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昌回禀,说崔茂和吕公弼都是脸色铁青着离开,特别是崔茂,走的时候手还有点发抖,似乎气得不轻。
韩琦一笑置之,便专注忙自己的事务。
张昌却是很好奇崔桃在屋子里跟那俩人说了什么,才不过片刻的工夫,就把原本挺气派的崔茂给气成那副样子。这能耐他若是学会了,以后他跟在六郎身边处理事情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如鱼得水
张昌灵机一动,回家问方厨娘讨了一小坛蜜渍梅花给崔桃送去。
“你给我的送东西,倒是稀罕。”崔桃开心地收下,让张昌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倒不是我好奇崔娘子的家世,只是想跟崔娘子讨教那对付无赖、缺德之人的有效法子。”张昌赔笑着求问。
“本来呢,你以前对我态度也没多好,随便来求我,我肯定不应你。”崔桃拍了拍那坛子蜜渍梅花,“可架不住你会送东西讨好人,还会说话,最喜欢你那句对付无赖缺德之人,用词精准。”
崔桃言外之意,张昌骂得好
她随即就把知己知彼,专扎对方软肋的怼人精髓之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张昌。
张昌听了崔桃那番话,颇觉得羞愧。他以前对崔桃是有几分瞧不上,特别是当他发现六郎对崔桃很不一样的时候,他心里更纠结。一方面他想要从主人的意思,一方面他又觉得崔桃配不上他家主人,所以他做着撮合的事情,却颇有嫌弃之意。
现在回想起来,这行为极蠢。得幸崔娘子宽容大度,把话挑明了,却没给他难堪。
张昌面上没表太多,但心里却很感激崔桃只是点到为止,留了面子给他。他连忙虔诚地跟崔桃道谢,心里越发觉得,难不得这样的人物会被他家郎君瞧上,见其度量便可知,人家真的配得上。
崔茂随吕公弼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心里憋着一口气无法抒发,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他堂堂朝廷命官,人至中年,竟混得被女儿威胁羞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吕公弼提醒崔茂还是不要再有动作,如今他在心里面对崔茂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敬重了,但面上的礼仪还要维持。
“我看那个韩推官在护着她,烧簿册这种事,可大可小。可刚刚韩推官那里,不过是轻罚了她查点府库。若这烧簿册并非她一人的主意,而是一群人在我们面前演戏,就为了将人留下来呢”
崔茂活到这年纪,也算阅人无数了,那韩琦的确是个不俗的人物,怕只怕他不止读书聪明,为官做人更聪明。他女儿在开封府的表现他也略有耳闻,留她在开封府,自然是更有助于他的仕途。
吕公弼本打算快些带崔茂离开,可听他提及韩琦,再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儿,也有些怀疑这是他们几人一起做戏给他们看。如果只是崔桃一人任性,擅自烧了簿册,讲不了什么。但如果是一群人故意如此,这其中只怕是有韩琦的主张。
韩琦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一些,看似温润儒雅,实则冷情冷性,非触及他利益的事情,他不会过多插手。
为了留崔桃立功破案,让仕途更好他倒是觉得凭韩琦的傲骨,不会这样做。怕就怕他帮崔桃是出于另一个原因,而恰恰就是这个原因,让吕公弼心生警惕。
吕公弼立刻派人悄悄去给开封府的王判官传话。吕公弼父亲是王判官的恩师,王判官与吕家的关系向来十分亲厚。他所以让他来帮忙,非常可靠,他断然不会对他们撒谎。
吕公弼就带崔茂在八仙楼的雅间内等消息。
