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话骤然让康熙心中一怔。
太医和侍卫们都没有发现这样毒物的存在
难不成和胤禛说得一样
若是这种不知名的毒物真的如同胤禛所说, 或许能让太医视而不见,或是能让普通人习以为常那等曹寅的病症爆发,会是如何可怕的一副景象
越想越觉得此话有理, 康熙的面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眼见着康熙有些动摇, 胤禩赶紧凑上前“汗阿玛, 儿臣也想跟着四哥一同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让你去倒不如让胤禛一个人去得了。”反应极快的康熙没好气的瞪了眼胤禩, 摆摆手示意他靠边站。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角度,儿臣和四哥一起去这不正是可以看得更仔细一些吗”胤禩厚着脸皮笑着说道。
“汗阿玛,儿臣也要去”
胤祉见状也发表意见“儿臣是兄长, 和四弟一起去可以假装是去慰问曹大人”
“等等儿臣, 儿臣也想去”
“汗阿玛, 还是让儿臣去”
随着胤祉发表意见, 剩下的阿哥们也不堪示弱,一个两个挤到康熙的面前争先恐后的想要一起去。
“去这么多人做什么”康熙一阵无语。
他目光环视在场的阿哥们一圈, 最终还是落在胤禛和胤禩的身上。
前者稳重老成, 而后者运气好
对, 没错。
运气好就是这么重要
确定自己的想法之后,康熙也不再犹豫“胤禛和胤禩, 你们两个一起去”
不过还没等胤禩欢呼,康熙紧接着又说道“但是胤禛,你记得一定要看紧胤禩,不该动的东西绝对不允许他碰,知道了吗”
“是, 儿臣遵旨。”
“哎汗阿玛您上回还说儿臣不是宝宝了,怎么这个时候又”胤禩很是不满意。
他伸出委屈的小手试图反抗,还没等他说上两句话,不耐烦的胤禛就扯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别拖我啊”胤禩嚷嚷。
当然一离开花厅走到院落外, 他脸上的不满和抱怨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人相视一眼,呼喊着侍卫宫人加快速度朝着曹家奔去。
曹府位处苏州城的城中央,占地面积极广。
虽然比不得行宫的华美壮丽,可是一路坐车而入就可以见到奇花异草无数,摆设富贵华丽,就连迎上前来的婆妇丫鬟都穿着锦服头顶珠翠。
向来喜欢朴素的胤禛眉眼间闪过一缕不满,就连胤禩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更让他惊讶的是刚走进正院,迎面而来的十余名家眷。
这下子性豁达的胤禩都不自在的晃晃肩膀,悄声低语“怎么出来的都是女眷”
是啊
胤禛古怪的环视周遭,乌泱泱的一片女眷,唯一的男子还被挤在最后。
一马当先的是老夫人孙氏,她拄着拐杖带头给两位阿哥请安。对于这位被康熙亲昵称为家里人的老妇人,胤禛和胤禩毫不犹豫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她“老太太何须多礼”
“两位阿哥奴婢”孙氏哽咽出声,竟是无法再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胤禛和胤禩相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瞧着老夫人孙氏面色憔悴,眼下青黑浓重,想必是昨日曹寅的疾病再犯以至于她一把年纪还得操劳。
示意后面的家眷丫鬟扶住老妇人,两者的目光才朝着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看去。
“奴才曹荃,给四爷请安,给八爷请安。”中年男子这才上前一步,恭声说道。
曹荃的相貌俊朗,和当年在京城身体尚且康健时的曹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显得温润有礼,颇有书生风范。
几句话交谈下来,胤禛和胤禩便得知他此前在京城里为官,因着曹寅突发怪病才匆匆从京城赶回苏州城来,登时好奇地开口“听你的意思此前曹寅发病你也见过数回”
“不最早的时候奴才倒是未见着,但是半个月前最后的几次奴才的确亲眼看见。”曹荃回想了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不是亲眼见着,奴才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哥竟是会变成那般恐怖的样子这一回又刺伤了大嫂,真不知道清醒之后会如何悔恨”
“”胤禛和胤禩一片沉默。
胤禩试探着开口“曹寅的夫人伤得很重”
“伤到的还是小事。”
曹荃脸色不大好看“重点是大嫂还怀着孕”
胤禩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头升起个不详的预感“难不成”
“阿哥放心,保是保住了,只是听大夫说到生产前怕是都要卧床休息了。”曹荃面容复杂的摇摇头“要知道这可是大哥和大嫂结婚数年的头一胎大哥清醒的时候别提多宝贝了可现在。”
胤禛和胤禩相识一眼,对曹寅和其夫人同情暴涨,这也越发让他们两人鼓足信念,定要把他身后的那个人给揪出来
“对了,曹荃。这段时间有哪些人和你兄长吃住都差不多的”
“除了院子里如今留用的老仆,只怕奴才是最为相同的”曹荃毫不犹豫的开口。
“你”
“是。”曹荃看着四阿哥面露不信赶紧补充“因为大哥发病时性暴戾乖张,寻常仆役要三四人,有时候甚至要七八人才能抓住他,奴才回来以后在大哥院子里住了十余天,十天前才回自己家中住宿。”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心苦笑一声“说实话,奴才完全没有发现吃食住用上有什么问题。”
若是吃食住用,在一起的曹荃却安然无恙,也难怪太医和侍卫们摸不着头脑了。
胤禛和胤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话题告一段落,而三人的目标也近在眼前。
明明是曹府的正院,却显得外冷清。
周围的竹廊甬道都悄无人息,只有随风飘荡的树叶带起一阵沙沙声,肃立在门口的小厮远远就看见曹荃带着两名少年过来,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
正院里更是比外头更为寂静,院落里没有平日常见的仆妇丫鬟,唯有八名上了年纪的老仆朝着曹荃三人躬身一礼。
