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是在这边吧。
阮黛恍惚记得当时听到的声音,那些姑娘是往东边去了。
雨水冲刷,冲洗满心阴霾。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虽然这一世她神志清晰,但上一世的幻想症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痕。无所谓生死,不在乎手段,思维直线简单,只要能达到目的,再血腥阴暗的法子都可以一试。
甚至面对童磨这样古怪的人,经过一开始的惊惶之后,也渐渐有了同类的亲切感。
而自己为人的记忆...渐行渐远。
自已原来是什么样的人呢?
反正不是轻谈生死,对自己的身体毫无珍惜之情。
身上的泥浆一点点被浇淋洗去,乌黑的发直直垂坠,遮住一半苍白冶艳的脸。青白的脚,一步一个水花,水花里洇出丝丝的血,缠缠一荡,迅速被水冲没了颜色。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她是盲行的旅人,肆意的游荡,唯有心里攒着一点火焰,急着去验证辨明。
“你流血了。”童磨缀在她身后,迅疾雨水里声音似乎不受影响,温润一方世界,慈悲一颗神心。
“只要你停下,我便给你最尊贵至上的地位。你将是我身边唯一,只要不忤逆我,安稳终老,一生无忧。”
“用不着你。”阮黛平静道,“高贵的地位、安稳的人生、唯一的宠爱,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是回家。
原来自己,只是个恋家的人。
家里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普通的屋檐下,一角系着叮咚风铃。小小的院子里,母亲手植一株桃花树,风一过,树影婆娑。
她的母亲,不是她生身母亲。
十年前,朱港顶级门阀爆出丑闻,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鹿庭集团的掌权人夫妇离婚。
小道消息称,两人离婚不是因为什么出轨不忠,而是男方鹿林深年轻时,曾为一桩生意做下决策,而这个决策,直接导致一个女孩的家族潦倒,亲人离世。
这个女孩,后来成为了鹿林深挚爱的夫人。
鹿夫人用了二十年时间,虫蚀蛀空了鹿庭集团,将那个疼宠她入骨的男人打落泥潭,不能翻身。
“爱深重,恨亦深重。”说下这句话后,她将大部分财产捐献,从凋零的亲族中选了一个孩子陪伴身边,从此出家隐居。
真正的隐居,终南之下,林深鹿影,鸟兽相伴。
阮黛就是那个孩子。从小到大,她未曾听到母亲开口说过一句话。
幼时是多么敬慕母亲的一行一动,静美如月盈月缺,梳洗,绾发,点一支清净香。读书,耕作,蒸一锅红豆糕。
长大后,却觉得寂寞,不耐。
她上大学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但她直接转身下山了。
城市喧嚣,大学里青春的少年少女,点燃了阮黛的一腔寂寞空虚,她迅速接受爆炸的五光十色的信息,凭着自己本就美丽的容貌,画精致的妆,穿最时兴的衣服,和男孩子温存暧昧,作着最虚假的戏。
感觉轻浮的快乐,满心都是泡沫状的沉醉。
偶尔会想起母亲,却是鄙视她的生活态度,这样琳琅的一切,为什么轻易放弃?
但是...时常风铃入梦,魂牵梦萦,桃花香一缕如丝,缠绵记忆。可能只有在梦里,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
可惜,还没有想清楚,就来到这些古怪的世界,一个幻想症,就让自己彻底丢弃了为人的自知。
我想回家...想知道母亲那时候,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为此,就算不把自己当成人呢,变成一只鬼,剁成肉糜,用自己的肉和蕴藏的病菌征服这个世界,又有何妨?
阮黛走得累了,她用手摸索着一扇扇门扉,企图寻找厨房特有的血腥气。
不小心被台阶绊倒,有些茫然靠在门上,听着穹苍雷霆。
“陪你淋了这会儿的雨,不如明天再找,好不好?”童磨的手冰冷如石,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低声笑道,“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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