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个他

    首尔的一家地下公演处,人们的狂欢刚开始没多久。

    从舞台上传来的Rap,让大家热烈燃烧起来。

    常驻在这家的Rapper们,聚在一起,看着那个冷白皮的小个子,气势汹汹,眼含不屑,Rap里暗含的冷漠嘲讽。

    “实力不错,嗓子也是唱Rap的绝佳条件。”

    “嗯,本以为从大邱过来,其实不怎么样的,没想到那么快就打出名声了!”

    “是叫Gloss吧?”

    “对,来这里不过才半年多,进步的很快!”

    “是个有天赋的,肯吃苦,也好学,听说他一直在自己学习制作词曲……”

    “就是不怎么和大家一起玩,有点不好相处的样子,比较冷淡。但人不错,有时候叫他搭把手一般都会应。”

    大家凑在一起小声讨论,没多久,开完了场子的人走了下来。

    闵允琪抹抹额头上的汗,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和他还算熟的一个哥走过去,“Gloss,今天就结束了吗?”

    闵允琪点头道:“内,今晚有点事情,需要早点回去。”

    他的嗓子刚刚唱了Rap,打开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酒意,让人觉着有丝朦胧的醉,迷人心扉。

    告别大家,他紧赶慢赶的回了自己租的小地下室。

    其实他还在学业就读,哪怕现在不在学校上课,该学习的内容和学费都是要负担的。

    小小的地下房间,黯淡无光,没有窗户,没有月光陪伴他。

    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一个只能活动一人的卫生间,简陋的冲洗浴头,再加上一个他就把房间塞满了。

    地上扔着一个拉面盒,还有一袋垃圾没来及扔。

    桌上摊着无数纸张,那些都是他的音乐手稿。

    随手记录下的灵感,伴随着反复思索的音调,渐渐成型成一一段歌曲。

    闵允琪喘口气,坐在床上,将最近打工得来的学费点了一下,发现够了后才安心收好。

    学费够了,剩下的就可以攒着买设备的钱。

    他安静的躺倒在床上,看着昏暗的灯光发呆。

    父亲的怒吼,将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才换来的音乐器材摔碎的尖锐,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母亲以泪洗面的脸,哽咽相劝的画面一直留存在脑海里。

    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为什么?要那么决绝的击碎我的全部?否认我的全部?

    我这么做?又值得吗?

    闵允琪十三岁接触嘻哈音乐,试着开始写词、学作曲、编曲。

    在爱上音乐后,一发不可收拾,慢慢地有所成长,他在大邱的一家音乐室工作,在地下活动。

    本以为他在大邱已经很有名,很厉害了,直到身边的Rapper们诉说着首尔玩Rap的大家实力更强劲。

    闵允琪才感觉自己在坐井观天,他想去首尔学习更棒的音乐,和更多的Rapper交流,这样他才会进步。

    可父母发现他的梦想后,一切都变了,整日整日的争吵。

    aba难看愤怒的脸,oma失望的眼神,哥哥略带安抚的抚摸。

    ‘我知道自己选了一条多难的路,我也知道我的梦在你们的眼里是多么不可理喻,我明白你们是在为我的以后担心!可是……’

    他平时都舍不得使用的,爱惜的器材,回到家后,父亲极其生气的和他的争吵,闯入他的房间,毫不留情打砸他的所有设施,撕碎他的词曲手稿,将怒意尽数宣泄。

    闵允琪血色尽失,不敢相信的质问,“您在做什么?您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

    闵爸爸怒吼,“我就是要你看看,你所谓的音乐梦,虚幻又不真实!你的理想抱负在这个社会根本一文不值!!”

    闵允琪握紧拳头,冲出房间,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闵允琪,你要是出去了就永远别回来!!”

    “这是在干什么?允琪啊……跟你aba道歉啊!只要……”oma惊慌的扯着他的衣袖,哭喊道。

    闵爸爸走出来,铁青着脸,“你别拉他!有种他就走!我看他一个人能去哪里?!”

