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帮助了一整夜后, 第二天,周逊醒了。
在感觉到身边躺着的人后,周逊又闭上了眼。他的眼睛有点肿, 是哭过的模样。他的心里却有些茫然, 也有些恼怒, 因为
昨晚和他们之间的第一夜, 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时皇帝是很小心温柔的, 而且很生涩, 两个人一起在被窝里摸索,到头来也把周逊磕得很痛。虽然明明是周逊自己要开始的, 可当他疼得直缩、或者有哪怕一点不舒服时,皇帝都会停下来哄他。比起那些话本里所谓“如堕云端”的快乐, 他所感受到的, 更多的是被拥抱的温柔。
可昨天晚上直到他哭出来后半醉的皇帝也没有停下来尽管他一直在亲吻他的眼睛,又或者用吻去封住他还在哭的嘴唇。尽管周逊不得不承认, 最后他确实感到了比上一次更多的快乐,但光是想起那几句他最后被逼着叫出来的几句带着“宇哥哥”的求饶,他就
有点生气。
而且
很快皇帝也醒了, 他们简直是掐着点前后脚醒来的。周逊闭着眼,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说“阿逊”
“逊儿逊儿哥逊哥儿逊猫猫喵喵喵汪汪汪媳妇”
周逊居然管我叫狸猫。
他打定了主意铁着心装睡。那边皇帝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是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不久之后,周逊就感觉自己的身边一轻
皇帝居然走了
周逊
皇帝回来时就看见周逊躺在被子里, 一副“我知道我有点无理取闹但忍不住就想生闷气”的、闭着眼装睡的模样。他于是挠了挠头,上了床, 把两个剥了壳的鸡蛋放在对方的眼睛上滚,小声道“你放心, 一会儿肯定没人能看出来你哭”
“过”
周逊总算睁开眼了, 皇帝把鸡蛋拿开, 对他灿烂一笑。
皇帝又爬上床开始隔着中衣摸周逊的背,仿佛在顺毛。那件红色的状元袍已经不成样子了,上面全是古怪的痕迹。他讪讪地说“那个啥,喝酒误事,我你生气了我昨天太过分了”
周逊
皇帝“我以为你很舒服下次不敢了”
周逊
他过了一会儿,抱着自己的膝盖道“你为什么变得这么”
皇帝“这么”
周逊憋了半天,才说出一个词来“熟练了。”
皇帝回答得很坦率“啊这个,第一次回去之后我记住了每个环节和每个细节,十几次在脑袋里复盘,详细地总结了所有的不足和应有的步骤,并在脑内模拟实验了许多次,我还记住了你的每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并且通过路径进行了复盘”
周逊
皇帝如此简单而直白地描述这档子事,还自称复盘了很多遍他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脸都快红透了。
“你怎么”他过了好久,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怎么算了,我想多了。其实我理解的,你喝醉酒了,才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最后那句“下次不要这样了”说得又软,又小声。而且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其实皇帝也没对他怎么样。
“你没想多。”皇帝突然捞起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后颈,“我就是”
周逊
皇帝“在对你耍流氓,嘿嘿嘿。”
周逊心里的,皇帝虽然平时看着挺不靠谱,但是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崩塌了。
他居然会“欺负”我。
虽然之后又被皇帝亲亲抱抱了好一会儿,甜甜蜜蜜了好一会儿。但周逊直到回自己府上时还仍旧处于自己被“耍流氓”了的震惊之中。周逊家门口站着个涂润,周逊远远地就看见,他正站在那里搓手。
见了周逊,涂润的脸上就露出了亮色来。周逊刚要和他打招呼,便听见他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老爷”
周逊
他有些哭笑不得“什么老爷”
“如今你中了状元,是老爷啦”涂润道,“我也中了功名,虽然是最末等的,但总算有个官儿啦,过两日我便要到外面去做官儿了,所以今日来辞行。”
周逊也向他道别,拿出了些辞别的贺礼给他。涂润又道“对了,你听说了吗,周采要和尚书家的小姐成亲了,排场搞得可大了,严尚书还拿了张画出来,说什么那是他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传家珍宝,那幅画还是前朝林明熹的作品,说是恩人送给他的,因此他秉承着恩人的恩义什么的,所以即使周采落魄了也不毁约,要把女儿嫁给他”
他洋洋洒洒地描述了一阵画,说画中的山水,说画的典故,又说那画中乌顶的亭子,又道“周采真是运气好,有这么个重情重义的老丈人。不过严小姐嫁给周采可就惨了,过几年又要回边疆去,如果是我,我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过苦日子。不过严尚书这么大本事,指不定周采就能留在京城里了。”
涂润说完这些,又想起另一个话题来,挤眉弄眼地问周逊有没有哪位公主千金看上了他。周逊闻言哭笑不得,只好让他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总算送走了涂润。周逊关上门后,便回了竹语堂。他坐在书房里,将上回小五送回的画拿出来,仔细地看。
