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容璟低垂着眼, 过了会, 才沉声道

    “我那缺一个夜间巡湖的护院,你若闲得慌,不如今晚就去领了差事。”

    熊泗吓得跳起来, 拉着张焕撒腿就跑,国公爷看着好脾气, 很少为难手下,可相熟的几个下属都知道,他若不高兴时, 从不会叫你看出来,可每每给人的惩罚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这些武将对自己狠, 对旁人更狠,若国公爷拿出行军时的那一套规矩,熊泗可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张焕急道“我还没和宋朝聊聊我友人头发的事呢”

    随后, 陆骁对容璟行了礼,也跟了出去。

    三人一走,屋里的房间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宋朝夕喝了一些酒, 脸颊渐渐红了, 看人时似笑非笑,水光潋滟, 容璟被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莫名有种想把她眼睛遮住的冲动, 他捏住她的酒杯, 温声道“不宜再喝了。”

    宋朝夕来京城后就很少这样放松过,笑着摇头“国公爷点的酒很好喝。”

    她笑时让人想起直视日光时的眩晕,容璟有片刻恍惚,过了会,才带着笑意“你酒量如何”

    他似乎伸手想要扶她,宋朝夕不在意地挥手,她酒量当然好了,自己不爱喝酒又怎会做药酒姑母家没什么讲究,她自小就和表哥一起偷酒喝,姑母为了防着他们,不得不把家里的酒窖上了锁,后来大一些她就和表哥偷偷去酒楼了,是以她喝酒很少会醉。

    容璟盯着她片刻,见她不像是逞能,才知道她酒量确实不错。

    宋朝夕抠了抠他的手心,笑问“女子酒量大不好吗还是说国公爷对妻子也有那般刻板的要求吧”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我能对你有什么要求酒量不好就少喝一些,若酒量好,以后我们倒可以对饮了。”

    容璟派去的手下找到了表哥家的铺子,打听出表哥的住处,只是几位表哥因为有事离开京城几日,眼下寻不到人。

    宋朝夕喝完酒便和容璟一起往回走。

    天黑的像一块幕布,月亮高悬,像晕开一样,这里路窄,马车进不来,只能步行。

    宋朝夕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家炒栗子铺,便多看了几眼,这都天黑了糖炒栗子竟然还未关门,京中别的不说,夜间街上确实比扬州要繁华,12时辰营业不断的酒楼亦是不少。糖炒栗子散发出阵阵香气,宋朝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容璟笑着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栗子铺老板。

    宋朝夕沉吟“其实不吃也行,国公爷不必特地照顾我。”

    容璟深眸微敛,接过老板递来的纸包捏在手里,脚步徐徐,与她并肩前行。

    “我大你许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宋朝夕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很少被人照顾,有些不习惯。

    不过容璟照顾她,她似乎也不想拒绝。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马车的,只知道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昏昏欲睡,等马车停下时她已经在打盹了。容恒抱着她下了马车。晚风微凉,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披风里,俩人离的很近,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个子不矮,却实在是很轻,他总怀疑她平日没好好吃饭,眼下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不时用脸颊蹭他胸口,像个受伤的幼兽。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他忍不住摸她柔顺的发,她的发又密又软,散发时总有一股玫瑰的香味,晚间睡觉时他闻过许多次,对这味道十分熟悉。

    青竹和冬儿看到容璟抱着宋朝夕回来,皆是一愣,青竹心怦怦跳得厉害,又惊又喜,惊的是国公爷竟然做这样不符合规矩的事,喜的是国公爷这般对小姐,显然是把小姐放在心上了。青竹闻到淡淡的酒气,她端了水进来,头都不敢抬,“国公爷,我要替夫人梳洗。”

    容璟伸出手,“我来吧。”

    青竹想说这不符合规矩,奈何容璟却不容置疑地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替宋朝夕擦拭着。

    青竹看向床上熟睡的小姐,莫名觉得遗憾,小姐应该睁眼看看的,国公爷这样的人竟然对她这般温柔。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时,宋朝夕便起了,她去净房洗漱了一下,便带着几个丫鬟回了侯府。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宋朝夕并没急着下去,青竹觉得奇怪,不多时,另一辆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穿着鹅黄色褙子的顾颜由琳琅扶着,慢悠悠下了马车。

    青竹一愣,惊道“世子夫人不是回门吗她怎么会来永春侯府”

    宋朝夕要笑不笑,青竹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便抓住宋朝夕的手臂,“大小姐,难不成世子夫人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算是默认了。

