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缇和塞洛斯离开了无光之海。
在走之前，夏尔缇去看了小海妖。然而小海妖并不想见到他们，尤里安说因为她在水下看到了她的族人们在海面上化为血沫的一幕，有点受刺激。
夏尔缇叹了口气，只得拜托尤里安照顾好小海妖，但却被尤里安拒绝了。
“我无法照顾他们。海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种族，如果他们不能接受，就无法活下去。”尤里安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说。
夏尔缇生气地质问道：“那你还抓我？”
尤里安轻笑一声：“因为我对你有把握。”
夏尔缇：“……”什么破王啊，说到底还是挑软柿子捏呗！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阁下。”尤里安扭头看向塞洛斯，碧蓝色的眼睫微微低垂，“神使之中，有人想要成为世界的新神。”
塞洛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抚过夏尔缇平滑柔软的黑发。
他并不关心这些。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可以成为神。凡人与神的区别，可不仅仅是一个神使就可以跨越的。
说到底，神使也不过只是幸运一点的蝼蚁罢了。
*
“塞洛斯，要不你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回庄园吧……”夏尔缇小心翼翼地偷觑身旁人的神色，“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是谁，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变成动物的……”
让世界唯一的至高神变成宠物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塞洛斯的信徒还记得他们的神祗，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夏尔缇送上绞刑架，并且让她把所有的酷刑都受一遍。
她这可是赤_裸裸的渎神啊。
“还要回去吗？”塞洛斯慢条斯理地问。
夏尔缇不明所以：“哎？不回去吗？”
“我不是很想回到那个地方。”塞洛斯像在仔细地回忆着什么，声音低沉而缓慢，“那里……可以吸引走你注意力的人太多了。”
夏尔缇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绯红渐渐爬上她的耳根。
她还记得塞洛斯落在她额头的那个吻，细腻柔软，隔着冰冷的海水。
那一刻，她的心底升起了巨大的欢喜，就连身体深处也不可抑制地躁动起来。
她为她在塞洛斯心里的特殊地位而喜悦，更为塞洛斯只属于她而满足。
塞洛斯曾经是万民的神，而如今他只是她一个人的。
“好，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
夏尔缇抬起脸凝视纯白的青年，湛蓝双眸里浮动着动人的光。
她知道，她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
夏尔缇将弗里德交给她的杰兰特家族戒指和名为“神之泪”的宝石项链一起送了回去，在一只凶猛的巨鹰的帮助下。
——准确来说，是塞洛斯命令那只巨鹰帮助她的。
不知道弗里德收到这两样东西，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夏尔缇没有再想下去。她与山脉那头的纳塞涅德帝国挥手道别后，便开始了和塞洛斯二人的漫漫旅程。
塞洛斯懒得在凡人的面前遮掩自己，而夏尔缇则担心凡人会在直视他的真容后陷入癫狂。权衡之下，他们选择去往人烟稀少的地方。
凛冬镇，永夜城，双子城堡，蝴蝶之森……他们几乎走遍了大陆上所有瑰丽诡奇的地方。塞洛斯早已看腻了世界的光景，但夏尔缇喜欢，他也就默默地陪着她了。一路上，遇到路人的时候，他就会在夏尔缇的请求下变回漂亮的黑猫，安静地待在夏尔缇的怀里。
当然，偶尔也会碰到非人的族类，比如之前见识过的不死者，以及永夜城的血族们。
血族有着不输于海妖的美貌，可惜他们太过冷漠，因此在凡人心中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显然血族并不在乎凡人如何看待他们，毕竟大部分的凡人在他们的眼中和家畜也没什么区别。
“塞洛斯，血族吃人吗？”夏尔缇抱着猫猫形态的神明，在阴森的永夜城中缓慢行走。
其实她对血族的兴趣不太多，毕竟已经见过了最美的海妖一族，她相信除了塞洛斯，已经没有谁能够超越海妖们的美貌了。
但她对传说中的永夜城很感兴趣。
据说这是个永远只有黑夜与暗月的都城，事实也的确如此。整个都城笼罩在银色的月光里，充满了幽冷的圣洁感。
“不吃人，他们以吸血为生。”塞洛斯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
夏尔缇：……好像和吃人也差不了太多。
他们现在正穿梭在俊美阴郁的血族子民中。肤色惨白、眼眸鲜红的血族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是因为塞洛斯使用了隐身，将他和夏尔缇的身形融进了黑暗。
“他们好像吸血鬼哦。”夏尔缇新奇地感慨。
“吸血鬼？”