崔茂因气性仍然很大,便要了壶烈酒来喝,辣酒穿肠的时候,灼烧得凶猛,崔茂不得不夹两口菜缓解一下。但菜一入口就发现味道极好,就不禁多吃了两口。
前来伺候的厮波何安,一边把端来的果盘放在桌上,一边请崔茂尝一尝八仙楼的特色炙鸡,特别是放在鸡肚子里一起炙烤的果块,趁热吃的那味道保证好。
崔茂便依言夹了一块品尝,果然觉得新鲜,便叹道“都很好吃,比过别家,你们这的茶饭量酒博士却不一般。”
“原也不这么美味,跟别家差不多,多亏了崔娘子的提点呢。”何安笑着崔茂在斟酒。
“崔娘子”虽然觉得不大可能这么巧,但崔茂隐隐有一种预感。
“对,开封府的崔娘子给我们博士出得的改良主意,她可是个能人,什么都会呢。”何安叹道。
崔茂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筷子。
吕公弼生怕崔茂当场发火,闹得不好看,忙把何安打发了。
崔茂纳闷地思量之后,对吕公弼道“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
“可见她过去那三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吕公弼趁机劝慰崔茂体谅崔桃的难处。
“体谅她什么便是吃了苦,那也是她活该谁叫她当年擅自离家”崔茂气得道。
“当年的事”吕公弼欲言又止,崔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瞒着,此刻他断然不能再做自以为是的事,坏了崔桃的打算。毕竟今天他带崔茂去开封府的举动已经惹她嫌了。
崔茂看着吕公弼,想知道他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吕公弼只能这样说道。
崔茂叹了口气,拍拍吕公弼的肩膀,“你这孩子倒是念旧情,是我们崔家对不起你。本以为这次能把她领回去,你们还可以”
“三年都过来了,”吕公弼苦笑一声,“我可以等。”
崔茂见他此状,禁不住再称赞吕公弼一番,举杯向他再度道歉,“却不知我怎么就养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她跟”
崔茂话戛然而止,连连摇头,灌了两盅酒进肚。
这时,家仆引王判官入内。
两厢寒暄之后,吕公弼便问王判官情况如何。
“那被焚烧的簿册确系为真。”王判官跟吕公弼解释,他得信的一人就在仓曹参军周初锴麾下做事,府库簿册多半由他经手书写,上面的字迹错不了。
吕公弼应承,跟王判官道谢后,便赶紧带着崔茂回家。
马氏听说儿子去了开封府接人,脸色一直不大好。如今听说人没接回来不说,崔茂似乎气得还不轻,崔桃甚至连她儿子的面子都给驳了,马氏倒是乐了。
“瞧不出她倒是有脾气。我记得以前她可是乖巧得紧,在长辈跟前向来规规矩矩,不会忤半句话。”马氏叹道。
“她变了很多。”吕公弼道。
“那还有点趣儿,但这吕家的门她却是进不得了。我听说她在开封府验尸,不仅会经手女尸,那些焦尸,男尸有时候也查。这摸过死人尸体的手再摸你,你受得了么便是你受得,我却受不了得。”
将来她们做婆媳,总有亲近些的时候,这手伸过来的时候叫她如何应对马氏自问比起别家婆婆,已经算宽容大度了,但容一名验尸儿媳的这种大度,她不想有。
“娘,别再逼我。”吕公弼垂下眼眸,声音沉冷至极。
“我”
马氏本想再多说两句,可瞧吕公弼脸色极差,浑身都散发着冰冷压抑的气息,这让马氏立刻想起当年的光景来。三年前,在得知崔桃离家出走时,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哭闹他有多难过,只关着自己在屋里没日没夜抄书。那之后便鲜少见这孩子笑了,话也不多了。断然不能多说他,便是多说一句,这孩子就更会刻薄自己。有一次因为跪祠堂着凉,高热了两日都不吭声,直到人晕厥了,她才晓得这人若晚发现那么一会儿就会没命。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自己想怎么定都随你。”