看了许久,他将画合上,笑了笑,道“这幅山水图是林明熹辞官时画给当时的武帝、曾经杀死了自己当皇帝的兄弟篡位成功的平西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林明熹是前朝之臣,武帝却对他亲厚有加。他于是在百般痛苦中画下这幅画辞官,画中所绘的便是旧日京城外的山水,值得一提的是这幅画作于武帝登基后五年,可画上却仍旧是旧时模样的烟波亭它在武帝进京的战火中被彻底烧毁过一次,后来武帝虽然新建了一座。可原本烟波亭是石青色的顶,那时用的石材已经找不到,只能换成了黑色的顶。可画上的烟波亭却还是旧时石青色的模样。在收到他的寿礼、这幅画后,武帝便让他离开了。也是因为这件事,这幅画分明描绘的是山水无烟波,却被林明熹题为烟波图。有些意思。赝品倒被当成了真品,拿出来四处炫耀”
小多目瞪口呆,他像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桩故事,只能讷讷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啊可石青色和乌色,这么小的差别,居然武帝也发现了”
“或许聪明人之间都喜欢玩谜题游戏吧,对于武帝而言,林明熹是他无法驯服的属于前朝的兽,他因此很乐意在同他的每一句话里蕴藏谜题的游戏,又或者去解开他的谜题,并将它视作一种驯服的手段。可他并不知道林明熹会玩这样的游戏,却不代表他会一直同他玩下去。因此他将最后的谜题,留在给了自己的辞别之意。在那之后他便随着始终忠于先帝的叛臣谢玉山去开书院了这是我娘过去和我说的。林家是林明熹后来收养的弃儿的后代,算是林氏后人。她当初也曾是名动江州的才女。”他转身嘱咐小多道,“把这幅画送去京城里最大的拍卖行,多宝阁拍卖。林明熹的遗作是传世的至宝,许多文人墨客都以能收藏到他的作品为荣。想必,会有许多人不吝于为它付出一笔高价吧到时候的场面,会很热闹吧”
“周公子。”小多吓了一跳,“这幅画是很珍贵的吧,周公子是缺钱了么要不,告诉皇上”
“这样好的珍品值得一个压轴。多宝阁的老板会提前几日便开始宣传、筹备这幅画的拍卖吧让他只对外面说,他这里有一幅林明熹的山水图,来自林氏后人,不说是哪一幅。他自己便会将这件事炒热的,如今的多宝阁许久没有值得拍卖的好东西了,再不拍卖,便要被后起之秀,楚云阔家的拍卖馆、摘星楼所超越了。”
“那既然公子要拍卖,按照这个说法的话,为什么不找楚云阔呢楚云阔和皇上私交这么好,他肯定会全心全意地帮公子”小多困惑道。
“拿给楚云阔,皇帝不也知道了么这点小事,就不用他劳心了。”周逊道。
小多听了这句,他心里突然一紧,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了,周公子是想借这幅真品狠狠下严尚书的面子,好揭开他满口仁义道德的假面具,把他附庸风雅的真实面目暴露在大众之下。周公子这样的手段,当然是不想要皇上看见的。无论他自己私底下有如何的狠毒,他也总想让皇上看见自己最幸福、最单纯温和的一面。
小多被自己的脑补所打动,有些想哭。
“而且”周逊顿了一下,抓着书本的手突然一紧,青筋暴起,“我很怀疑楚云阔平时,都和皇上聊些什么,又或者,送皇上哪些书,总觉得若是只有皇上一个人,他应该不会”
他顿了顿,耳根上染了一片薄红。许久之后,他道“就这样吧,呵呵。”
小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感觉自己想多了呢。
若是楚云阔本人在这里,恐怕要大呼冤枉。要知道前些日子皇帝还莫名其妙地突然问他,他手上的商行里,有没有卖能让人戴在头上的猫耳朵其灵光乍现的奇思妙想,几乎让身经百战的楚云阔为之震慑。
小多连忙领命。临走时,周逊又道“对了。”
“拍卖的日子也该定下,就四月廿八吧,”他不紧不慢道,“四月廿八是周采和严府的好日子,一定很刺激。”
小多答是。
拍卖的事情就这么安排了下来。据说多宝阁的掌柜看见了这幅珍贵的拍卖品,直呼内行,饱受摘星阁拉踩的他一时间差点给这名神秘的卖主跪下叫亲爹。当然,这幅画竟然同传说中严尚书的话是同一张。这件事最初让掌柜极为困惑不解,若非来者自称林家后人,看其气度也非富即贵,恐怕他都要将来人视作骗子打了出去。
然而,当多宝阁专门负责鉴宝的老师傅得出了此画为真的结论,当他寻到更多的鉴宝师、甚至寻到了一名隐居多年不问世事的大儒,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后,掌柜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热泪。他无比感谢自己当初没有脑子进水、把画的主人打出去。
他当即便紧锣密鼓地开始宣传,并依照卖家的指示。卖家的目的他并不关心,他唯一以为宣传噱头的,便是他拍卖的这幅画,是林明熹最负盛名的三幅画之一。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多宝阁有一幅林明熹的名画要拍卖的事情。一般来说这样的名画不至于出现在拍卖场上,绝大多数时候,它都被世家大族所垄断收藏。而画到底在谁那里,大家也隐隐约约心中有数。可多宝阁的话语太过于斩钉截铁,这让他们不得不感到困惑与动摇,私底下纷纷就此事展开热议。一时间,原本被视为“风雨磨砺后终见彩虹”的周采与严若淇的感人婚事,也被这件事压下了热度。
而搅动这番风云的幕后黑手正安详地坐在自己的府中。皇帝打算给周逊安排一个特别的差事,但尚在决议之中,一时间无法安排下来。周逊暂且赋了闲。按理说,他的生活应当是相当悠闲而舒适的。
然而,他却面临着一个悲剧。
那就是,周逊所住的府邸被曝光了,一时间,来来往往探望状元的宾客们踏破了门槛。
他们有的是来交友的、有的是来探寻的、有的是来送礼看热闹讨好这名炙手可热的新人的,然而更多的,却是
来给周逊说亲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