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边宾实的头风症一直时好时坏,钟老已经在边府内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边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是贵客,对钟老的吩咐丝毫不敢怠慢,领了命就立刻去寻那对夫妻。
等待家丁将那对夫妻请过来的时候,又有小厮上前,将之前的茶具撤下,泡了新茶送上。
在热水的浸泡下,蜷曲起的叶片缓缓舒展开,将透明的泉水一点点地染上剔透的绿意。
程牧珣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在心里点评了一句,“倒是比方才的茶要好。”
很显然,这边府的下人也是看碟下菜。
程牧珣倒是不怎么生气,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和他前一世所经历的比较起来,这边府下人的做派,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程牧珣的对面,钟老大夫将手中的那枚黄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忽然抬头看向程牧珣,“你师从何人?”
“家师姓沈,名非白,字黯清。”程牧珣认真回道。
沈非白奇怪地看了程牧珣一眼,前面的他还能理解,可是这个字,是怎么回事?沈非白可不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有为自己取字。
但莫名的,黯清这个字,他总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倒是不曾听说。”钟老大夫沉吟了一会儿,道,“看来,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程牧珣点头道,“确实。”
钟老大夫被程牧珣的这句话给噎了一下,虽然是自谦的话,但是这少年未免太过……
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的。
“程小郎君。”钟老将手搭在扶手上,“我年纪痴长你许多,今日便倚老卖老,考校你一回,如何?”
说完,似乎怕程牧珣误会,他又补充道,“只是想看看你的积累如何。其他揭了告示的大夫,皆是如此。”
程牧珣迟疑了一下,隐晦地和沈非白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点头,于是应道,“自该如此,还请钟老赐教。”
“好!”见程牧珣如此坦然,钟老大夫对他的印象立刻变得好了不少。
若是程牧珣推诿塞责,别说是钟老大夫,就是这边府内的任意一人,大约也得对程牧珣的实力打上一个问号。
***
就在钟老大夫考校程牧珣的时候,边府的主人终于醒了过来。
“阿爹,”听到动静后,边姝连忙上前,“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边宾实艰难起身,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扯到一边,露出了他那几乎是胖成球的身体。
他的胖和程牧珣遇上的那位大娘不同,边宾实身上的肉是实打实吃出来的,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再加上胖,直接就变成了一条缝,好在边宾实面上一团和气,不至于让人产生太大的恶感,更多是觉得富态。
边姝容貌婉约秀丽,身形瘦削,和边宾实站在一起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古怪的滑稽感。让人不禁怀疑,边宾实这矮矮胖胖的模样,究竟是如何生出边姝这般皓质难描的女儿的。
也是幸好,边姝随了她的母亲,不然光是这血缘关系,就得掰扯半天。
边宾实费劲儿地坐起身,“哎,好多了,好多了。”
“说起来,今天倒是有位小大夫揭了告示。”边姝一面扶起自家父亲,一面道。
“小大夫?有多小?”边宾实问了一句。
“瞧着面黄肌瘦的,也就是十三四岁,应该不会超过十六。”边姝叹了一口气,“医术如何,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看他衣着陈旧,便让他进来了。”
“阿爹最近难得有个好觉,就没让他们打扰你,我又不好一直在前厅待着,还好有钟老在。”
边宾实终于顺利地从床上挪到了摇椅上,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刻钟,他缓了几口气后,才道,“我看你就是好心。”
“那也是阿爹教出来的。”边姝笑着顶了一句嘴,“不过……”
犹豫了一下,她又补充道,“那孩子虽然衣着陈旧,但气质沉稳,阿爹要不要去见一见?”
边宾实摇头道,“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哪里会懂什么医术,你让徐管事给他十两银子……”
边姝蹲下|身,打断了边宾实的话,“父亲还是莫要如此,委实太过伤人。”
“哦?”
“不如这样,”边姝提议道,“阿爹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而且,钟老也说了,你该多走动走动。”
边宾实看着自己把摇椅塞得满满当当的身体,仍旧犹豫。
边姝放软了语气,像小女儿般撒娇道,“阿爹,您就听女儿一次吧!”
“去去去,这就去!”边宾实无奈地点了点自己宝贝女儿的额头,“你呀,就是瞎好心!”
边姝抿起唇笑了笑,“还是阿爹最疼我。”
说完,她就起身张罗了起来。
边宾实其实很想让家丁抬个轿子过来,但是被边姝严词拒绝了,“我们慢慢走。”
拗不过自家宝贝女儿,边宾实只能痛苦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前厅挪去。
只是,让两人想不到的是,等他们终于挪到正厅后,入目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钟老大夫见边宾实走了进来,连忙拉住程牧珣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边宾实的面前,“边公,我来为你介绍,这位程小郎君,可真是少年天才!”
程牧珣看了站在一旁的沈非白一眼,摇头道,“不,钟老过誉,我不过是记性比较好罢了,家师才是天资纵横。今日若是家师在此,想来钟老也能更尽兴些。”
听到此处,钟老大夫也是叹了口气,“确实,若是有机会,真想同沈大夫一晤,老夫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若是当时能与沈大夫探讨一番,或许……还能再救回来几人。”
摇了摇头,钟老大夫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边公,程小郎君有一物,或可缓解你的头风之症。”
说完,他便将一枚黄杏送到了边宾实的面前。
边宾实和边姝看着那一枚黄澄澄的杏子,半晌后,边姝忽然疑惑开口,“这……如今不过五月,似乎……不到黄杏成熟的时候?”
边宾实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他看了钟老一眼,又看了一眼程牧珣,下意识地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钟老,你怕不是被他下了迷魂汤。”
钟老大夫:……
程牧珣:……
飘在半空的沈非白:……
一片寂静中,前来禀报的家丁,声音一瞬间变得响亮了起来,“老爷!老爷!老爷!”
边宾实喘了一口气,“喊什么喊!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家丁连忙弯下腰行礼,“回老爷的话,之前钟老让我去寻那对夫妻,我已经将人请来了,只是……”
“夫妻?什么夫妻?”边宾实仍旧没弄明白这前后因果。
“就……就是那对因为吃了桃子,一夜之间不跛了的夫妻!”家丁连忙解释,“还有,老爷,一位姓方的公子前来拜访,说是……说是想请钟老帮忙确认一份药方。”
“方公子?”边宾实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急促地道,“快!快将那位方公子请进来! ”
然而,边宾实他实在是太胖了,只是这么着急地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喘了起来。
边姝一面拍着背帮他顺气,一面低声道,“那位方公子是什么来头?”
不等边宾实解释,前方便传来一阵喧哗声。
循声看过去,一个黑衣劲装的冷面男人正推着一位年轻人走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对夫妻,大概是第一次走进这样富贵的人家,夫妻两人都显得很是紧张,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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