比起娶个验尸的儿媳,马氏自然还是希望二儿子能够好好活着。她真觉得头疼得紧,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痴情种却没见孩子他爹这样过。到底是外甥女,若将来崔桃进门了,她也不会刻薄了她,但这桩婚事她绝不会再像当年那般主动张罗。
吕公弼跟马氏行礼,谢过她的体谅,又命随从将红珊瑚献给马氏。马氏最爱这种些红艳艳的珊瑚,见吕公弼献来的是难得之物,不仅高兴,也觉得欣慰。
“他日我若能娶了她,定会带着她一起孝敬阿娘。”
吕公弼言外之意,他虽然痴情于崔桃,却也不会忘了孝敬父母的大事。他这样做也是不希望崔桃将来进门,会跟婆婆闹不和。
马氏高兴之余,叹了口气。这孩子果真是太痴情,连以后的事儿都早早地想好,这便为了妻子开始讨好她了。
崔桃带着王四娘出门买菜的时候,在路口碰见了吕公孺。
“三表兄等了多久”崔桃可不相信吕公孺是碰巧在这里。
“实不相瞒,我是替二哥说好话的。”吕公儒笑着跟崔桃拱手,对崔桃道,“其实有些话确实该是我来说,比较方便。”
吕公儒告诉崔桃,吕公弼为了找她、等她,苦熬了三年,这三年他活得比死了都痛苦。
“当初都盛传你离家出走,两个缘故一可是为了逃婚闯江湖;二是为了逃婚是跟意中人私奔了。总之不管哪一种,都跟逃婚脱不了干系,换成是谁都会觉得丢脸,难以接受。二哥他也免不了俗,确实也觉得丢脸过,愤怒过,甚至也怀疑过。但我觉得他最终还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等到今日。
这些年给他说亲的可不在少数,母亲为他张罗的好人家,他都给推了。其中真不乏有比你漂亮家世好的,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吕公儒请崔桃多少体谅他二哥一回。
“这次的事,他或许冲动了,可换作是我,我大概会更冲动。于失忆的七娘而言,二哥大概只是一名刚认识的男子。但于二哥而言,七娘是他心心念念辗转反侧上千个日夜,才终于等到的人。你说,他能不急么”
吕公儒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的,不似他大哥稳重,但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表情格外地认真诚恳。
“二哥不知我来找你,若知道了,怕是会揍我一顿,又或者大半年都不跟我说话。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人家才会明白你的用心,我便想帮二哥一把。”
崔桃默然听完吕公儒的这番话后,还未及表态什么,就听到身侧传来呜咽声
她扭头一瞧,王四娘居然哭得泪流满面,用手捂着都挡不住她咧开的嘴。
等王四娘发现崔桃在看她的时候,她的哭声就更大。
“太感人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你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好男人都让你遇上了”
王四娘似乎觉得有点不公平,感叹的语气中夹杂着浓烈的抱怨之情。
崔桃警告地睨一眼王四娘,王四娘立刻乖乖地把嘴捂住,退后几步。
崔桃复而看向吕公孺,正要跟他说话,却见吕公孺连连摆手。
“七娘不必跟我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亲娘回应什么,我就是把我见到的和我想法告诉七娘。”吕公孺说罢,还恳求崔桃一定要替他保密,今天他找她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要告诉吕公弼。
“好。”崔桃话声刚落,就逃难似的吕公孺跑了。
“其实这位小郎君也不错,要不考虑一下兄弟双杀”王四娘擦干眼泪,便开始玩儿起了重口。
崔桃抬脚就要踹她,王四娘赶紧嗷嗷叫着就跑。
晚饭打算只做了几样简单的炒菜,倒是太多特别之处。但今天买菜的时候,正赶上店家着急收摊,低价售卖余下的花生,崔桃瞧着这花生不错,正好想起来张昌还送了一坛蜜渍梅花,就买了一大袋带皮的干花生回来。
