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有些不自然地背过身,天已经凉了, 她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会咬咬牙抬手继续扣肚兜的系带, 红色的系带被打出一个精致的结,落在她纤细的背上。
外头似乎起风了, 小楼的窗棂被吹的猎猎作响,烛光摇曳,衬得人脸色难辨,容璟神色如常地走到屏风后, 靠在她耳边, 以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朝夕,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眸色发暗,宋朝夕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了,她很认真地思考一下, 偏头问他,“我的回答重要吗”
“倒是不重要,”容璟闪过笑意, 他靠近一些, 把她抱起塞进被子里, 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脸颊,慢慢移到唇角, 落在她轮廓清晰的唇上, 不容选择地问, “今儿个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宋朝夕忍不住就想笑, 转而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啊呜一声。什么快一点慢一点,不都是折磨人吗世人眼里端方冷肃的国公爷,下属眼中刚正不阿的将军,怎么就知道折腾她呢
她这时眼睛瞪圆了,有些孩子气,像一只咬人的小狸奴,容璟逗宠物一样,笑着动了动手指,她贝齿咬的实实的,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却坚持不松手,他一时没拿出来,有些无奈地摇头,“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宋朝夕挑眉,“小孩子能让你一夜洗三次澡”
容璟后背一僵,随即失笑“松开。”
宋朝夕摇摇头,有恃无恐,继续咬着他的手指,眸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容璟挑眉,以巧劲捏住她的下颌,宋朝夕并未觉得疼,嘴巴却被迫张开,口水差点流下来了,宋朝夕委屈地呜呜两声,又不能说话,像狸奴以眼神可怜兮兮地求饶,求饶不行再软软地撒娇,花样不是一般的多。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容璟欣赏够了她的表情,才笑着松手,“还不傻,知道示弱。”
她当然不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他真是神了,捏的她下巴动也不能动,却一点劲儿都没使。宋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一半发现国公爷满目促狭地打量自己,又急忙打住,差点眼珠抽筋了,眨了好久眼睛才恢复过来。
容璟笑意渐浓,他亲亲她的嘴唇,没再问她意见,挑起薄被将俩人蒙在被窝里,眼前陡然一片黑暗,等宋朝夕反应过来,便只能蹙着眉,无助地抓住身下锦被,气喘吁吁地求饶了。
次日一早,容璟起床时床上的人还在睡着,他去了净房,换衣服时,一个丫鬟走进来,“国公爷,奴婢替您更衣。”
容璟淡淡地看她一眼,沉声道“不必。”
那丫鬟却不死心,仰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国公爷,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奴婢很会给人梳头。”
容璟眼神渐渐冷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那丫鬟忍受不住他某种的寒意,猛地跪在地上,“国公爷”
“你叫什么名字”容璟淡淡地开口。
丫鬟像是要被吓哭了,垂着头回道“奴婢名唤黛儿。”