    沈氏听说女儿回来了,高兴得往外跑,孙妈妈提醒道“夫人,二小姐这事到底是个秘密,不宜宣扬,您让二小姐直接回侯府是不是太招摇了些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会不高兴的。”

    想到宋朝夕,沈氏脸一沉,“怕什么若旁人问起,只说是我远房的亲眷,来探望我的,这女儿回门,娘家必须好好接待,我朝颜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能让她连门都进不来宋朝夕就算知道又怎样我还怕她不成”

    沈氏越想越生气,要不是宋朝夕,多少富贵都是她朝颜的,朝颜哪需要找神医推骨改变骨相,又去山里伺候太后,忍气吞声才换回这亲事

    她家朝颜以前长得那么漂亮,现在换了一张脸虽听来也算不错,却到底不如原来的顺眼,现如今那张脸只有宋朝夕才有了,沈氏越来越来气,连带着语气也不好了。

    顾颜戴着白色帏帽走进门,沈氏许久不见女儿,满面欢喜,正要上去跟宝贝女儿说几句体己话,忽而一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沈氏整个人愣住了,宋朝夕回来干什么她不待见宋朝夕,宋朝夕也不待见她,母女俩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宋朝夕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今天可是朝颜回门的日子

    沈氏气得差点吐血,她把顾颜拉到背后,眼神冷然地看向宋朝夕“你怎么回来了怎么着又想回来摆你这国公夫人的谱”

    宋朝夕觉得好笑,她能摆什么谱无非是沈氏看她不顺眼便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有母亲不欢迎女儿回娘家的若是顾颜沈氏会这样吗只怕沈氏不仅不会责怪顾颜,反而会拉着顾颜说东道西,跟女儿说一些体己话。

    可沈氏越不想看到她,她越是要回来,膈应人这种事难受的又不是她,沈氏越看她不高兴她心里越爽快。

    顾颜低着头,生怕被宋朝夕瞧见了,宋朝夕瞥见被帷帽挡住的人,心底不由冷笑,若说之前她只是猜测,那么这一刻她完全可以确定顾颜就是宋朝颜,这人真够可以的,三朝回门竟敢这样光明正大走进侯府也太不给自己这个对手放在眼里了。

    宋朝夕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刚看到一般,挑眉笑了“世子夫人”

    顾颜脸猛很是难看,明明有好几个丫头挡住她,明明她背过身头上还带着帷帽,可宋朝夕就是一眼认出她来了,她不敢不应,只能回过头,憋屈地屈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宋朝夕语气难免带有一丝疑惑,“世子夫人,我记得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嘉庆侯府并不走这条道,你怎么到永春侯府了”

    顾颜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她头埋得低低的,心中飞快想着对策。今早容恒陪她回了嘉庆侯府,嘉庆侯府人口稀少,招待他这位女婿也没有特别隆重,容恒只待了一会便走了,顾颜便想抽空回一趟永春侯府这个正经娘家,谁曾想,宋朝夕竟然也回来了。她生怕被认出来,一时冷汗涔涔,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

    “母亲,永春侯府一个妈妈从前在嘉庆侯府管理过庄子,这位妈妈从前待儿媳极好,儿媳便顺道想来瞧瞧她。”

    不愧是书中女主,想的借口竟让人挑不出大错来。

    宋朝夕坐在圈椅上,喝着丫鬟送来的茶,才笑了笑“难得你有这心,既然如此,就让母亲把那位妈妈喊出来让你见见吧”

    顾颜只是顺口一说,哪里真有这个妈妈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氏自打顾颜给宋朝夕请安,就满心不痛快,朝颜可是她的掌心宠,何时被人这样磋磨过宋朝夕明明年纪不大,竟还真敢摆婆婆的谱

    沈氏眉头轻蹙,摆出母亲的款儿来,“那位妈妈因为生病被我送去庄子里养老了,世子夫人这次恐怕是见不到了,朝夕,不是母亲说你,你只是世子的继母,是世子夫人的继婆婆,毕竟隔了层关系,就别难为人家,你看世子夫人被你吓的,说话都不敢大声。我瞧着世子夫人性格很好,倒是你这位婆婆性子太差,对人也苛刻,我是你母亲,必须得说你几句,以后别再这样为难世子夫人了”

    宋朝夕听笑了,沈氏说的多冠冕堂皇,以前她偏心至少光明正大,现在倒好,以为宋朝颜换了脸她就不知道,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贬低她。

    宋朝夕嗤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杯盏一角,挑眉道“世子夫人,你对沈夫人的这番话怎么看”

    顾颜一愣,手紧紧攥住帕子,她自小到大就这样,紧张了不悦了伤心了嫉妒了就会攥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宋朝夕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她怎么看她这个儿媳能怎么看她敢说别的吗