“你不是看过我的记忆吗？难道没有看到过吸血鬼是什么？”夏尔缇意有所指地低头瞥了他一眼。
塞洛斯淡淡道：“我对与你无关的事物没有兴趣。”
“……”夏尔缇不争气地脸红了。
“好吧，那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听哦，由夏尔缇大人主持的科普小课堂现在就要开课了……”
夏尔缇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正要继续讲下去，一阵马蹄疾奔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她下意识抬起头，只见高高的暗月下，一名身着漆黑盔甲的骑士，正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向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马匹的速度太快，夏尔缇躲闪不及，正要向一旁翻滚过去，黑骑士已经径直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空气泛起细微的波动，仿佛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纹。
“……哎？他没有撞到我？”夏尔缇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完好如初。
“有我在，不会有人撞到你的。”塞洛斯风轻云淡地抖了抖耳朵。
夏尔缇：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殿下，您这次走了好久啊，永夜城的子民非常想念您……”
“殿下，今夜需要特别的服侍吗？”
周围的血族们见到这个一身漆黑的骑士，如同迷妹见了偶像一样，立即一窝蜂地凑了上去，看得夏尔缇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血族都很高冷呢，没想到他们也有热情洋溢的一面？
黑骑士没有回应簇拥他的血族子民，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向夏尔缇所在的位置。
“刚才，这里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黑骑士低沉地开口。
月光菲薄，空气在夜色中无声流动。
夏尔缇闻言一惊：“他发现我们了？”
塞洛斯声音平静：“看样子是。”
“糟了糟了，这人一看就很厉害……”夏尔缇焦急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塞洛斯，我们逃吧？”
“为什么要逃？”
“因为没必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嘛！”夏尔缇看着周围的血族们，眼前浮现的却是海妖化作血沫洒落海面的情景，“而且从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不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塞洛斯微微沉吟：“唔……如果你觉得有趣的话……”
他的声音犹在耳畔，但空气却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一瞬后，黑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异常俊美的脸。
“走了么……”
*
塞洛斯带着夏尔缇来到了她一直想去的蝴蝶之森。蝴蝶之森与永夜城一样名副其实，幽深的森林中，无数只蓝色的蝴蝶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塞洛斯现出人形，被夏尔缇拉了一把，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这里的夜空极美，漫天的星辰垂挂在夜幕之上，宛如镶嵌在深蓝幕布上的玻璃碎片。
夏尔缇仰面躺在柔软的草丛中，蝴蝶温柔地环绕着她。她着迷地看着星空，忍不住向上伸出一只手：“塞洛斯，这里真是太美啦……”
塞洛斯缓缓问道：“你很喜欢这里么？”
“喜欢，超级喜欢！”夏尔缇开心地侧过脸，看向躺在身旁的塞洛斯，“这个地方是你创造的吗？”
“不是。我没有创造任何东西。”塞洛斯说，“世界最初是什么模样，现在也依旧是什么模样。凡人的历史推动了它的演变，但对世界本身来说，终究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夏尔缇笑了笑：“你真的是很怠惰的神呢。”
塞洛斯掀了掀眼皮，意兴阑珊地说：“因为世界是很无趣的啊。”
夏尔缇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
塞洛斯是唯一的神，万物在他眼中不过是渺小的尘土与蝼蚁。
但就是这样的塞洛斯，却愿意温柔地陪伴她、爱护她，让她从悲惨的命运中脱离出来。
夏尔缇很好奇，塞洛斯对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她藏不住心事。一旦有了想法，就会忍不住问出来。
“塞洛斯，你有名为‘喜欢’的情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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