花生满满的一袋,只留下一少部分,余下的王四娘和萍儿都给剥出来,差不多有一大盆。
崔桃就把这些花生仁分成三份儿做。
第一部分炒熟了碾碎,熬糖浆,加了一勺玫瑰酱,做成玫瑰味儿的花生酥。
第二部分加一个鸡蛋搅拌,再调入面粉搅拌,一颗颗花生均匀沾裹满面粉,比较干爽不粘黏的状态。冷油下锅慢炸至酥脆。锅内再留底油,熬糖浆,加炸好的花生和芝麻,搅拌均匀之后起锅晾凉,便是又香又脆又甜的满口香花生了。
第三部分则用来的做咸口的脆皮酱油花生,面粉淀粉按比例混合,加芝麻油、酱油和腐乳汁搅拌搓成面团之后,分成一个个小剂子,刚好包住花生,再入烤炉烤制。因为个头小,须臾的工夫这脆皮酱油花生便能烤好了。这外皮摸起来干硬,咬起来却嘎巴脆,越嚼越香,咸口不油腻。
较之满口香,酱油花生更有咬头。甜咸口味的不同,避免了口味单一,丰富了味觉享受,容易腻,在品着小酒儿吃的时候,悠哉乐哉。
最后剩下的带壳的干花生,洗干净后,捏开小口,泡在水里,加胡椒葱姜五香粉。等到明天花生皮吸饱水被泡软了,便可以煮出五香花生来吃。
等忙活完了,天色也渐黑了。崔桃让王四娘去打听韩琦是否离开开封府了。得知他还在,崔桃便分别用三个碟子装了三种花生。另备一壶酒,置入冰盆之中,酒内特意加了蜜渍梅花。这蜜渍梅花一加入酒里,那味道却比青梅酒还要好喝,最适合小酌怡情。
崔桃和王四娘、萍儿吃完了饭,便凑一起坐着,边吃着香脆的花生米,喝着小酒,讲一讲趣事。
繁星漫天,夜风徐徐,三名性子各异的女子坐在凉亭之中,谈笑声不止,一天倦怠便也消散了。
韩琦负手站在荒院外,瞧着三人谈笑正欢,默了会儿,便转身走了。
张昌却赶紧提议去叫崔娘子来。
“多事。”
韩琦淡淡一句。
张昌马上意识到自己急于表现,有点不顾及正吃喝开心的三人。
崔桃咬碎手上的一颗脆皮酱油花生,抬眸望着院外依稀有两个人影离开,勾起嘴角,她随即低头继续吃下一颗花生,定要选甜的才行。
次日,至天大黑了,崔桃揉着干瘪的肚子,特来找韩琦一起去杂趣楼观赏简明月的幻术。
“没用饭”韩琦问。
“要等到半夜子时才能看幻蝶,就干脆等着去杂趣楼吃。韩二郎请客,可不能让他省了钱。”崔桃随即告诉韩琦,王四娘和萍儿已经先去了。
韩琦应承,跟崔桃一起往杂趣楼走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路带崔桃到了一家不起眼的粥铺,直接给崔桃点了一份儿粥。
“别饿着,杂趣楼便是有吃食,也不过是些果点。”韩琦道。
“那韩推官也太小气了,就请我来这吃一碗粥”崔桃揶揄韩琦一句。
韩琦倒不多言,便是坐在这半旧的小破桌旁,仍不失浑身清贵温雅的气质。
等两碗青菜虾仁粥端上来的时候,崔桃立刻被香气吸引得眼睛发直了。
“这味道太香了”单单闻这味儿,崔桃就知道这粥肯定会好喝。
接着店家又送上来两份儿买粥就会赠送的饼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就是简单的油煎饼子,饼子没馅,上面连一颗芝麻都没有,纯面做的。
既然是赠送的东西,倒也不能挑拣什么。
崔桃先用汤匙舀一口粥吹温了,就立刻送入口中。细碎的小虾仁里混着青菜,有清新的菜味儿,有鲜美的虾味儿,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这粥的米香味儿特浓。感觉都不像是大家平常吃的那种稻米,味儿香得不像话,喝到胃里暖暖,特别是对于饿到胃空虚甚至有点疼的人来说,简直救命了。
崔桃喝得浑身暖意融融,人都觉得精神了,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眨着,在每每送粥入口的时候,表情还透着舒服劲儿。
韩琦瞧崔桃吃一碗粥便能幸福成这副样子,不禁笑了。
“倒是好养活。”
“嗯,可好养活了,那韩推官要不要考虑一下”崔桃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但韩琦依稀还是能判断出她话语里的内容。