容璟不再说话,继续系自己的扣子,黛儿看他一眼,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国公爷沉着脸时实在有些威严,家里不少下人都怕他,听闻国公爷手握重兵,经常替皇上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当年国公爷把皇上扶上这个位置,那双手是被血染过的,黛儿一个内宅的丫头自然不敢违逆他,可国公爷没说话,这是不是某种默认她有个友人,是和她一起伺候内院的二等丫鬟,前儿个友人被大老爷收了房,友人提点过她,说这府中谁都不如容国公有威严,友人说黛儿模样身段都是顶尖的,又有一双三寸金莲,男人都爱这副模样的女子,黛儿如今在湖心小筑伺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能被抬个姨娘,届时可就飞上枝头了。
黛儿胆子小,虽然一直有这个心,却不敢付诸行动,平日里容国公晨起便去练武场习练,回来后总要和夫人见一见,夫人又是个狐媚子,整日缠得容国公下不来床,就拿昨日来说,她原以为会有机会,谁知国公爷叫了三次水,她给国公爷抬水时,远远瞧着国公爷抱住夫人,夫人刚承欢过,在国公爷怀里媚态横生,娇艳欲滴,那般绝色叫人心生自卑。
今日国公爷晨起时夫人都没起,黛儿觉得夫人太恃宠而骄了,自古以来女子都要伺候男子的,哪有夫君起了,女子却贪睡的夫人哪好意思叫国公爷抱她洗澡净身在黛儿看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若是她伺候国公爷,一定日日替国公爷更衣洗澡,把国公爷伺候的舒舒坦坦的。
黛儿犹豫片刻,壮着胆子走上去,软声说“爷我替您更衣吧。”
容璟眸色陡然沉了,他冷冷看她一眼,这一眼把黛儿吓得头皮发麻,慌乱之下猛地跪下了。
“国公爷饶命,黛儿只是想伺候国公爷更衣。”
“梁十一”容璟喊了一声。
梁十一很快推门进来,他看到地上跪着的丫鬟心里人不住摇摇头,国公爷这般性子,哪容别人做主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他想要的,纵然是别人塞给他,他也不会碰一下,这小丫头勾搭谁不好,竟然想爬国公爷的床,真是胆儿肥了
黛儿还想挣扎,却被梁十一捂着嘴拖了出去,自始至终,容璟都在抬手系手上的护腕,头也不回。
宋朝夕一觉睡到辰时,她起床时下身还酸痛的厉害,下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青竹红着脸扶起她,“夫人,您站不稳,还是奴婢来扶您吧”
宋朝夕老脸都丢光了,站不稳什么的,她才多大年纪要怪就怪国公爷是个武将,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要不是她日日吃仙草身子骨好,也禁不起他这番折腾,宋朝夕咳了咳“我没事,谁说我站不稳我是睡久了腿抽筋,你们这些小丫头懂什么啊”
冬儿认同地点点头,青竹打趣“照这样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国公爷又要做爹爹了。”
宋朝夕一愣,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她一直没喝避子汤,她手中有一味避子汤的配方,此配方避子效果很好,对妇人的伤害也小,若她不想这么快有孩子,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宋朝夕转念想到宋朝颜,如今宋朝颜是她儿媳妇,她这个做婆婆的要是比儿媳妇怀孕晚,说出来也太难听了,如此一想,早些怀孕也不是坏事。
不过宋朝颜那身子,自小喝药汤长大的,书中提及宋朝夕死后,宋朝颜夺了她的手镯,吃了仙草后来才有了身孕,也就是说宋朝颜能不能怀孩子还难说呢。
这一日国公爷没有来她房中,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踏实。习惯真叫人可怕,不过数月功夫,她竟习惯了国公爷的存在,其实国公爷不来这才是正常的,若他要抬姨娘要收通房,难道她还能不许吗
她本意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若他起了这心思,她便是拦都不想拦的。
次日一早,天没亮她就被青竹叫起来了,容璟一身玄色衣袍从外头回来时,她正坐在床上打哈欠,她发丝垂在两侧,脸白的厉害,纵然不傅粉也足够惊艳,容璟见她神色懒懒,笑道
“昨晚处理公务没回来,也没来得及让梁十一回来告诉你一声。”
宋朝夕一愣,嘀咕道“我以为国公爷宿在别处了。”
容璟微愣,讶异后眼中有了融融笑意,“我能宿在哪”
“家里这么多别院,睡哪都成的。”
“别院再多,床都不及你这边宽敞。”
