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很轻,连带着攥得也没那么紧。
然而钟宛的心提起来,再放不下去。
像是被什么轻飘飘地吊起来,一直停在那儿,坠也不是,落也不是。
也无视不了。
宛宛。
秦忱很久没这样叫她了。
以前也不经常叫,要么是他难得心情好的时候,要么是她点着他的时候。
然而不管哪次,都不是什么好事。
钟宛仍不能习惯。
因为太累了,处处周旋,处处要琢磨他话的用意,一个字说错那就是踩中雷点。
就像此时,谁读得懂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的话?
是提醒,亦或是什么。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回去的一路上钟宛都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到后面真的有些困意涌上来,她没撑住在车上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车库。
周遭光线昏暗,秦忱已经完全清醒了,不知在旁边坐了多久,就那么看着她。
兀的面对他视线,钟宛背脊有些下意识地僵了下。
他问:“醒了?”
“嗯,有点困。”钟宛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这么累。”
秦忱眼里有些微不可察的深意:“一小时了,我在你旁边你也没醒。”
以前钟宛睡眠很浅,很容易醒,有时候秦忱稍微离她近一些,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惊醒。
每到那时候秦忱就会扣着她的手,去吻她的脖子,一边亲她一边问:“睡觉都那么怕我?嗯?”
钟宛心里会抗拒,但会搂着他的脖子,勾出一个笑,说她不怕。
现在倒是个意外。
估计是他走了半年,半年没见着,她其实放下很多戒备心。
以至于困意上来,完全没有秦忱在不在这种概念。
她缓了会,自然地说:“上次不是说了吗,最近在忙着复习,昨天晚上看书到十二点。”
“是吗。”
钟宛嗯了声,伸手去拿包:“还有件事,过几天我同学聚会,要出去吃饭,先和你说一声。”
她看过去,问:“不下车?”
却对上秦忱打量的视线,才发觉上一句话他没给什么回应。
她抿唇,撩了撩耳后头发:“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聚会我不去就是。”
“不是这些。”
秦忱往后靠了靠,昏暗的光影将他那张脸衬得更是深沉:“秦似名最近做的那些事,你知道吧。”
钟宛并不懂,但听他语气,总归是秦似名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处搅和,干了些和秦忱不对付的事。
那年秦家老爷子生病,秦氏地产遭遇危机,是秦忱一手把秦家拉了回来,从此占了一切主导位置。
后来秦似名和他争没争过。
这两年,秦似名跟他一向不对头。
产业在别人手里,就见不得别人好,总想着找机会分到手里。
她道:“你知道我不怎么关心这些的,二叔又怎么了,坏你生意?”
“倒也不是,他一向是不安分的,想着争内部财权,就靠着那么点股份上蹿下跳。”秦忱垂眸,右手挑弄着腕上的腕表。
钟宛看他的动作,等他的下话。
却没了。
秦忱动作停住:“他一直挺有野心的。”
“钟宛,你也很有野心。”
钟宛视线从他腕表上抬,落到他脸上,对上他视线。
她此刻才发觉刚才车库里有光是因为外头的光,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光没了。
车内陷入更深的暗之中。
以至于,她能清晰感受到两人之间温度的差别。
秦忱忽的掐过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钟宛没什么防备,直接落到他怀里。
那种凛冽的感觉更明显了,像刀锋抵着她的脸,那种淡烟草的味道,和他本身的气息掺在一起。
很欲,也很危险。
“以后离秦晟远一点,知道吗。”
他一手掐着她,一手又去别她滑落到脸颊边的头发:“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你和秦晟关系好,所以处处会偏着他,我知道。”
“可是我也说了,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太近,我会生气。”
肩上有些疼,像是无形的压迫感。
钟宛盯着他的眼睛,没怕:“你呢,不出意外,往后我得叫那位林小姐一声嫂子吧。”
秦忱饶有意味地低笑:“你说跟我不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
原来他知道了,消息还真是来得快。
也是,她钟宛敢在那种场合说那样的话,别人就算是调侃也会说几句,传秦忱耳朵里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她在意吗?她还真想说一句不在意,不过也得看她敢不敢说。
钟宛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林筠压根没入秦忱的眼,餐桌上应两声,可能是他那会心情好或者给桌上其他人一个面子。
毕竟,今个儿到底是老爷子八十大寿,这人又是老爷子向他介绍的。
她敢那样回应林筠,便是知道这点。
这些年想爬上他床的女人有多少?