韩琦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凝眸看着崔桃。
崔桃这时夹起店家赠送的那块油煎饼,咬了一大口。
“唔唔唔”
崔桃激动地指着油煎饼,示意韩琦尝一尝,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油煎饼居然做得这么好吃,不干不硬,面香浓郁,让你完全沉醉在这种纯粹简单的香味儿中。
“这是怎么做得到的”崔桃看见粥铺的大娘来收拾其它客人剩下的碗筷,忙问她道。
大娘笑道“哪有什么妙法,就是加水和面,用油烙呗。面也跟大家用的一样,就在街口那家米铺。”
“确实如此,可刘大娘做得就是好吃。”结账的男子是老客,见崔桃听了一脸不信的样子,笑着帮忙解释证实。
崔桃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信,而是嫉妒得难以置信,生活中真不乏有这样的人,总是会有人将普通食材的烹饪发挥到淋漓尽致得好。她擅长的那道菜,做法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秘制调料,跟大家的差不多,可偏偏她做出来的就比别人的好吃一百倍。
这就叫天赋,气死人不偿命的天赋。
韩琦又被崔桃这副吃完饭还要气愤天赋的样子给逗笑了。
“饼不知道,但这粥,听说是每日现舂米后烹煮。”
“这样确实会米香味足些,再加上粥熬煮的时间长,也可以更浓郁些。可这鲜味儿却不一般,因为虾仁若要保持鲜嫩的话,下锅烫了几下之后便得起锅,可大娘煮的粥,感觉粒粒米里都吸饱了鲜香。”
崔桃又仔细瞧了瞧粥底剩下的那点汤,米汤白而浓郁,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可以用了虾皮熬煮后,再取出。这可是功夫活儿,还不能留虾头,不然这粥断然不会这么白。”
崔桃快吃完了,见韩琦也没有动筷子,问他怎么不吃。
韩琦这才拿起汤匙,斯文地吃起来,好像他刚才只顾着看她忘了吃饭一样。
崔桃觉得有几分好笑,就一手托着下巴,抿着嘴角看他。
韩琦喝了两口之后,瞧一眼崔桃,“看我作甚”
“你刚才也这么看我的,我只是回看,还给你。”
韩琦暂且没说话,等用完粥后,擦了下嘴,对崔桃道“我却没你那般吸引人的表情。”
崔桃直摇头表示不需要,“凭韩推官这张脸,便是生吃猪大肠也是好看的。”
韩琦“”
“却又说话没分寸。”
韩琦给刘大娘付了钱后,带着崔桃走了,才对她说道。
“有么可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不信韩推官可以试试,若生吃猪大肠,有没有人因韩推官的容颜俊美而观赏”崔桃坚持自己的观点。
“便看,不过因猎奇罢了。”韩琦道,“但要你话有分寸,却非单指这句。”
崔桃愣了下,明白韩琦是听了那句话,心里起波澜了。
崔桃挠挠头,好似有几分呆傻气地对韩琦道“那我下次注意”
不纠结,不讨论,纯暧昧,暂且不挑明。
崔桃说完,就见街边有卖面鱼的,又买了一份儿。
韩琦眼睛里的情绪变换飞快,随即就恢复了淡然冷静,跟着崔桃往瓦子走。
在路两边没有人的时候,韩琦再度开口。
“你为何不想嫁给吕二郎”
“脾性不合适。”崔桃说完这句,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敷衍似的,就再度补充,“已所不欲,他却施于我,这便是最简单的也是最无法调和的不合适。”
“你倒是活得明白。”韩琦道。
“那韩推官呢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事物的发展都有其特殊性,有的时候一个环境条件变了,会导致其它的都会改变。所以崔桃不会仅仅去看历史上的韩琦什么样,她只信眼前所见,要试探也是她眼前之人如今的婚恋观。
“已所欲。”韩琦回答的很简单,又不简单。
不过在崔桃听来,这就相当于是废话。
“那若在婚后遇到更可心的人儿,可怎么办”崔桃再问。