    “你在说什么哪!孩子还小,他能去哪儿……”闵妈妈用力,不肯松手。

    “oma,对不起!”闵允琪握着拳头,拉开闵妈妈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闵允琪!有本事你就一直待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

    他充耳不闻,跑出小区,只觉得心里的郁结越来越多。

    两三天,闵允琪都是睡在外面公园的,临时跑出来的他,只有裤兜里一点点的零钱和一部手机。

    他的坚持,在把自己苦熬了几个月做的一首曲子,卖给工作室,得到的只有几千韩元,勉强够吃一碗拉面的钱,和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人嘲笑讽刺的表现,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自尊和骄傲被击得粉碎。

    aba的最后一句警告犹言在耳,闵允琪不甘心,既然命运不再善待他!他就自己去创造命运!

    打了零工,凑了来首尔的钱,白天一边兼职,晚上就近睡在公园里、路边长椅上的他,便那么熬了下来。

    有幸和地下公演的Rapper们结识,被带去表演,学到越来越多的内容。

    oma打过来的电话,每次都是劝他放弃自己的音乐梦,然后和aba认错,回家。

    渐渐地,他不肯再接电话,总觉得只有做出了成绩,他才可以体面的回去,有尊严的回去。

    租了一间小地下室的他,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外出,兼职、表演。

    时常来不及补充食物,胃病不停地反复,哪怕痛的痉挛,闵允琪也不愿意去医院看一下。

    ……

    胃部又轻微的痛起来,他像是习惯了,只用手臂盖住眼睛。

    心里的汹涌,一刻不曾停。

    在那段‘抗争’的日子里,闵允琪的心早就生了病,十几岁的男孩子,被带去看了心理医生。

    直到现在,昏天黑地的日子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那样一种睡过去,闭上眼睛就再也不用醒来的念头在某一秒闪现。

    他知道,闵允琪知道……他不正常……

    *

    时间流逝,金楠俊适应了练习生活,适应了空旷的宿舍,有时候,他会在完成词曲后,交给社长查阅。

    偶尔,会听到方时赫在与人轻声交谈,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隐隐的听到一两句对话。

    那人的声线很诱人,总像是在你耳边低喘一般,有点迷幻的气音。

    金楠俊总觉得那种声音特别像……咳咳……不可言说……被这个想法激的脑子一热,他涨红了脸,赶紧回了舞蹈室。

    舞蹈老师孙承德看到他,把脸一拉,“赶紧把今天的动作复习一遍,不然你又要卡在这里。”

    他就不明白了,作曲老师夸赞、声乐老师夸赞的金楠俊同学怎么到他这里,就跟卡带了一样,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的感觉。

    明明唱起Rap就特别利索,想起金同学第一次跳舞,同手同脚的模样,孙老师脸色暗下来……

    金楠俊哧溜一下,溜到申东赫身边,他也明白并不是孙老师不喜欢他,而是单纯看他舞蹈不行,恨铁不成钢而已……

    摊手……无奈……谁让他十几年来,从来都没有学过舞蹈呢?要他既熟悉又帅气的跳出来舞步,简直是难为死他……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舞蹈动作,孙承德才让大家原地休息五分钟。

    郑宪彻、申东赫,金楠俊三人围坐一起休息,他们之间是最熟悉的,与其余的练习生也不怎么往来。

    再说了,这三个人收到老师的夸赞是最多的,别人不找他们麻烦都不错了。

    “听说再过一段时间,公司就公开海选练习生了,你说,会收到什么样的人啊?”

    申东赫吐槽道:“我只想来个舞蹈好一些的孩子,帮我们分担分担孙老师的‘厚爱’吧。”

    金楠俊悻悻的看他一眼,这哥年纪比他还大,同样不曾接触过舞蹈,更何况,孙老师的舞还是地狱级别的难。

    啊……真的……每天学跳舞都像是要死了一回……

    *

    方时赫将他看好的几个孩子,平日里练习的状态都发给了尹修月。

    对方和他有时差,两人要凑到一个时间很难。

    尤其是尹修月和他透露,最近都在忙着家族事业,连学习西方乐曲的时间都压后了。

    对于尹修月学习音乐的事,方时赫不着急,他的天赋不是正常人可比的,付出的努力也比别人要少很多,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裸的现实。