宋朝夕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容璟拨动着手中串珠,笑了笑,“今日要进宫见太后和皇上,莫要再赖床才好。”
宋朝夕才想起这一茬,原本以国公爷的身份,他们成亲的次日就该进宫谢恩了,只是之前容璟昏迷,宋朝夕一个妇人不可能单独进宫面圣,这一茬便带过不提了,后来顾颜嫁给容恒,按照规矩,俩人成亲后也该去拜见太后,奈何太后身子不好一直在山中休养,直到昨日才回宫,是以他们要在今日进宫谢恩。
宋朝夕点点头,伸出细白的手,挑眉打量他,她神色懒懒,嘴唇却娇艳欲滴,容璟微怔,想到前日亲她嘴唇时她还嚷嚷着说叫轻点,如今这姿态却怎么都像是勾引了,他回神后无奈地拉她起来,她真是惯会撒娇,谁又能拒绝得了她
宋朝夕被拉起来后便去外间洗漱了,丫鬟们捧着衣服和脸盆在一旁伺候,宋朝夕扫了这些丫鬟一眼,疑惑道“黛儿呢”
青竹一愣,下意识看向容璟,“黛儿因当值时出了疏漏被打发去前院了。”
宋朝夕觉得奇怪,然则今日时间紧张,她来不及多问。丫鬟们依次进来替她梳头妆扮,等收拾妥当,青竹拿了一件广袖朱衣进来,又依次替她插上珠钗,宋朝夕本就是明艳的长相,盛装打扮后更是如牡丹绽放,有种难言的华贵之美。
轿子抬到前门时,顾颜和容恒已经在等着了。
容恒第一次看宋朝夕这般打扮,不由有片刻失神,她穿红色一向好看,可她往常穿红色衣服只会衬得她容貌明媚,如今穿着胭脂红色,盛装之下,竟真有种嫡母的气势。
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来,容璟淡淡地看他一眼,容恒猛地一惊,慌忙垂下头。
他竟没察觉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是继子,她是继母,他这般看着她总是不妥的,也难怪父亲会察觉。他手心冒着冷汗,头都不敢抬,便故意偏过头不看那边,而是准备上马车。
顾颜看到宋朝夕的扮相也忍不住眉头紧锁,心里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纵然换了张脸又如何宋朝夕随便打扮一番就轻轻松松压过了她,怎么想都气人
顾颜眉头紧锁,虽然宋朝夕压她一头,可她跟容恒是真爱,这比宋朝夕那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赐婚要好很多,只要她告诉容恒自己的身份,容恒就一定会欣喜若狂,届时他们夫妻琴瑟和鸣,可比宋朝夕这纸糊的婚事要好许多。
顾颜这般想,心情才畅快一些。
容恒先进了马车,顾颜忽而抓住容恒的衣角,软声道“世子爷,这马车太高,你拉我一把。”
容恒微愣,想说这不合礼数,可顾颜眼神柔软,满心倾慕,莫名让他想起许久不见的宋朝颜,无论如何,一个女子这般依赖他,仰慕他,全心全意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他总不好叫她失望的。
容恒伸出手把她拉上来,顾颜心头一喜,靠在他怀里红着脸说“谢谢世子爷。”
宋朝夕瞥向他们,差点把白眼翻上天,都说缺什么才秀什么,顾颜和容恒要真是天作之合,又何必秀给她看呢谁又不是没男人疼,她家男人还是武将,床上床下皆是一流,只是她不屑于秀而已。
然而她这表情看在容璟眼里却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容璟眸光发暗,他方才察觉到容恒看到她的眼神有些不一般,他行军多年,对旁人的眼神尤为敏感,也善于依照蛛丝马迹推测事情发展的经过,若容恒单方面便罢了,她眼巴巴看着别人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羡慕别人
也是,他纵然能护着她,可他毕竟大她许多,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总希望有男子呵护,他性子沉稳,很少表露,以他的职位来说,这样的性子是好事,可于她而言,他过于内敛的性子或许会让她对别人心生羡慕。
或许他也渴望有个容恒那般与她年纪相仿的夫君容恒也算年少有为,听闻京中许多贵女都想嫁给容恒,若她不是被迫嫁给她,若她有能力做选择,她是否还会选择他
容璟莫名心头一滞,陌生的心情涌上心头,让一向自制力强的他,也无端地让情绪外露了。
宋朝夕上了马车,见他久久不上来,便掀起车帘,冲他眨眨眼,促狭一笑“国公爷,怎么还不上来是等着妾身拉您”
