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妙如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将军派人回来传话,葛公公午后就来。让府里派轿子去宫里接。”
贝安歌正拿个小锤子砸小核桃,一听,锤子都停了,很是意外:“午后就来?这么快?”
“马总管那边也已经接到话儿了,正准备轿子。”
“幸好将军把厚礼安排妥当才去兵院……”贝安歌起身,将沾了碎屑的手快速在裙子上拍了拍。
一抬头,见到妙如盯着自己的手,贝安歌就笑了:“别这么瞧着,显得我挺罪恶的。”
“不不,没有……”妙如赶紧解释。
“放心吧,葛公公来我自然就收敛了。”贝安歌只是不爱时时端着。
虽然演过古装剧,但毕竟不是古人,更多的时候,她喜欢随性自然地过日子。
妙如红着脸,不敢接话。
早上她亲眼见到夫人又去摸将军的破云刀。听说将军从来不允许旁人碰破云刀,先前有位贵族子弟不信邪,在酒桌上逞强斗面子,非去摸了一把破云刀,被将军当场剁了一只手。
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横摸竖摸,一双白嫩小手还是长得牢牢的。
可见夫人很有几把刷子。妙如一百个相信,她搞得定葛公公。
“你去把桂嬷嬷叫来,我得问问宫里的忌讳。”
瞧,搞定第一招,开始了。
“再去问问马文德,我关照他的事儿务必办周全了。”
妙如道:“奴婢这就去。夫人放心,将军府招待宫里的人,从未丢过面子。”
贝安歌“噗哧”一笑:“不,该丢的面子一定要丢。你就这么去传话吧,马文德比你聪明。”
桂嬷嬷转眼就来了,贝安歌在怀玉楼的正堂见了她。
桂嬷嬷先禀报了修复如意底座的事儿,贝安歌静静听完,只觉得这位桂嬷嬷很是沉得住气,一进来有事说事,完全没有提到她和柳嬷嬷的冲突。
于是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嬷嬷坐吧,我有事问你。”
桂嬷嬷忐忑,连说不敢。
贝安歌笑道:“那我怕嬷嬷站到脚麻。
桂嬷嬷看她诚恳,这才战战兢兢坐下,却也没敢全坐,只沾了椅子前沿一点点,坐得规规矩矩。
贝安歌道:“大婚后七日,我与将军要进宫谢恩,今日特请了宫里的葛万春公公来府里,商议谢恩事宜。我年轻,又在庄子上长大,很多规矩并不晓得,怕出错,先请嬷嬷指点一二。不苟想到什么,就随便聊聊。”
“葛公公来府里?今日何时?”桂嬷嬷的神情有些意外。
“午后派人去宫里接。”
桂嬷嬷点点头:“是了,午后是皇后娘娘歇息时间,葛公公这时候得空。”
贝安歌笑了:“看来我请嬷嬷来说话,请对了人,果然是宫里的老人,什么都懂。”
见夫人谦逊又和蔼,桂嬷嬷倒也对她平添几分好感。谁还不是宫斗老手呢,最会玩的就是揣摩人心这一套。她和柳嬷嬷一样,在宫里都是看着资历老,其实捞不着什么好的那种,还不如在将军府过得有头有脸呢。
桂嬷嬷也是很会权衡利弊的,当下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贝安歌还叫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像模像样地开了一次“茶话会”。临了,还叫人将桂嬷嬷爱吃的那几样给装了盒子,让她带走慢慢品尝。
桂嬷嬷那叫一个感动啊,自己不过是有几样多吃了几口,夫人就留意了呢。
贝安歌还笑眯眯道:“将军府的吃食简陋,和宫里不能比,委屈嬷嬷了。”
桂嬷嬷立即想起了一件事,气道:“夫人言重了。都是柳嬷嬷胡说八道,咱们府里头厨子的手艺不比宫里差。再说了,奴婢也不怕夫人笑话,就奴婢几个先前在宫里,也不够格吃御厨的手艺。柳嬷嬷这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是忍耐已久啊,终于被这盒点心勾出了怨气。
贝安歌心中暗笑,脸上却没显露,反而微微蹙眉:“你们都是皇后娘娘赏的人,是将军府的宝贝,我是敬你们的。可柳嬷嬷为人行事,着实有些看不懂。回头葛公公前来,少不得叫你们都出来叙叙旧,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在葛公公面前丢了丑,将军府的颜面可往哪儿搁。”
桂嬷嬷顿时想起自己管的库房……
那婆娘对库房虎视耽耽呢,要不趁这机会将她弄走,倒是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当然,桂嬷嬷不会直接说。桂嬷嬷也是有道德有手段的人。
眼皮一垂,老脸上泛起一些阴谋的味道,桂嬷嬷说话声音也低弱了:“她来了咱们府上才三四日,不懂事也不是咱们府上的责任。葛公公才是最要面子的,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贝安歌咯咯地笑:“葛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肯定还是嬷嬷最清楚。”
桂嬷嬷前脚捧着一盒点心离开,后脚妙意进来。
“桂嬷嬷捧得小心翼翼,也不枉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这些点心。”
刚刚在桂嬷嬷跟前,贝安歌还端坐得挺像样,现在人家一走,她已经支起胳膊托起腮,跟刚刚端庄的样子判若两人。
“懂得珍惜之人,必也懂得适时收敛。”
贝安歌吐露了一句女明星箴言,由衷的那种。
妙意似懂非懂:“夫人所言总是对的。”
这马屁,深得贝安歌精髓啊。
……
午饭后贝安歌没有休息,女明星要拿出参加发布会的劲头,来迎接葛万春的到来。
坐到宝镜前,妙如问:“夫人今天还是如意双髻吗?”