    方时赫担心的是对方说的家族事业,但想着尹修月连焦虑紧张都没有,他也就放下了担心。

    Bighit已经将男团成立提上了日程,不日就要公开候选练习生了,现阶段,后援不能出问题。不然,一切都垮了。

    ……

    忙里偷空,尹修月趁着时间还有,将方时赫发来的几个视频,重头到尾看了一遍。

    每每,都是金楠俊和同伴的表现最突出,就是……那笨拙的舞蹈……有些令人发笑……

    扭动的动作配上他脸部跟着身体一起用力的表情,像一只没吃到蜂蜜,在挣扎的熊……

    主脑感慨的道:“也是很努力了,但不是跳舞的料啊……”

    尹修月撑着额头,分神看屏幕,一手握着一只铅笔,在白纸上勾勒。

    纸上,一只小熊手舞足蹈的跳着,够着树上垂下的蜂巢。

    两只圆圆的耳朵,双眼亮晶晶的水润,皱巴巴的脸部表情,吃不到蜂蜜的急切,莫名的和视频上又同手同脚了的人谜之相似。

    主脑“吭哧吭哧”的笑了,“您这是做什么?”

    尹修月手不停,倒是回答了,“在做他的形象设计,这个孩子是方社长确定的人选,现在有空就可以把他的视频合集做起来了,到时候出道前直接用。”

    主脑默,这不是以后妥妥的黑历史嘛……

    有个片段里,这个男孩子去洗手间时,一手握着门上掉落的门把手,呆愣的站在原地,都被清晰的拍了下来。

    尹修月轻笑一声,随手画出下一幅,偷蜂巢的熊,面对着飞出来的蜜蜂们,傻傻的呆在当场的样。

    怎么说呢…神之破坏力…还挺可爱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Bighit招收练习生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

    公司选拔Hip-hop路线的练习生的消息已经透露了出去,哪怕是没听过名字的小公司,但听说社长是创作了红极一时的‘像中枪一样’的制作人,还是吸引了不少追梦的孩子们。

    听到身边的Rapper们讨论这件事的闵允琪,回到临时住所后,沉思了许久。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不知道这个公司,收不收他这样不成熟的音乐制作人呢?

    这是一次值得冒险的尝试!下定决心的他,到底因为心中的胆怯,决定奢侈一次,去了美容院整改了一下。

    听说他是去面试玩音乐的公司,托尼自信满满的给他做了个飞机头造型,并对他说是最近最潮流的发型。

    闵允琪摸摸头顶竖起的发丝,将信将疑的走了。

    面试那天,他穿着配好的绿色衬衫,嘴里还不停哼着自己准备的Rap,试图安抚急促跳动的心脏。

    Bighit离他住的地方不是太远,大巴车几站就到了,他徒步走了五分钟,远远便看到了人来人往的那家公司。

    闵允琪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去。

    等随着许多男孩子进了公司,他也不敢乱看,其实太紧张了……

    身边好多长得非常漂亮的孩子,可他也不是靠着颜值吃饭,最重要的,还是表现出众,一举引起对方的注意才行!

    领到了号码牌,他安静的等待着,为了放松,他才放任眼神四处看了看。

    这家公司内部装修的还挺整洁利落的,练习生面试的地方都专门安置了椅凳,空调吹出的冷气很好的安抚了大家燥热的心。

    闵允琪想着,起码不算抠……

    面试的人一个接一个,有的面露沮丧、有的眼神湿润、还有的甚至没有五分钟就出来了……

    很快,工作人员叫到了他的名字,“68号闵允琪xi。”

    “内。”闵允琪应了一声,站起来,走进了那扇门。

    “啊你啊塞哟,我叫闵允琪,表演的是Rap。”

    面试的工作人员抬起头,看到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内,可以开始了哦。”

    被他笑了一下的闵允琪不明所以,手随着音乐抬起,已经初现迷人嗓音的Rap一开口就让面试官们眼前一亮,对方词意清晰,干脆骄傲的说唱很吸引人,一看便是练习了很久的专业Rapper。

    ……

    表演结束,他在工作人员笑意满满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没问题了吧……

    可后面如果不行……也许真的没有什么退路了……还是不能放平心态啊!

    几天后,闵允琪收到了Bighit的客服电话通知,他被成功录取了,面试名次第二名,亚军!

    可以准备一下,去公司签订实习生合约了。

    那天,难得的,闵允琪放纵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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