她说着果真伸出手,玉指纤纤,细腻白嫩,如葱一般的手指还冲他勾了勾,倒跟她人一般让人无法拒绝,容璟冷沉的眼缓了下来,心中的怀疑也慢慢消散,他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握紧她,一个用力上了马车。
宋朝夕挑眉,似笑非笑“看来国公爷是等我拉您呢,国公爷若下次有类似的需求,可以跟妾身明说,妾身旁的不行,这点小事还是可以满足您的。”
容璟不理会她的打趣,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她耳垂上有一个针尖大的红痣,打眼一看竟像是戴了耳坠一般,他伸手捏着她米珠一样的耳垂,声音低哑“这种事倒不用你满足,你只需锻炼好身子,在别的事上满足我便可。”
宋朝夕竟然瞬间听懂了,她觉得自己被国公爷带坏了。
耳垂被人轻柔捏着,酥麻的触感让人忍不住眯着眼,宋朝夕干脆凑近一些,像个等着主人挠下巴的小狸奴,惹得容璟忍不住发笑。
宋朝夕第一次进宫,倒也不算紧张,但她一想到宋朝颜伺候太后数月,心中难免担心起来。
容璟的轿子是可以抬进去的,只是今日不止他一人,显然是不能直接乘轿进去的。
皇宫很大,和宋朝夕想象的一样威严,红瓦黄墙,雕梁画栋,说不出的雄伟壮丽。宋朝夕踩在青砖上,想象着年岁赋予这座皇宫的深沉,心也跟着深沉了一些。
进入宫殿时,太后正坐在殿中,果然是礼佛的人,打扮的不算奢华,衣服也穿的稍显朴素,和宋朝夕想象中完全不同。
容璟一个外男不方便待太久,正好相权公公替皇上来寻他,他便带着容恒离开太后的寝宫。
容璟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宋朝夕眨眨眼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她回神时,和宋朝颜一起行了礼。
曹太后却像是没看到她,冲宋朝颜招招手,欢喜道“阿颜,你到我身边来。”
她没叫宋朝夕起来,宋朝夕只能行着礼,头都不能抬,太后像是根本没看到她,抑或是看到了,故意在给宋朝颜撑腰,宋朝夕挑眉,忍不住想笑,纵然梦中提醒她,宋朝颜伺候了太后数月,得了太后的欢心,可仅仅是数月的功夫,纵然感情看着不错,却到底没有别的牵绊,顾颜仅仅是在太后这有几分薄面,若说能叫太后为她和容璟作对,亦是不可能的,她倒要看看,太后会不会真的把宋朝颜放在眼里。
想清楚这一点,宋朝夕也不怕,以不变应万变。
太后旁若无人地和宋朝颜聊天“一别数月,阿颜嫁给容世子可还习惯”
顾颜柔声回了话,她瞥向一板一眼行礼的宋朝夕,心中无比畅快,她已经许久没看到宋朝夕吃瘪了,纵然宋朝夕在府中是她婆婆又如何她有太后撑腰,这宫中是太后的地盘,宋朝夕再能耐也不可能动摇太后的心,有太后护着她,她在这宫中不用受一丁点委屈,若她能问太后求个郡主的封号,以后宋朝夕见着她不仅不敢给她脸色看,还要按照规矩,给她行礼。
她心情很好地跟太后撒娇“阿颜好久没看到您了,一直很挂念太后,犹记得太后有头痛的毛病,阿颜前几日跟人学了一套按摩的方法,听闻以这个方法按摩,头疼的毛病会缓解许多。”
太后眼中疼爱做不得假,她靠在圈椅上,任由顾颜替她按压额头,俩人很有默契地忽视宋朝夕,过了许久,顾颜手臂都按酸了,太后才缓缓睁开眼。
她像是才看到宋朝夕一般,威严道“你就是嫁给国公爷冲喜的永春侯嫡女”
宋朝夕神色如常,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只是跪下给太后行了标准的礼仪。
“回禀太后,臣妇正是永春侯嫡女宋朝夕。”
太后沉声道“抬起头来”
宋朝夕依言抬起头,神色淡然地与太后对视,太后看到她这张脸,惊艳许久才回过神,宋朝夕和以前的宋朝颜实在太像了,可纵然容貌相似,宋朝夕却比宋朝颜高出半个头,俩人气度亦差了很多。且从前的宋朝颜面色苍白,羸弱柔顺,乍看下也是美的,可这种美没有根基,总经不起细细推敲,眼前的宋朝夕却不一样,宋朝夕美的直白,无论你如何挑剔,也不能否认她是美的。
曹太后莫名蹙了眉头,按照宋朝颜所说,她的姐姐是个只会跟她抢东西,看不得妹妹一点好,没有一点教养的女子,为了拆散妹妹的婚事,宋朝夕这个做姐姐的竟然强行嫁给妹妹的心上人之父。
曹太后早年也有一个姐姐,姐姐先她一步进宫嫁给皇上,后来她只能嫁进来做继室,站在一个妹妹的角度,太后太明白宋朝颜的痛苦了。
