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淳安城内,淳河河面上,数十只飞鱼龙舟竞相飞驰。
浆手们一个个卯足劲,将船桨抡快,一根根船桨划破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龙舟从豆蔻桥下疾行而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蛟龙般从桥下飞快钻出,出现在众人面前,惹得沿岸观看的百姓嘴里不由发出“嚯嚯嚯”的惊叹声,不住地拍手叫喊。
船上,鼓手与锣手均是不甘示弱,鼓声、锣声齐响,声响震地。
浆手们受了鼓舞,一个个愈发将船桨抡得飞快,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着明亮的金光。
便是家住淳河沿岸的人家,酒肆楼上的客人,也无不拉长了脖子,站在楼上远眺,随着疾驰而过的龙舟,为船上的龙舟手们呐喊助威。
任凭是任何一个外乡人目睹此等盛况,都会由衷道一句,好一个热闹精彩的龙舟赛!
因着明日就是端午,是以今日的演练无不照着明日的流程预演。
淳安每一年端午赛龙舟所设的彩头都不同,今年的彩头是由位于淳河东岸的望江楼酒肆卢老板所准备,是一个金碗。
只要龙舟手们能够夺下立在位于望江楼前河面上的标杆上的那个系着彩绦的金碗,并且敲响悬挂在上面的第一声锣响,那么第一个敲锣的龙舟手所属的船队便胜出。
金碗也就归该龙舟队全体成员所有。
换言之,位于淳河东岸的望江楼便是今年龙舟赛的终点。
也因此,沿岸所有酒肆当中,就属望江楼的客人最多,最热闹。
“来了,来了!浆手们来了!我听见鼓声了!龙舟队快要划到了!”
龙舟的鼓声传至望江楼,酒肆里的客人们无不沸腾着。
人们或站在栏杆处,向远处河面眺望,或站在河岸边,努力地踮起脚尖,看龙舟队到了没有。
鼓声,浆手们齐整的喊声远远地传来,百姓的助威声交织在一起,萧子舒并未像酒楼其他客人那般,兴奋地等着龙舟队抵达,他只觉得周遭的声音太过吵闹。
每年清明,京都也会举办龙舟赛,所有的龙舟手、鼓手、锣手都是由禁军中选拔,精彩程度,规模程度不知超过这小小淳安龙舟赛几多。
谢瑾白凭窗而坐,听着周遭人潮喧杂,唇角弯起,食指勾着一把小巧的镂花银质茶壶,不时抬手,仰头张嘴接住茶壶里倾倒的琥珀色液体。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喝什么百年佳酿,而不是上等雨前茶。
萧子舒紧皱的眉头,自打踏进这望江楼便没有松开过。
主子好洁,喜静,不喜热闹,更受不了嘈杂,府中一众婢女、小厮熟知主子这一性子,是以无不缓步慢行,言语放轻,从不大声喧哗。
怎的,到了这淳安后像是完全变却了一个人一般?
自他们迈进这望江楼,周遭的嘈杂声便没有停过,连他听久了都不由一阵心浮气躁,反观主子,倒像是……乐在其中似的?
而且,主子不是最不喜他人糟蹋好茶,瞧不起那些个将茶当成水来罐的附庸风雅之人呢么?
怎的如今也将茶水当酒水似地往嘴里灌了?
“咦?是下雨了么?”
“下雨了?”
“下雨啦,下雨啦!”
在端午前一日的这一天,被大太阳炙烤了近月余的淳安上空,终于开始飘雨。
家住的近的百姓纷纷跑回家,住的远的,只能跑到其他人的屋檐下或者是别的店家下面,暂时避一避雨,实在找不到地方躲雨的只好将双手护在头上,低头疾奔。
也有百姓兴致不减,去街上买了油伞回来,撑伞继续看的。
雨越下越密集,渐成瓢泼之势。
演练到底不是正式的龙舟竞赛,眼见雨下越大,龙舟手们也便纷纷将龙舟划至岸边,上岸打算去附近的楼肆歇一歇,等这阵急雨过了再演练。
此时,无人知晓这场暴雨将会连下数日而不歇停,导致赤丈河水位暴涨,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随着龙舟手们相继上岸,人潮也只好纷纷散开。
手中的酒壶空了,谢瑾白勾着茶壶,在空中转了个花,忽地在人潮当中瞥见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公明,结账。”
说罢,将手中的酒壶一抛,谢瑾白身子如燕鹄一般飞掠而出。
“什……”
几步之外,萧子舒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本能地伸手去接
堪堪接住。
抬头,哪里还见得到谢瑾白的身影?
倒霉!
倒霉!
如何一个多月不曾下过雨,轮到他出门便下了?
还下得这般大。
唐小棠双手护在头顶,脚步一深一浅地跟着人群跑开。
他一双浓眉拧得紧紧的,双手护在头顶,四处张望,找寻有没有地方能够暂时避一避雨的。
这雨下得太急,屋檐下全是避雨的百姓。
唐小棠临时根本找不到地方躲雨,偏偏此时他的双腿隐隐作疼。
唐小棠唇色泛白,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早知道应该听青鸾的,等把伤彻底养好了再出门……
唐小棠唇色苍白,体力渐渐不支。
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淋得湿透,像是一副千斤重的铠甲压在他的身上,唐小棠的步子迈得愈发地吃力。
他的腿变得不受身体的支配,软绵绵的,连站立都极为勉强,更不要说迈出步子去。
忽地,他的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有人,扶住了他。
唐小棠感激地抬起脸,“谢——”
“怎么,是你?”
唐小棠睁圆一双乌溜的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手持一柄青色油伞的谢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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