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鸢瞧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金册金印，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可有安排我…本宫住哪儿？”
“回娘娘的话，陛下未有旨意。”
步鸢有点懵，搞不懂这位新帝到底怎么想的。从宫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她只有等着。
刚登基，秦止格外忙碌，傍晚才回长宁宫。瞧他一脸疲惫之色，步鸢就不好再问了，主动上去给他推拿。秦止还有些意外，“你学过推拿？”
“嗯。”步鸢小声说，“祖母年轻的时候摔过一跤，留下了病根，每每阴天下雨都会疼，妾跟着身边伺候的嬷嬷学过几日。”
这话就谦虚了。
那会儿祖母疼得厉害，她看得也心疼，于推拿之术上可是下了大功夫的。后来进了侯府，步老夫人便时常让她捏肩捶背。
步桓没细说她在侯府的境遇，但都能做出逼迫她入宫选秀这种事，想来对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止微微蹙眉。
看在步桓的份儿上，他不想翻旧账。而且比起被随意发嫁，入宫来倒成了最合适的归宿。
人既然在宫里，其实他有很多机会能见到她，比如宫廷宴会。可前两年朝中乱，他那侄儿身体又不好，宫里几乎不怎么筹备宫宴，除了千秋节和除夕夜宴。
说来也是巧。
每次千秋，他都不在京城。而且他这个人，也不太喜欢热闹，每每这种场合即便在，也就是走个过场。
老三登基第二年选秀，他借机弄死了谢家独子。那年冬天雪特别大，北方好些个地方发生雪崩，死伤惨重。朝廷要颁发银两安抚赈灾，谢家想要插手，必然是中饱私囊，搞不好会发生暴动。
所以他亲自去的，回京后已是次年四月。
这年除夕他倒是在京城，偏生步鸢染了风寒，没能参加除夕宫宴。
去年除夕，他以自己为饵，引谢家豢养的私兵刺杀。也是那次，将谢家重创。
今年便将谢家一锅端全收拾了。
老三迫不及待的想要功成身退，他本来还想等等，结果就在长宁宫外看见了步鸢。
“陛下。”
耳边传来她娇软的嗓音。
秦止游离的思绪重回，“嗯？”
步鸢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步鸢坐在他腿上，有些难为情的半低着头，要说的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逼了回去。
秦止把玩着她柔软的小手，问：“你父母在世时，是如何唤你的？”
步鸢一愣。
“说实话。”
阴晴不定的帝王又开始板着脸命令她。
明明两人姿势暧昧亲密非常，他却成心要吓她，忒坏。
步鸢只敢在心里吐槽，口中却还得乖顺回答。
“珠珠。”
秦止又问，“掌上明珠的珠？”
步鸢点头，“嗯。”
小时候她听母亲说过，她出生那日正值父亲上任，双喜临门欣喜异常，当即就给她取名为‘明珠’。祖母说，明珠两个字好，但配上‘步’这个姓，谐音不太好。正好看见窗外一只老鹰飞过，父亲便为她取名为‘鸢’，小名取‘珠珠’。
后来听皇后她们说起，前头恭王妃闺名‘明珠’，她还庆幸自己入京晚。否则给那位谢氏娇娇女知道自己乳名和她名字撞了，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垂着眼，脸色暗淡，显是又想起了早逝的父母。
秦止静默了一瞬，拉着她去正殿用膳。夜里耳鬓厮磨间，步鸢听他低低的在耳边唤了声‘珠珠’。
步鸢恍惚了下，眼角落下一滴泪，被他接入口中。
今夜他终于克制了些，两次后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步鸢窝在他怀里，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秦止沉吟一会儿，道：“不喜欢住在长宁宫？”
步鸢微愣，斟酌着小声说道：“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
他强势起来，颇有些蛮横，一点也不像个有风度的帝王。
步鸢没奈何，只好沉默。
偏这条龙爱与她作对，“怎么不说话？”
步鸢心道您老都搬出帝王威严了，还有我说话的份儿么？口中呐呐道：“妾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止用下巴蹭了蹭她头顶，似乎叹了声。
“想住哪儿？”
步鸢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虽纳闷他的反复无常，还是及时道：“咸福宫。”
她本来想加一句从前就是住的咸福宫，但随即想到从前她是秦琰的妃子，尽管她和秦琰有名无实，但身边这位听了怕是会不高兴，遂及时止损。
秦止‘唔’了声，没说应允也没说反对，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明早让李进安排收拾一番，你搬去未央宫。”
步鸢悠的瞪大眼睛。
“未…未央宫？”她险些惊得坐起来，被身边男人按住双肩，殿内灯火未熄，帐中昏暗却仍能看清彼此脸上表情，“未央宫，是正宫皇后的居所…”
“朕知道。”
秦止将她重新按进自己怀中，语气不以为意。
步鸢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她一个先帝宠妃，能在这宫里还有一隅之地，不过就是靠着秦止的恩赏罢了。将来她若有造化生育一子半女，顶多就是顺着四妃升上去。
贵德淑贤，到贵妃就顶破天了。
步鸢从不敢幻想自己能有被封后的那一天。哪怕是现在，秦止让她住未央宫，她更多的也是慌乱和茫然。
“陛下，这不合规…”
“朕说了，朕的话就是规矩。”秦止闻了闻她身上淡淡幽香，“事不过三，别再让朕说第四遍，懂了？”
帝王金口玉言，步鸢是没资格说‘不’。第二日，她搬去了未央宫。
这座除了咸福宫，她最熟悉的宫殿。
从前她都是和叶贵妃德妃过来和皇后唠嗑听故事顺便吐槽，如今，这间屋子，处处都充斥着昔日姐妹的欢声笑语。步鸢既开心，又惆怅。
如果封妃大臣们还能保持观望的态度，入住未央宫，却已经是帝王色令智昏的开始了。消息一传出去，就有大臣当庭上奏，请求陛下收回旨意。
前朝大臣们苦口婆心举出历朝历代妖妃祸国的例子劝谏帝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的时候，步鸢在未央宫接见了入住南宫别府的孙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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