宋朝颜的姐姐什么都要争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算计妹妹的嫁妆,太后的姐姐也任性刁蛮,事事都掐尖要强,太后从前在娘家吃了姐姐不少亏,以至于她对宋朝颜的痛苦感同身受,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猛兽攻击,被宋朝颜救下,为了报答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子,太后许她一个心愿,宋朝颜提出这个请求时太后还曾犹豫,若直接把宋朝颜嫁给容恒,定然会引来容国公的反感。
如今容璟手握重兵,权倾天下,偏偏跟皇上关系好,皇上也不疑心他,太后不傻自然不可能去得罪这样的人,可她既已许诺,万没有毁约的习惯,于是她为宋朝颜谋划,让她以嘉庆侯府庶女的身份嫁过去。
太后原以为容璟娶了这样的妻子着实委屈了,谁曾想如今一看,此女子和宋朝颜说的完全不同。
要说各家命妇进宫都要熟知礼仪的,可命妇们纵然练习过却也绝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宋朝夕却不一样,她行礼的动作极为标准,膝盖怎么弯,手怎么摆,腰怎么屈,就连手指的弧度都堪称模板,纵然是宫中最严苛的教习嬷嬷来看,也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更何况她一身朱衣,气质雍容,模样明媚却不妖冶,任谁来看,她都是高门闺女的典范,太后年纪大了,总忍不住以婆婆的眼光看晚辈女子,要她看,每个婆婆都想找宋朝夕这样的儿媳妇。
太弱的儿媳妇撑不起门楣,身为大家嫡母,儿媳要做的不仅是伺候夫君,还需要管理府中几百号下人,管理嫁妆的田庄铺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撑得起的,可宋朝夕气质凌而不厉,哪怕见自己这个太后也没有丝毫露怯,纵然自己刁难她,她却说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就是对她印象不好的太后,也不由怀疑,宋朝颜说的话是否有水分了。
太后回过神,神色缓和了一些,“果然和老国公夫人说的一样,气质大方,非一般闺阁女子。快别跪着了,要是跪坏了叫容国公知道,肯定要跟哀家心生芥蒂的。”
宋朝夕神色如常,“臣妇面见太后,内心欢喜,跪一下也是应该的,夫君贵人事忙,臣妇怎会拿这点小事去烦他”
太后没想到她这般有眼力见,一点就透,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颜见太后跟宋朝夕有说有笑,不由也有些急了,在山上时,她每日都在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太后怜惜她小小年纪就遭到如此对待,便答应要为她做主,在她的有意表现下,太后很喜欢她,也如约替她赐婚,她这次进宫本打算好好跟太后诉苦,说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有多不容易,让太后为自己做主,谁知太后竟然跟宋朝夕聊上了还聊得不错的样子。
太后毕竟是女子,见宋朝夕皮肤好,忍不住问她有没有保养的秘方,还好宋朝夕早有准备,她让人呈上一个白色描牡丹花样的瓷瓶子,递给太后,“这是朝夕在扬州时,从一个神医口中得知的配方,神医说这个配方用完后人会变得皮肤细腻,肤如凝脂,纵然是年老的妇人用了亦可以一夜回春,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臣妇回来便按照神医给的配方调制出这款养颜膏。”
太后明显意外,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纵然她身为太后,有专门的太医为她调制保养品,可绝大部分保养品也只能达到养肤效果,若说一夜回春这也太夸张了些,纵然是前朝后宫有妃子为了争宠用了一些加了麝香的药膏,可那些药膏最多能让肌肤细腻些许,宋朝夕说的这种功效,简直是不可能的。
太后半信半疑,“这方子果真有效果”
宋朝夕抿唇轻笑“有没有效果,太后用一用便知了。”
太后果然来了兴趣,让丫鬟打开那白瓷瓶,替她敷面,丫鬟将质地滋润的药膏擦在她脸上,起初太后并未察觉到太大的效果,可过了一会,她肌肤竟微微发热,随即越变越好,真像剥了壳的鸡蛋,只须臾功夫,人好似年轻了许多。
身旁的丫鬟趁机恭维道“太后用了这养颜膏,说是少女也有人信的。”
“可不是,太后肌肤本就细腻,又有国公夫人的养颜膏,自然效果明显。”
“太后还和二十多年前容貌一样,老奴都老得满脸皱褶,可太后却依稀还是少女模样。”
