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推拿过后, 季听明显感觉到腰上松快不少,当即赞赏的看向小少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手法竟然如此老道, 不愧是李夫人推荐的人。”
“殿下谬赞了。”推拿是个力气活, 小少年结束之后, 脸蛋都红了。
李夫人笑道“正是因为知道张大夫手法老道, 又不必过于注重男女大防,所以妾身才特意为殿下请来了。”
季听点了点头“确实,单就不必太在意男女有别这一点, 就值得本宫留下他, ”她说着话,抬头看向张悦, “除了推拿, 你可还会别的”
“回殿下的话, 草民除了推拿,还会活血化瘀、疏通经络的手法,至于旁的,却是不甚精通。”小少年老实回答。
季听唇角扬起“术业有专攻,倒是可以理解,有这一门手艺也是足够了, 你且在长公主府待着, 等本宫好了之后若想回老家,本宫就派人送你回去, 若是不想, 日后大可留在府中。”
“多谢殿下, ”小少年忙应了一声, “草民家中还有父母, 怕是不便一直留在京都,但家乡离京都不远,日后殿下若是有需要,直接一封书信传唤草民就是。”
“那就这样定了。”季听颔首。
李夫人见季听已经做了决定,便款款道“将军还在外头等着,妾身就不多打扰了。”
“这就要走了”季听挽留,“不如在府中用个便饭吧。”
“那倒不必了,等殿下彻底好了,再留我们夫妇二人用膳也不迟。”李夫人谦让。
季听想想也是,于是欣然让她离开了。
李夫人福了福身便离开了,她一出去就遇上了申屠川,顿了一下后福身“驸马爷安好。”她行礼后抬头,看到申屠川的面色后微愣“驸马爷可是身子不舒服”
“劳李夫人关心,我一切皆好。”申屠川微微颔首。
李夫人应声“驸马爷要多休息才是。”他这面色,明显是因为没睡好。
申屠川微微颔首,之后便没有说话了。
李夫人浅浅一笑,便要避嫌的离开,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申屠川道“李夫人这是要走”
他都问话了,李夫人只好停下继续同他说话“回驸马爷的话,妾身和将军还有事,只得先行离开。”
她说着话,在庭院里闲逛的李壮也走了过来,同申屠川行礼后便要离开。申屠川平静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我方才听下人说,李将军携夫人前来时还带了一位,现在二位都要离开了,怎么没见那位”
“您说的是张大夫啊。”李夫人先是一愣,接着恍然。
“大夫”申屠川一顿。
李壮在旁边应了一声“这不是殿下的腰伤一直没好么,夫人便担心得不行,特意从家乡请来一位精通推拿的大夫。”
申屠川听到前因后果之后表情缓和了些“多谢李夫人惦念,不过可能没什么用,府中其实也有精通推拿的大夫,只是男女有别,不好亲自为殿下医治,所以在一旁指点医女或丫鬟,李夫人这次带的也是男子大夫,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张大夫已经亲自为殿下推拿过了。”李夫人笑着回答。
申屠川沉默一瞬“亲自推拿”
“是啊,殿下很满意,还将他留下了。”李夫人又补了一句。
申屠川眼神一凉“留下了”
“没错,这会儿还在殿下屋子里呢,”李夫人察言观色,发现申屠川的表情不佳,想了想后又提点一句,“驸马爷放心,张大夫原先为不少女子医治过,绝不会有半点亵渎之心。”
“驸马爷若是无事,卑职就先带着夫人回去了。”
李壮夫妇说着便一同离开了,申屠川绷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李夫人一走,屋里就剩下季听和小少年、还有几个丫鬟了。季听欣赏的看着小少年过于俊俏的容貌,小少年饶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可也被她盯得脸红起来。
“这唇红齿白的,比小姑娘还美,到底是怎么长得呢”季听感兴趣的问。
小少年的脸更红了“就、就爹娘生得好。”
“那看来你爹娘也生得极为好看,不知你是略为逊色,还是青出于蓝”季听这会儿腰不算疼,但还是不能轻易下床走动,什么都做不了,干脆趴在床上闲聊。
小少年想了想“我更好看些。”
“你倒是不谦逊。”季听失笑。
小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草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娘都说我随了他们的优点。”
“也是,孩子一般都随爹娘优点的。”季听说完顿了一下,突然生出一分遗憾。若她也能生的话以她和申屠川的样貌,也不知能生出个多漂亮的孩子来,只可惜也只能想想了,她这辈子是注定没有子女缘分的。
“殿下”小少年见她一直不吭声,不由得唤了她一句。
季听回神看向他“张”
“张悦。”小少年忙接话。
季听点头“没错,张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捏捏肩吧,我这几日肩膀总是酸疼。”
“殿下是趴得了,我为殿下舒缓一番,殿下今晚就能睡得香了。”张悦好脾气道。
季听愉快的应了一声,寝房里就此静了下来。
她在享受捏肩的时候,申屠川脸色铁青的站在庭院中,等着那个传说中的大夫出来,然而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等到。