别人讨好他送来那些超模、明星,都有,也没见秦忱多看过谁。
秦忱就是个疯子,冷血冷情,就算费尽心思攀上了,也只会摔得更惨。
像那种只会撒娇哭啼的,还不够格。
“那你呢,你想我娶她吗。”
秦忱问她,不像是真正探究这个问题,更多的,像是想看她的反应。
他指尖抚过她下巴,轻捏:“你要是在意,只要你一句话,我让林家别再做梦。”
“怎么样?”
秦忱这话,钟宛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这件事。
而是很久以前,他握着她的手去拿着刀,贴在他脸上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一边在笑,说的话可丝毫没有那么和善。
“要是想走,那就下手。”
“你要是不敢,那以后就别想着到处跑。宛宛,我不是什么好人,心狠起来,你承担不起。”
那时候钟宛不敢。
那把刀尖锐着,就贴着他下巴,她的手都在颤抖,不明白为什么在别人看来很重要的事,在秦忱眼里怎么能那么轻飘飘的。
现在不一样。
钟宛笑了,那双灵气的眼睛像沾了星。
她主动伸手,攀着他的肩,道:“我没有觉得林小姐有哪里不好啊,相反,我觉得她挺好的,又乖又温柔,很适合你。”
秦忱挑眉:“你这么想?”
“是啊,到底是林家千金,林家是大户,二叔最近不是一直在折腾么,联了姻能让他忌惮,对你只会有好处。”
“所以,没什么关系。”
她说话声音平和且软,这话也是圆滑,滴水不漏。
秦忱眼里完全沉了下去,一片漆黑。
这答案,明显不是他想听到的。
钟宛依然在笑,落他眼里刺眼得很。
秦忱捏着她的下巴狠吻,哑声说:“你还真敢说。”
钟宛道:“当初是你教我凡事要看利益不是吗,我不过是照做——”
后面她没什么机会再说。
吻一开始就止不了,连带着气氛都变得染了欲。
钟宛住的楼层不算太高,十几层,电梯很快到了,两人从出了电梯到门口都贴在一起。
到进了门,里头光线暗,骤然从外头走廊的明亮到室内的暗,钟宛有些没习惯,伸手去摸墙上的灯,被他按住手。
她偏过头去避:“先别,我去洗个澡。”
外边热,上来这一路就出了一身汗。
秦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走。
长时间没见,照男人来说,刚回来应该是最耐不住的。
只不过那天不太一样。
钟宛私下那些事被他给知道,还搬出来,两人之间气氛不算好。
秦忱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事过去,不代表他心里就什么也没有。
现在就不一样,他憋狠了,钟宛又故意点他。
那没心没肺的小妖精样,看着就想弄。
那天秦忱格外地狠,可能是记着她在车上的话了,咬着她肩一遍遍问是不是没关系。
钟宛只能说有。
有了让他满意的回答以后,这才放了。
对于那种事,钟宛本是不喜欢的。
可时间久了,连身体都习惯了以后,她也无法否认秦忱带给她的影响。
静夜,钟宛卧在柔软的蚕丝被里,差点睡着,迷迷糊糊听见浴室那边关门声。
身侧已经没人了,她这才放松了些,伸直四肢躺得随意。
没别的,就腿疼。
浴室里那位真不是人。
钟宛听了会淋浴的水声,觉得无聊,就想坐起来抽根烟。
手探过枕头去摸烟盒,刚碰着,浴室那边水声骤然停了。
门被打开,秦忱就围着一条浴巾,手拿着毛巾走了出来。
钟宛刚准备去摸打火机的手收了回来,连带着烟也放了回去。
她靠在枕头边上,难得乖巧。
秦忱打开衣柜拿衣服,说:“一会儿有事,你先睡。”
钟宛心里想着还有这等好事。
面上道:“出门注意,早点忙完休息。”
秦忱嗤笑,睨她:“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装?心里怕是巴不得我走吧。”
知道还说出来?
钟宛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就说:“那不是表面客套话总得齐全么。”
秦忱走过去,俯身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口。
没亲够,又加深了,还有些舍不得走地摩挲她脸:“脾气越来越大了。”
钟宛乖了点:“也是被你带的。”
“是,说得挺对。”
秦忱弯了弯唇,显然心情不错。
“那会说的同学聚会是什么时候?”
“下周考完试以后。”
“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都是同学,你也不认识。”
秦忱直起身,垂着眼看了她几秒,才回:“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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