    顾颜低着头,“儿媳不敢”

    “沈夫人觉得我性子不好,对你太苛刻了,莫不是世子夫人也这样以为的”

    “儿媳没这个意思,是沈夫人误会了,是沈夫人多想了。”

    宋朝夕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她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沈氏。

    沈氏看宋朝夕的眼神淬着毒,她看不到倒是罢了,如今看到了才知道,她的朝颜在国公府受了多少委屈,做人儿媳妇哪是那么容易的别看宋朝夕年纪不大,却一点不比年长的婆婆好伺候,朝颜被她压制的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不能叫宋朝夕把心思都放在儿媳妇身上,一定要找些事给她添堵。

    沈氏坐在圈椅上,想了想,忽而有了主意,“当日圣上赐婚,你匆匆嫁人,有许多事我来不及跟你说,今日却不得不交代你一句,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别说是国公爷,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只守着正妻一个人的,国公爷是国之肱骨,又是武将,自然不比一般男人,你身子纤细恐怕伺候不好,听闻国公爷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也太不像话了传出去人家只会以为我们永春侯府的女子善妒,不能为夫君安排好内宅之事,有辱永春侯府的名声。正好我房中有两个丫头,名唤云雀和霓裳,这两个丫头生得肤白貌美,性子也温婉好拿捏,你走时就把这两个丫头带走,今晚就劝国公爷收了她们做姨娘。”

    宋朝夕眸色冷了,她倒有些佩服沈氏了,以前沈氏的手段实在有些不够看,如今倒是知道往她这里安排姨娘了,是啊,谁都知道要给对方找点事干干,那些闲着的人才不会挑事,沈氏以为就她知道,难道自己就不懂吗

    宋朝夕不咸不淡地抿了口茶“母亲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跟国公爷说的,国公爷恩宠太多,女儿何德何能实在是惶恐。”

    沈氏见她还算识趣,点头道“你姑母只是家中庶女,教养不足,没教导过你也是正常的,但你切不可不懂分寸,国公爷是什么人,哪能只守着你一个女人”

    顾颜听得奇怪,宋朝夕哪有那么好心,竟然会附和沈氏

    偏偏沈氏没察觉,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提醒。

    果然,下一秒,宋朝夕叹息一声,像是为难极了“昨晚我也是这样劝国公爷的,我说国公爷你收个通房或抬个姨娘吧,妾身身子骨不够好,实在承受不住您,谁知国公爷偏是不肯,还非要独宠我一人,女儿实在为难极了。”

    “”沈氏这才明白,宋朝夕的话在这等着她呢,她眼睛都气红了,那可是国公爷,他竟然肯为了宋朝夕不收通房或者姨娘宋朝夕哪来的脸面敢受着

    宋朝夕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又笑着瞥向在一旁伺候的宋朝颜,像是忽然想起来。

    “母亲不说我都忘了,世子夫人嫁过来也有几日了,想必母亲方才那番话对世子夫人同样适用,不如母亲替世子夫人出出主意,看她什么时候给世子爷安排通房比较好母亲那两个漂亮丫头要是用不着,不如就让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就把这两个丫头买了,给世子做通房算了。”

    顾颜眉头紧锁,心里急得厉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说千年的儿媳熬成婆,她可不是在熬每一天都是煎熬,宋朝夕是她婆婆,宋朝夕一句话就能决定世子爷有几个通房,沈氏今日的做法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她不得不低眉顺眼“母亲说笑了,儿媳和世子爷刚成亲,世子爷没有提,儿媳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沈氏终于也急了,她不明白,明明就是她给宋朝夕安排通房,怎么闹到最后变成宋朝夕给顾颜安排了她女儿才嫁过去几天好日子都没过够呢,哪个女子不希望丈夫只守着自己一个人哪个女子愿意看到丈夫去别的女人房中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呢

    沈氏又急又气,却到底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生怕宋朝夕这就给宋朝颜安排几个通房。

    宋朝夕见她老实了,忍不住心里一哂,沈氏还认不清现实呢,这才在哪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跟宋朝颜一个年岁,又有仙草护体,自己本身还是大夫,宋朝颜想熬死她这个婆婆是不可能的了,谁熬死谁还不一定呢,若沈氏再敢挑事,她就把一切不满都反加在宋朝颜身上。