她竟让别的男人在他们房中待了一上午。
申屠川再也克制不住,沉着脸就要往屋里去,丫鬟见状忙拦住“驸马爷”
“让开。”申屠川不悦道。
丫鬟有些尴尬“驸马爷稍等,奴婢先去通报一”
“我进自己的屋子,为何还要你去通报”申屠川这般说,却是没有再动。
丫鬟歉意的福了福身,急忙小跑着进了屋,一进门便唤了一声“殿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季听轻哼一声,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驸马爷来了。”丫鬟忙道。
季听瞬间精神了“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现下正在外头的等着。”丫鬟回答。
季听冷笑一声“原先请他来他都不来,现在不请他了,他倒是要来了,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丫鬟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那、那奴婢让他回去”
季听顿时不说话了。
好几日没见了,虽然还生他的气,可也确实怪想他的。
丫鬟向来懂她的心思,见她这般模样,顿时笑了一声“奴婢这就请驸马爷进来。”
“谁让你请了。”季听嘟囔一句,然而声音太小,丫鬟并没有听到。
还在为季听捏肩的张悦迟疑一瞬,小声的问“殿下,草民需要避让吗”
“不必,”季听闭上眼睛,“继续捏。”
“是。”张悦顿时收敛表情,乖巧的继续为她捏肩。
因为一直在床上躺着,季听只着一套单衣,瀑布一般的长发被拨到了枕头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张悦为了方便用力,便单膝跪在床的边沿,乍一看好像也在床上一般。
申屠川进来时,便看到让他气血上涌的这一幕,克制之后才绷着脸上前。
季听状似不经心的闭着眼睛,实则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在他走近后立刻看向他,看到他眼底的黑青后顿了一下“你没睡好”
“殿下还愿意关心我”申屠川冷漠的问。
季听一听他这语气,立刻也不认输的疏离起来“找本宫有事”
“才几日未见,殿下便又开始自称本宫了”申屠川冷漠的盯着张悦。
张悦和他对视的一瞬间,眼底原本闪过一丝惊艳,但下一瞬便被他看得一哆嗦,手指也不受控的重了些。
“嘶”季听皱眉。
张悦忙问“草民弄疼殿下吗”
“嗯,疼了。”季听缓缓道。
张悦眼底闪过一丝愧色“那草民下面轻些,殿下若是觉得哪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草民。”
“知道了。”季听回答。
申屠川越听他们的对话越觉得刺耳,开口时声音都凉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这般耐心,莫非是因为这位张大夫长得合殿下的眼缘”
季听蹙了蹙眉头,睁开眼睛看向他“你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她还以为是想她了才来的,合着是因为占有欲。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申屠川淡淡道,“为殿下的名声着想,日后还是不要让男子为你推拿了。”
季听不悦“本宫不舒服这几日,也没见你来关心本宫,本宫好不容易遇着一个能叫人舒服些的大夫,你又来多管闲事了”
他根本不关心她,只是担心别人会抢走她。
“我也是为殿下着想,如今天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殿下,殿下总要谨言慎行,”申屠川别开脸,“若殿下一定要人伺候,我这几日学了”
“没事的话你先退下吧。”季听打断他的话。
申屠川身子一僵“你让我走”
“你来了也只会给本宫添堵,还是回去吧。”季听说着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
申屠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绷着脸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季听便睁开了眼睛,没什么心情的对张悦摆了摆手“你也退下吧。”
“是。”张悦应了一声,低眉顺目的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犹豫一下道,“殿下,驸马爷兴许是误会了,不如草民去跟他解释一下”
“他成天误会,”季听叹了声气,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了,“算了,你还是去解释一声吧,我怕他会自己气死。”
“是。”张悦这才转身离开。
他出门之后便去追申屠川,看到申屠川后忙叫他“驸马爷”
然而申屠川仿佛没听到一样,依然大步往偏院走,张悦只好小跑着追上去,最后气喘吁吁的拦在了他面前“驸马爷”
“怎么,刚来不到一日,便想找我示威了”申屠川冷声问。
张悦忙摆手“草民没那个想法,草民就是想跟驸马爷解释一下”
“殿下之所以留下你,不过是为了你的推拿之术,你最好别有妄想。”申屠川打断他的话。