“这是曹三,若是四爷和八爷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尽管问他。”
曹荃指着领头行礼的老仆介绍道“打从大哥病发起,寻常的仆役丫鬟就被调走,额娘特意寻了伺候了咱们家三代的老仆过来。”
名为曹三的老仆走上前,躬身带着胤禛和胤禩走向寝室。
曹荃紧随在后。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子浓厚的药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胤禩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朝着屋内四周扫视而去只见门窗一应全闭,病榻上一个胸膛微微起伏的身影显露在他的面前。曹寅似乎陷入沉睡之中,身上被盖着后世的锦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息。
胤禩想要抬步往里走,却只见曹三拦在他面前。
紧接着那些老仆也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直到确定曹寅真的是在熟睡中,他们才略略松了口气,让开到一侧。
胤禛和胤禩都有些疑惑。
对于两位阿哥疑惑不解的目光,曹荃尴尬的解释道“上一回奴才就是没有防备,结果到床边,大哥突然挣脱了绳索”
胤禛和胤禩恍然大悟,被这么一说他们两也带上了一丝紧张。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之后,两人东张西望,在寝室里翻看起来。
转了一圈,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更别说是烟斗就连香炉都没有见到过
鸦片的影子更是无从寻摸起。
胤禛和胤禩陷入困惑之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曹三在此刻试探着开口“两位主子爷是在寻什么”
“曹大人平日都住在这里吗除了这里还住在哪里不”胤禩试探着开口。
“回禀主子爷,这里是老爷和夫人的寝室,除去晚上,老爷平日都呆在书房中。”曹三想了想“突染怪病之后,就暂且住到这里来修养了。”
“带我们去书房看一看。”
“是”
书房不在正院中。
曹荃带着胤禛和胤禩又往外走去,沿着被青翠竹林包围的碎石小路走到尽头,就可以见到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
对这里,曹荃也很陌生。
胤禛和胤禩细细观察着这间书房。
说是一间,事实上设备齐全。左右配有耳房,前后还有两间小小的暖房和抱厦,即使想要留宿休息也显得很是方便。
胤禛和胤禩推门而入,里面布置得清雅内敛。
墙上悬挂着书画数副、堆满书籍的书架、下了一半的围棋,两边的窗机只有一层薄灰,怕是刚前两日才打扫过的。
想来曹寅这两日怕是因为公务繁忙,又在这里呆了许久。
胤禛和胤禩只在里面转了没多久,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香烛,熏香,还有各色鼻烟壶和用了一半的药粉。
光是鼻烟壶就有二十几樽,从金银瓷制到雕木制作应有尽有,曹寅对它的喜爱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被胤禛和胤禩一一挑出来,摆放在书房前院。
又让仆役们搜查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了以后,胤禛才抬头看向曹荃“请孙太医过来。”
“是”曹荃面色严肃,匆匆派遣着仆役去请孙太医,顺带还吩咐曹三“这些鼻烟壶和药材是谁准备的让进出院子的管事都过来”
“是”
但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头一个到来的居然是老夫人孙氏,她看了看被堆放在书房前的东西很是迷惑不解“回禀四阿哥,八阿哥,这几样都是平时在用的香烛熏香,孙太医当时便检查过了,并无任何的问题。”
“那鼻烟壶里的药粉呢”
“鼻烟壶的药粉也是寻常在药铺里配来的才是。”老夫人孙氏笃定的开口“我儿公务繁忙,经常头晕脑胀,常年累月配得药粉抽吸,也是常事”
“并不会。”胤禛和胤禩相视一眼,同时摇摇头。
“”老夫人孙氏微微一愣“四爷和八爷是什么意思”
“孙太医”胤禛抬眸朝着匆匆赶来的孙太医看去。
孙太医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立刻回答着老夫人的问题“老夫人,寻常鼻烟壶用的药粉里参杂着麝香、冰片、薄荷等药材提神醒脑的作用很是明显,可是,可是”
老夫人脸色逐渐变白。
还没等她说话,孙太医就低沉着声音缓缓开口“里面的不少药物都对孕妇身体不和,曹大人成婚数年才得闻夫人怀得头胎的消息,满心欢喜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用这个方子呢下官上一回来查的时候只见鼻烟壶却未见里面的药粉,以为曹大人只是因夫人怀孕而暂停吸食罢了。”
可明晃晃摆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包被拆开的,有着明显使用痕迹的药粉。
曹寅并不是自愈,而是没有在接触到药粉的时候经过了极端的戒断反应才恢复好转。
但是这样的他堪堪才好转数日,就再次被药粉逼入了疯魔的世界。
如此狠毒的手段。
竟是要一口气逼死曹寅。
老夫人的嘴唇开始打哆嗦了。
“也就是说有人借着曹夫人怀孕的事情,怂恿或者建议曹大人更换了鼻烟壶里的药粉。”胤禛抬眸看向孙氏“老夫人,您知道这药粉是从哪里来的”
老夫人茫然失措的立在原处,在曹荃呼喊下才醒过神。
她呐呐着,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并不知晓。”
管事们也匆匆赶到,一个个对于药粉的出现很是疑惑的摇头。
直到曹寅的书童到来,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盯着药粉看了许久,这名跟了曹寅二十年的书童犹豫着开口“奴才奴才好像见过。”
这句话顿时惊起所有人的注意,老夫人孙氏更是扑上前去“你是在哪里见到的是谁给寅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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