谁都喜欢被夸奖,纵然曹太后已年过五十,却也十分爱美,她不爱华服,却对驻颜术十分感兴趣,平日一直以珍珠敷面,也坚持口服珍珠粉,她用的一直是最珍贵的南珠,可纵然是一万颗南珠加在一起,也不及宋朝夕这养颜霜有效果,太后摸着自己滑腻的肌肤,心里欢喜,早已把宋朝颜抛去脑后,拉着宋朝夕仔细问了养颜霜的用法,宋朝夕也如实说了。
太后又问了她一些保养的手法,宋朝夕提了几个自己惯用的法子,太后身在宫中,哪里知道民间竟然也有宫中不知道的手法,当即叫身边伺候的人记下。她跟宋朝夕聊得热络,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身旁还站着个宋朝颜。给宋朝夕穿小鞋不存在的。
顾颜初时还站在太后身边,后来却被宋朝夕不着痕迹地挤开了,顾颜蹙眉又想挤进去,可那些丫鬟嬷嬷也都是看菜下饭的,一眼看出这婆媳俩不合,只顾着拍宋朝夕马屁,竟生生把她挤到数米之外,顾颜想跟太后说句话都插不上嘴。
太后有了养颜霜,再看宋朝夕竟越看越满意,她把宋朝夕拉到自己身边来,笑着拍拍她的手,“哀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妙人,不瞒你说,哀家在后宫数十年,还没用过比这更好的方子呢。”
宋朝夕忍不住勾唇,她送给太后的养颜膏是她在扬州时便用着的一个方子,只是进给太后这瓶里面加了她的仙草,现如今她不敢冒然把仙草交给别人,生怕被人知道这个仙镯,可若是进给太后,一年不过数瓶,也没什么风险。
顾颜眉头紧锁,宋朝夕又不会医术,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药膏定然是手镯中仙草的功效,她看向宋朝夕腕上的镯子,手帕越攥越紧。
宋朝夕适时一笑,“其实臣妇还有一个治偏头痛的药方,听闻世子夫人说太后头疼,也不知道这方子起不起作用。”
太后偏头痛是经年的老毛病了,那时她怀着圣上,宫中斗的厉害,她的死对头高贵妃得知她就要生了,便买通接生嬷嬷,故意制造她难产的假象,她那时候不得宠,为了保下孩子,不得不铤而走险提前生了孩子,月子里也提心吊胆,生怕孩子被人谋害,正因为月子没坐好,她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可她贵为太后,什么样的太医没见过,若是从前她肯定不会把宋朝夕当回事,可方才宋朝夕的养颜膏那般有效,以至于她竟没有丝毫怀疑,“效果真那么好”
宋朝夕笑笑,“用我配成的药方擦在太阳穴上,同时再配合吃药和针灸,不出三月就能好。”
太后当然知道,以宋朝夕的身份,绝不敢夸下海口,说话肯定都是收着的,所以,这话已经是有所保留了莫非她头疼的毛病真有好的一天太后眼下是彻底忘了还有个叫宋朝颜的人站在边上,眼巴巴看着自己,她满心都是养颜膏和偏头痛的药,对宋朝夕的态度比宋朝颜好数倍,热情的不像话。
顾颜脸都黑了,从得宠到失宠,她只用了半个时辰。
忽而,一个比宋朝夕大一些的男子跑进殿中,绕到太后身后,亲昵地嚷嚷“母后,郢儿无聊了,母后快陪儿玩游戏。”
太后眸色柔和,却在看到他脸上的划痕时,脸猛地一沉“王爷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明知道王爷心智单纯,还让王爷受了伤。”
丫鬟们跪倒一地,战战兢兢地求饶“奴婢该死是王爷跑到假山上,王爷身强力健,身手又灵活,奴婢们实在追不到。”
太后皱着眉头,“若再有下次,哀家定然不轻绕”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应了。
宋朝夕看向这位王爷,这位王爷恐怕伤到了脑子,动作稚嫩,怎么看都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宋朝夕莫名觉得有哪点不对,好像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心里有说不出的奇怪。
“漂亮姐姐,你陪我玩花绳。”说着,王爷眨眨眼把花绳套在自己身上,要宋朝夕去翻,宋朝夕微微怔住,正要配合他,忽而王爷被自己的衣裳绊了一跤,宋朝夕反应迅速,立刻拉住他,这一拉,她手指搁在王爷的手腕上,如把脉那般,探到了王爷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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