“你对侍妾之流,似乎很介意。”韩琦敏锐地直戳重点,看向崔桃。
崔桃愣了下,琢磨着自己刚才那句话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上次在天香楼,你便试问过。”韩琦解释道。
崔桃想起来了,在天香楼的时候,她确实探过韩琦家里是否有女人。可那会儿,她纯粹是闲来无事,逗乐瞎问。
结果那时候的事,被韩琦跟现在的试探情况总结在一起,这明显分类不对。
等等,换个角度来想,韩琦在那时候就留意她的问话了,不仅记住了。还跟她现在的问话总结一起,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格外关注她了
崔桃笑起来,看不出来啊,这位韩推官对她用情挺早。
但同时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这男人的隐藏能力一流。
“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如果契合的话,多几个好姐妹也是好的,就怕聊不来呢。”崔桃笑着跟韩琦道。
她确实不是很介意,她是相当地、非常地介意
崔桃之所以这样表达让韩琦误会,是怕韩琦知道她讨厌,就避而不谈这个问题。男人对女人在追求期的讨好,是可以暂时作出习惯和三观上的让步的,但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因为过了热恋期便什么都会暴露了。
所以,要先看本性,再看看这本性是否有可整修的必要。
崔桃见韩琦没有说话,又按照大多数男人理想化的齐人之福标注,跟韩琦畅想了下。
“你看我和王四娘和婷儿不就相处得很好其实我这个人毛病也不是很多,只要人不坏,聊得来,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倒也不错。女眷们在家都容易闲着无聊,没事儿的时候,好姐妹一起作伴才好打发时间。”
崔宽容桃再度友好地表达,对韩琦实施了撒网式的钓鱼之法。
韩琦默然再看一眼崔桃,叹道“你与她二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是吧,昨儿我们还一起喝小酒呢。”
崔桃也知道韩琦早就看出萍儿喜欢韩综,她就把萍儿跟她坦白,她完全不介意萍儿去喜欢韩综的情况表明了。这也算是变相地向韩琦举例,告诉他,她真的可以是一位非常大度可容纳别的女人的人。
韩琦笑了笑,又没表态什么。
崔桃便说起房玄龄之妻卢氏因善妒而引发喝一坛子醋的故事来,问韩琦对卢氏的做法有何见解。
“房梁公咸有一德,重情重义。”韩琦道。
崔桃在心里哼了一声,不跟韩琦聊了,聊不来。
二人至杂趣楼时,韩综早就到了。王四娘和萍儿也都在,不过俩人都坐在邻桌,没跟韩综坐在一起。
“这桌不是够大么,怎么还订了两桌”崔桃问。
“没订两桌,我们这一桌是韩二郎额外花十倍的钱,把客人给驱走了。”王四娘感慨韩综豪爽。
萍儿则悠悠地道一句“再有钱,钱也该花在刀刃上,大家明明坐一桌即可。”
韩综在旁听了这话,抽动了下嘴角,嫌恶地睨一眼萍儿。
“好歹是我请客,赏些薄面”韩综看向崔桃,意思她得跟他坐一桌。
崔桃笑着应是,和韩琦一起跟韩综同桌。
萍儿见状,气红了眼睛,闷闷低头不作声。
王四娘这才拿出带来的五香花生,两桌各分了一份儿。
韩综听说为崔桃准备,剥了一颗品尝,直叹不错。
戏台上已经开始表演杂耍了,几名年龄不过十二三男孩,身体柔软的倒立在一口缸的缸沿上,摆出各异的姿势,引得台下看客们连连拍手叫好。
崔桃吃了两颗花生和糕点之后,就看一眼韩琦。然后她便起身朝杂趣楼后楼去,问于掌柜寻简明月在哪儿。
“这种时候她都要留在房中做准备。”一位身量苗条、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从二楼走了下来,身上带着不浓不淡的末利香。
崔桃打量这女子一眼,又听见于掌柜问她怎么下来了,便料知这一位应该就是于掌柜的那位和人通奸的妻子。
“那我能去瞧她一眼么”崔桃问。
