着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眼,“好像是任远打来的。”
陆燃扫了眼手机,看清打来的号码后,他冷漠的说道:“挂了吧。”
唉?挂了?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韩清梦最后还是乖乖的掐断了来电。
可惜对方还是不罢休,接二连三的又打了好几个过来。
“直接关机,”说到这里,韩清梦能隐约感觉到陆燃话语里的愠怒,她不敢吭声,只得默默的关了他的手机。
等到挂断了电话,她有些担心的问道:“没事吧?万一任远那……是什么重要的事?”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陆燃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讥笑,他那浅褐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神色,“不过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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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韩清梦去了客厅,留陆燃一个人在厨房将最后还没洗净的碗给彻底结束掉。
站在客厅燃烧的壁炉边,韩清梦看见被陆燃安放在一边的小提琴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擦亮的琴。
他真的很喜欢拉琴,韩清梦的指尖略过提琴的琴身,来到琴弦的地方,她用小指勾了勾,琴弦带动琴箱,共振发出低沉的音色。
再往左边,韩清梦便看见几本被陆燃随手摆在壁炉台上的心理书,其中不乏《FBI犯罪心理画像实录》、《边缘型人格障碍》之类和犯罪有关的心理书籍。
其中还有一本被倒扣在桌子上翻到一半的书。
是一本英文书,名叫《The Minds of Billy Milligan》。
好奇心的驱使让韩清梦下意识的拿起桌子上被翻开倒扣的书,没成想,在拿起书的时候,书页里夹带的几张照片和图画却落在了地上。
就在韩清梦半蹲下身.子准备捡起地上的照片和图纸的时候,陆燃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顷刻间,原本那个沉稳的、成熟的陆燃不复存在,他紧皱着眉心,眼神凌厉的看着地上散乱的东西。
韩清梦被他的声音吓得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以为……”
陆燃没有理睬她的话,而是默不作声的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的收拢进书页里。
最终韩清梦只隐约看见了一个照片的残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乱的,”韩清梦咬着唇瓣,手指搅在一起,心中一阵忐忑,“真的对不起。”
等将书妥善的放进书柜后,陆燃脸上恢复了表面上的冷静。
韩清梦呆呆的站在一旁,像是个傻子,满腹的委屈。
陆燃再次开了口,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冷淡的疏离。
他说:“韩咨询,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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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梦无比狼狈的从陆燃家离开。
等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脸上的情绪,刚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动作亲密的两个人。
是韩清源和姜南。
姜南手里拿着酒精棉和紫药水,动作轻柔的给韩清源上药。
从韩清梦的这个角度看去,韩清源的左胳膊上,是大片混着血迹的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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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源接到姜南的电话是在晚上七点多。
电话那头,姜南的语速很快,气息不稳,她告诉他,她们公司的一个经理要跳楼自杀。
有人闹自杀跳楼这是个大事儿,虽然现在韩清源调去了刑侦支队,不再管这些事了,但是姜南的一个电话,还是让他火速赶到了现场。
等他到的时候,的确看见一大群人围观在楼下,新闻记者也来到了现场,闹哄哄的人群围在一起冲着楼上指指点点着什么。
再仰头往上一看,顶楼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已经半条腿跨在栏杆外了。
韩清源见到姜南,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南告诉他,楼上闹着要跳楼的男人叫陈宏,三十出头,是她们部门的一个小经理。
这些日子拿了身家性命赌上去的原油宝直接爆了仓,非但本金一分不剩还要倒赔一百来万,连带着抵押进去的房子没了车子也没了。
于是老婆跟他闹离婚,外加上前些年拿老婆的嫁妆投资的P2P也赔了个干净,现在正值经济萧条公司裁员,今天作为HR的姜南直接找上了他。
于是刚听完遣散费的条件,他一个想不开就冲到顶楼的天台嚷着要跳楼。
现在闹得整个公司都来看热闹。
听完姜南的叙述,韩清源也明白,说白了不过是个运气不好的可怜人。
但是闹自杀,还真没必要。
姜南叹了口气,她告诉韩清源:“估计要么是想多讹公司一笔遣散费,要么就是不想被开掉,但是现在经济形势下行,公司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为HR的姜南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很棘手,她明明是心平气和的在和他谈遣散的条件,哪知道陈宏居然会给她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她这个拿钱办事的HR倒成了第一责任人了。
韩清源自然知道她的难处。
若要真弄出了人命,姜南肯定是首当其冲的被公司推出来顶包的那个。
“行,没事儿别担心,有我在,”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上去劝劝他,这种人现在需要心理疏导,想开了就好了。”
姜南咬了咬下唇,她问他:“韩清源,你真要上去吗?你不是恐高么,顶楼天台那么高,一个不小心那该怎么办。”
韩清源却满不在乎的告诉她:“没事儿,我上次脚底下踩的是玻璃,现在脚底下踩的是人命,能一样么。”
听见这话,姜南忍不住的多看了他两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喜欢跟着她和韩清梦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男孩儿,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遇到什么事儿,她也能靠着他了。
“加油,韩清源。我在楼下等你,”离开前,姜南坚定的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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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韩清源跟着一起上楼顶的警.察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陈宏被顺利的救了下来,姜南看了楼顶传下来的记录,最后是韩清源合力和一帮警.察一起把陈宏从天台边缘给拽下来的。
其中有个细节,是韩清源直接爬出了栏杆外,整个人在离天台只有一个脚掌的宽度的边缘上,他硬生生的把人给拖拽回了栏杆内。
他说,我上次脚底下踩的是玻璃,现在脚底下踩的是人命,这能一样么。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姜南知道,韩清源他做到了,虽然个头有一米八,却一上玻璃栈道哆嗦的跟个鹌鹑似的,走一步都要人拖着拽着,丝毫不在乎自己什么爷们儿的尊严脸面了。
但是在这一刻,当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不会再惧怕恐高这两个字,那么高的楼顶,他说上就上,那么窄的天台边儿,他说踩就踩。
还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选了警校。
姜南诧异了好久,问他为什么要当一个警.察。
三百六十行,他偏偏选了一个那么苦那么累的一个职业。
她记得他傻乎乎的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说:“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勇敢,所以我才有变勇敢的必要。”
看着走在队伍里,最后一个才从楼里出来的韩清源,在人群里,姜南冲着他用力的挥了挥手。
韩清源,我希望你此生永远平安,也一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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