    不过即使沈氏不挑事,她也没打算放过沈氏。

    不多时,宋丰茂回来了。

    他看到宋朝夕也是一愣,瞥了顾颜和沈氏一眼,他手摩挲着官袍的袖口,不觉想到不久前的那天。那日他的马车停在家门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自己爹爹,这语气听着有几分耳熟,宋丰茂找过去,便发现躲在不远处的女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这是个神志不清的小娘子,正要解释说自己不是她爹爹,却听那女子道

    “爹爹我是朝颜啊,神医替我正骨改了我的面容,我的声音也比以前哑了一些。”

    宋丰茂大惊,这才知道女儿竟然还没放弃要嫁给容恒,如今容貌已经改了,他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好在神医的整骨术十分精湛,这张脸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认不出来,旁人更加不可能知道,如此一来,宋朝颜就能光明正大嫁入国公府。

    这两个月以来,宋丰茂在职时经常出一些纰漏,还被人捅到上面去了,他原想借着国公爷的东风往上活动一下,谁知根本没人卖他面子,宋丰茂又不傻,仔细一想便明白这是国公爷在给宋朝夕出气,他们永春侯府对宋朝夕不好,国公爷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宋丰茂原以为国公府这个靠山是指望不上了,谁曾想峰回路转,宋朝颜竟然嫁进去了。

    国公爷在战场上受过伤,武将一向命短,说不得再过几年就没了,届时容恒这个世子爷继承爵位,到时候当国公夫人的还是他女儿,只是这个女儿心向着他们,有宋朝颜在,国公府这座靠山以后肯定还能指望得上。如此一想,宋丰茂便也默许了,宋朝颜就这样嫁入国公府。

    “国公夫人怎么回来了”到底是为官的人,宋丰茂说的有几分客气。

    宋朝夕轻笑,“路过永春侯府,太想念父亲和母亲了,实在没忍住,就进来看一看。”

    这话说完,宋丰茂和沈氏都觉得被人隔空打了脸,宋朝夕也真够能胡扯的,明明闹得那么难看,她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虚伪的话,什么太想念父亲和母亲,她不盼着他们死就好了,他们哪敢让她想着念着

    说话间,一个肥壮的男孩跑进来,宋朝夕一愣,等他走近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宋嘉良短短数月未见,宋嘉良吹皮球一样又胖了一大圈。

    从前虽然也肥胖,却到底还有点人样,可眼前的宋嘉良却肥的让人差点认不出来。他穿一件宝蓝色的直裰,说起来直裰这种款式的衣服很是挑人,像容璟身量高身材好,一件破麻布穿在身上都有款有型,可宋嘉良这种胖子穿起来简直就是灾难了,虽则腰间也束了,可那腰带根本绑不住他腰间肥肉,跑动时浑身的肉都在晃荡,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宋嘉良冷冷看向宋朝夕,满眼仇视“坏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沈氏一愣,心底觉得儿子这话说的痛快,面上却说“哎呀,朝夕啊,你年纪小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宋朝夕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当然不跟他计较,不就是没教养,没礼貌,不会说话,不懂事吗也不是多大点事,母亲,我绝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

    沈氏护短的心思又冒出来了,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儿女不好,她就是把宋嘉良喂胖怎么了要是穷人家还没钱吃这么胖呢,再说宋嘉良年纪还小,不就是骂了一句吗

    宋朝夕这个当姐姐的,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沈氏冷蹙眉头,不喜道“你弟弟是我们侯府的继承人,是我们二房唯一的男孩,我们永春侯府还指望你弟弟支撑门楣,光宗耀祖呢你一个女子也敢挑剔你弟弟,反了你不管你弟弟怎么不懂事,你这个当姐姐的也只能护着”

    沈氏说完,原以为宋朝夕会生气,谁知宋朝夕只是懒懒看她一眼。

    沈氏觉察出不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下一秒,早就站在门口处听完他们全部对话的宋程昱走了出来,认认真真地给宋丰茂行了礼“父亲”

    宋丰茂如常地应了一声,片刻后,才猛地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宋程昱的腿。

    他惊喜地拉着宋程昱的手,“程昱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宋程昱如今站着,宋朝夕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少年身材清瘦,本就长得面如冠玉,再加上这几个月仙草的调理,肌肤和气色更是从未有过的好,他同样穿着宝蓝色直裰,往宋嘉良面前一站,足足比宋嘉良高了一个头,身材对比更是明显。

    一个清俊,一个油腻。

    要说之前宋丰茂看到宋嘉良吃得这么胖,仅仅是有心有微词,如今有宋程昱作比,宋丰茂越看这个嫡子越不顺眼。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宋程昱身后气质如兰的谢氏,“迎秋,程昱的腿是什么时候治好的你怎么不早说”