当然不,今天夫人不要扮可爱。
“梳个雅致的,就是……”贝安歌想了想,“也不出挑、也不出错的那种,能领会吗?”
妙如皱眉:“任是怎样不出挑的发式,夫人梳来,都是出挑的。这可难煞我了。”
我去,贝安歌乐了:“你和妙意是不是参加了彩虹屁培训班,张嘴就来啊。”
“夫人,何谓彩虹屁……培训班?”
“害,夸你们呢。拍马屁都拍得七彩斑斓的,长进了。”
这下轮到妙如似懂非懂,眨巴眼的功夫,旁边的妙意说话了:“害,妙如姐姐别深究,夫人英明就完事儿了。”
了不得,连“害”都学会了,将军夫人诲人不倦啊。
终于还是梳了个低调的发式,妙如深刻领会夫人精神,挑了一身墨绿色的袄子。可说来也奇妙,明明已是很老气的颜色,让贝安歌穿来,竟也不觉得沉闷,反而衬得她肌肤胜雪,一双眼珠黑白分明,另有一种别样的动人。
所以说,妙如的彩虹屁非常正确。任是怎样不出挑的服饰,夫人穿来,都是出挑的。
两个小厮匆匆跑到怀玉楼:“葛公公的轿子已经到了东门大街……”
呃……贝安歌哪知道什么东门大街,不由望向妙如。
妙如立即道:“那还有半炷□□夫就到了。”
“去怀玉堂迎接。”
怀玉堂和怀玉楼都是中轴线上的主建筑,怀玉堂为前厅,怀玉楼为后宅,也是整个将军府最恢宏的一个院落。
贝安歌带着一应丫鬟仆从,站在怀玉堂的前院廊下迎接葛万春。
和女明星的古装剧里稍有不同,葛万春作为宫里一个得势的太监,派头还不小,前头有人引,后头有人垫,浩浩汤汤来到怀玉堂前,竟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
亏得贝安歌早上跟桂嬷嬷一退长谈,心里有了准备,早早地组织了“应援”,身后的丫鬟仆从也非常可观地站了里三层外三层,总算气势上没输,也没给将军府掉价。
迎了葛万春进了怀玉堂正厅,宾主入座,上茶。
贝安歌缓缓开口:“葛公公亲自前来,将军府蓬荜生辉。将军方才叫人带话回府,说他本该赶回来,陪葛公公一叙,无奈军务缠身……”
无奈个毛线。贝安歌心里门清,元阙是故意不露面,就等着看贝安歌怎么闹腾。
葛万春精瘦精瘦的,看着没甚精神,反应倒挺快。
“咱家过来传个皇后娘娘的话而已,不劳将军特特赶一趟,与夫人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将进宫谢恩的时辰给定了,又说了些准备事项,贝安歌一一记了。
当然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忘。贝安歌叫马文德送上礼单:“这是将军府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谢礼,请公公过目。”
这种事也办多了,一般都是老一套,也礼不出什么新意来。葛万春认真地翻着,除了觉得将军府出手阔绰,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翻到最后一页,葛万春凹陷的小眼睛突然放出了光芒。
两页之间,夹着一张略小些的礼单。
这也是朝中的老一套,给经手人送礼,常常会将礼单夹在正式礼单中间。葛万春一接到将军府的邀请,也是心知肚明肯定有油水,这才会马不停蹄地当天就赶来。
毕竟收礼也讲究个热乎,万一将军府联系上别人,那就不好了。
所以翻到礼单,他不意外。
但将军府的出手,还是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太监变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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