“不是”
“还有,日后规矩点,若叫我知道你有半点逾矩之处,我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申屠川眼神发寒,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张悦生从未见人这般模样,一时间被吓懵了,申屠川离开之后好半晌才打了个寒颤,纠结一下要不要继续追,最后还是胆怯了,只想着躲他远远的。
因为生出了这分顾忌,当晚季听要将他安排去别院住时,他急忙道“草民这次来是为了殿下的腰伤,恐怕得就近看护才行。”
“也是,那就将偏房收拾出来,你暂时去偏房住吧。”季听想了想道。
张悦应了一声,忙起身离开了。
寝房里顿时只剩下季听一人,她白日里睡了太多,这会儿毫无睡意,非常想找人陪。然而都这个时辰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睡,她也不好强行将人叫起来。
正当她百无聊赖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皱了皱眉头正要扭头去看,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于是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申屠川进来后也不靠近床铺,只是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季听趴着面朝床的状态,虽然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但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脑勺凉凉的,似乎一直被他盯着。
他想干什么不会是回去后越想越气,所以回来杀人灭口的吧
季听咽了下口水,更加不敢动了。
申屠川一直盯着她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季听越趴越僵硬,正当要忍不住直接回头问他想做什么时,他突然走上前来,吓得她赶紧调整呼吸专心装睡,下一瞬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申屠川只是轻轻的吻了一下,很快便放开了她,声音毫无起伏的开口“我也会推拿,为何要用别人”
季听“”你什么时候会推拿了
申屠川说完便松开她转身离开了,好像大半夜的过来是专门为了说这句话一般,他走了之后,季听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半晌忍不住啧了一声。
桌上的灯烛早已经熄灭,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季听总算是生出了一分困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每天晚上都来吧
翌日一早,季听便唤来了扶云“驸马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扶云不知道,”扶云一脸无辜,“扶云跟殿下才是一伙的,殿下都不理他了,我又怎么可能理他”
季听斜了他一眼“先前有人说,经常看见你们在庭园里说话。”
“一定是那个人看错了。”扶云一本正经。
季听眼眸微眯,拉长了声音唤他“扶云。”
“我说我说,”扶云立刻投降了,“先说好,我和殿下真的是一伙的,是驸马非得找我,我若不见他,他就整日堵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同他说话的。”
“他没事堵你做什么”季听蹙眉。
扶云叹了声气“还不是为了殿下,他放不下面子不肯来见殿下,又担心殿下的身子,所以才一直追着我问的。”
季听心头微动,半晌轻哼一声“他还知道关心我”
“当然了,驸马最关心殿下了,”扶云说完顿了一下,立刻撇清道,“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为驸马说话,我跟殿下才是一伙的。”
“说重点。”季听无奈。
扶云立刻凑了过去“驸马听说殿下找不到合适的人推拿后,便开始跟牧哥哥请来的大夫学习,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熬着,连大夫都被他给熬病了,生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了那些手法。”
季听怔愣的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日申屠川被自己打断的话,或许他当时想说的是,要帮她推拿
“对了殿下,您试过驸马的手法了吗”扶云拉回她的思绪,“他先前拿我和褚宴试过,还挺舒服的,应该不比那个小大夫差。”
季听咳了一声“还没有试过。”
“那今日让驸马给您按按吧。”扶云提议。
季听莫名心虚“他应该不怎么想帮我。”
扶云顿了一下,静了静后无奈的问“殿下,你们还要继续吵架吗”
季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你们竟然能吵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佩服了。”扶云啧啧道。