“哎呦,这可不方便。她正为幻蝶做准备,这会儿是最不喜别人去找她,怕别人偷学了她的手艺,害她以后没钱赚。”潘氏腰肢柔软地靠在楼梯栏杆边儿,说话的口气有几分阴阳怪气。
于掌柜再次呵斥潘氏无礼,“你可知这一位是谁,开封府的贵人,也是韩二郎的好友。”
潘氏听了这话后,才用正经地眼色打量崔桃两眼,跟她赔罪。可说话的口气听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会得罪贵人。
“只打个招呼看一眼,却也行的。”于掌柜忙赔笑着带着崔桃去了简明月的房前,于掌柜对着紧闭的房门,提前大声喊明了情况。
过了一会儿,简明月才把门打开,却只露出部分脑袋。她笑着跟崔桃打招呼,又尴尬地表示她现在不便现身。
“等一会儿你演完了,我请你吃酒,还想和你聊几句。”崔桃道。
简明月点头答应,随即又再次跟崔桃道歉,才把门关上。
关门的刹那,有一阵风从屋里扑出来,崔桃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末利香。
下了楼后,崔桃见潘氏还在,便问她才刚可去过简明月的房间没有。
潘氏纳闷地回看一眼崔桃,“我见她干什么”
说罢,潘氏便用手按了按头上的花钗,扭着腰肢往楼外去了。
至夜里子时,众看客们最期盼的幻蝶表演终于来了。
崔桃注意到这时候的戏台左右两侧都挂着红布,交错遮挡着舞台,让人无法从侧面角度看清戏台。白纸灯笼则高高地挂在台前,把正前面戏台照得还算清楚,但后半部分戏台光线却就没那么亮了。
崔桃顺着戏台下方走,发现两侧红绸不内侧隐藏着不少红线,看来是用于触发什么机关所用。这时候,众人突然欢呼起来,崔桃朝戏台上方看去,隔着红绸布缝隙,她见到简明月穿着青色男装走上戏台,先对大家鞠躬,然后双臂突然高举,大计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以为蝴蝶马上就要出来了,却见简明月复而再鞠躬跟大家行礼,惹得在场观众都哈哈笑起来。
简明月二次鞠躬后,再次高举手臂,这时候,一披着黑披风戴着罗刹鬼面具的高大男人突然上场,他三两步走到简明月身边,撩起身上的披风突然挡住简明月,乍然间,许多蝴蝶颤抖着翅膀,密密麻麻地遍及俩人所在的位置。
众人拍手叫喊,惊叹厉害。
崔桃这角度可以看到更多,眼看着那面具男在用披风挡住简明月之后,简明月推搡了一下那男子。
崔桃发现这面具男的肤色黑,身形也符合陈善明的特点,而且他刚刚也会幻蝶,她当即就冲上戏台。
乍然间,火光闪烁,俩个人都在戏台上就不见了。崔桃眼睛被光刺了一下,再去看时,只剩下面具男子的披风在舞台上燃烧,她一边喊王四娘快些把火扑灭,一边则奔向舞台对面的红布后头,因为她发现有一条红布有不属于风吹造成的抖动。
崔桃穿过公布,随即看到了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他们手拉手朝杂趣楼的后街去。
崔桃追到后街,发现这地方是个小夜市,街边摊贩忙着卖各种小吃,街上人头攒动。问门口的摊贩俩人去向,给崔桃指向了街东。崔桃隔着人群瞧见俩人的背影,继续去追。
只见那面具男突然回头,对着崔桃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崔桃见过陈善明的画像,果然是他
陈善明对崔桃所在的方向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随即他就按住简明月的肩膀,俩人猫着腰藏于人群之中就跑了。
明晃晃地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家有个亲戚,烙饼一绝,特好吃,同样的面,我就不行,虽然我做饭也不难吃,但饼这块绝对比不了,咋做得那么香啊,真的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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