    穿着浅蓝色缠枝纹杯子的谢氏攥着藕荷色手帕,眼眸低垂,阖府她最反感的就是宋丰茂了,从前对她们母子那般好,宋程昱出事之后,宋丰茂却态度陡变,把他们当成包袱一样,说扔就扔,如今宋程昱的腿好了,宋丰茂又想扮演慈父角色了,她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靠近他,柔柔一笑“是妾身娘家请来的神医,神医是乡下的游医,居无定所,妾身并不知道神医能否治好昱哥儿的腿,遂不敢贸然禀报侯爷。”

    宋丰茂喜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该好好谢谢那神医才行”

    谢氏柔声道“神医居无定所,妾身一时也找不到他的人。”

    宋丰茂本就是随口说说,闻言便不再提神医的事,而是惊喜地看向宋程昱。

    宋程昱走出来至今,沈氏和顾颜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宋程昱的腿竟然会好,怎么会这样所有大夫都说治不好的病,竟然被谢氏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游医给治好了且谢氏把这事瞒的密不透风,等宋程昱完全康复,和寻常人一样走路,谢氏才把人带出来,到这个时候就算她们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沈氏狠狠抓住高几的边角,恨不得那高几给抓破了,谢氏好样的

    宋丰茂以前就偏心宋程昱,虽则宋程昱只是个庶子,府中的爵位与他无关,可宋程昱天资聪颖,从小就是神通,宋嘉良两日背不下来的课文,宋程昱只看一眼便会了。

    宋丰茂自然欢喜,便经常去谢姨娘房里教宋程昱读书,宋丰茂有意让宋程昱参加秋闱,在秋闱一事上,无论嫡庶都可以参加,为官也只论才学,沈氏怎么能让宋程昱爬的比自己儿子高没有宋程昱衬托便罢了,有宋程昱在一旁,别人就会说她儿子是蛮横不讲理,只会吃满脑子稻草的草包

    更何况宋程昱还长得像谢姨娘那个狐媚子

    沈氏阴沉地打量着他,宋程昱恍然未觉,他哪里看得到别人满心都是好久没见的大姐姐。

    宋程昱眼睛微眯,无比乖巧地冲大姐姐笑“大姐姐,我能走了”

    宋朝夕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抿唇轻笑,“这么难的事程昱都能做到,我们程昱真是厉害呢。”

    宋程昱闻言,脸渐渐红了,其实父亲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大姐姐。

    听闻大姐姐回娘家了,他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这些时日,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想跟大姐姐说说话,好像那样心才会落到地上。

    大姐姐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如今这光穿透云层,隐隐有普照的迹象。

    宋丰茂高兴坏了,连忙让人去禀报蒋氏,蒋氏见孙子能走能跑,压根不像残疾之人,想着以宋程昱的资质参加殿试问题不大,若能光宗耀祖,这便是永春侯府的指望了。

    蒋氏尤为惊喜,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沈氏和顾颜。

    顾颜眉头紧锁,宋程昱的腿竟然好了宋嘉良越来越胖了,更何况他天资不高,这样的人就是参加秋闱也不可能考个好名次,如此一来宋程昱的存在便是威胁了。奈何她在国公府,根本管不着永春侯府的事,只希望沈氏不要被谢氏压制住才好。

    宋朝夕走时又一次看向沈氏黑沉的脸,她咀嚼着沈氏的表情,轻轻笑了,这才在哪啊,沈氏要是现在便恨极了,只怕还太早了些。

    宋朝夕回去时天已经暗了,顾颜走时很是沉默,宋朝夕觉得她应该会做出反击,好在她也不怕,身边有这样一个时时想加害她的人,对方出手总比蛰伏在暗处更让人心安。

    天上的月亮像晕开一样,湖心小筑的晚风吹得人脑子都清醒了。

    她忙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平日在国公府她至少一日换两身衣服,今日没来得及换总觉得不舒服。青竹和冬儿抬了屏风进来,宋朝夕从净房出来时便走了进去。

    肚兜刚穿一半,门忽然被人打开。

    容璟从外面回来了。他眼眸深邃却淡漠,好似还没有恢复成她熟悉的国公爷。

    他穿一身竹叶青纹路的黑色直裰,光面的皂靴。他好像穿什么颜色都特别好看。黑色衬得他比寻常冷淡,却又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愈发显得威严冷峻了。

    宋朝夕透过屏风与他四目相对,这屏风是她的陪嫁,薄纱质地,刺着牡丹图案的刺绣,虽是精美,却根本挡不住什么,之前宋朝夕跟容璟没同房时,她都没拿出来,谁料眼下竟然在换衣服时被他撞到了,她一惊,下意识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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