季听看了他一眼“那不是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们就是幼稚,不过话说回来,驸马都让了您那么多次了,您怎么就不肯让他一次呢”扶云问完觉得不太对,赶紧又补一句,“我没有指责殿下的意思哦,我和殿下才是一边的。”
“行了,我知道了。”季听含糊一句,等张悦来了便将他打发走了。
张悦看到季听后乖乖行了礼,季听忙问“你昨日跟驸马解释清楚了吗”
张悦顿了一下,诚实回答“没有。”
“为何没有解释”季听又问。
张悦“草民怕他会杀了我。”
“放心,他不会的,你去找他解释一下吧。”季听叹气。
张悦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眼眶突然红了。
季听“”
“草民想回家了。”张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季听“”申屠川到底干了啥,把人家孩子吓成了这样
她正要开口问他,思索一瞬后又改了话头“既然你想回家,本宫也不拦着了,这样吧,本宫给你备上百两盘缠,赏赐若干,叫侍卫带你从后门离开,直接护送回家中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不让驸马爷知道草民走的消息”张悦谨慎的问。
季听微微颔首“你放心,他不会追过去寻衅报复的。”
“那、那就多谢殿下,”张悦揉了一下眼睛,“若殿下不嫌弃,草民再为殿下推拿一次吧,其实殿下腰间之所以会疼痛不减,不过是因为前几日的推拿不对,原本拗在一起的筋络便更是纠结,昨日草民已经为殿下疏通,今日再疏通一次,之后便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季听温和道。
张悦忙应了一声,起身便开始帮她疏通了,推拿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他走的消息在季听的刻意隐瞒下,只有几个侍卫和她房里的丫鬟知道,就连扶云也是不知道的。
傍晚时分。申屠川又一次堵到了扶云。
扶云叹了声气“驸马爷,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人堵今日殿下还在质疑我的忠心。”
“这个时候你不在寝房伺候殿下,跑出来做什么”申屠川不悦的问。
扶云撇了撇嘴“那不是有张大夫在么,就没我什么事了,我一整日都没进去了。”
申屠川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哦,张大夫都在殿下屋里一整天了,这会儿还没出来呢。”没有看到张悦离开的扶云认真回答。
申屠川脸色顿时就黑了“每日里的推拿不宜超过一个时辰,她难道不知道”
“自是知道的。”扶云回答。
申屠川气恼“知道为何还要让那人在屋中待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殿下喜欢他吧。”扶云一脸真诚的往申屠川心口上扎了把刀。
申屠川冷笑一声“既然殿下喜欢他,不如纳他做侍夫反正殿下心心念念的想着一妻多夫,索性成全自己好了。”
“您还别说,我觉得真有可能。”扶云毫无察觉的插了第二把刀。
申屠川只觉快要心梗了,黑着脸转身离开了,扶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了,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于是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去找季听了。
当他把详细经过讲完时,就看到季听眼底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他顿了一下问“殿下笑什么”
季听咳了一声“没什么。”
扶云耸耸肩“我觉得他这次好像很生气,估计更不肯来殿下这里了。”
“不会,他肯定要来的。”季听笃定。
扶云不怎么看好“那可不一定哦,我觉得他不会。”
季听原本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但见扶云一脸否定,也不由得动摇了,要不再加点劲
她斟酌一瞬,抬头对扶云道“你去找他要一味药。”
“什么药”扶云问。
季听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名字,只晓得身上又酸又痛时用那药,翌日一早便会舒服许多,是涂在身上后按摩用的,你一说他应该就知道了。”他们刚圆房那阵子,他可没少帮她舒缓。
扶云听得一头问号,但还是听话的去寻申屠川了。
申屠川听到季听的要求后,濒临爆发的怒气终于冲破了临界点,然后他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了一般,平静的看了扶云一眼后道“我亲自给她送去。”
“你要服软了”扶云惊讶。
申屠川眯起眼睛“是啊,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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