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黑沉沉。九门山被黑暗笼罩,宛若蛰伏在黑暗下的巨兽,张牙舞爪,带着噬人之意。
九门湖边,警戒线长长拉起。
一群英姿飒爽的士兵,全副武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肃地守在那里。
九门湖在昨日傍晚就进入了戒、严状态。
湖边一里范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连洪镇附近的居民和记者,都被驱散。
湖边,亮堂堂的日光灯,把湖边山色照得影影绰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对讲机,不知在说些什么。
湖上的工作已经被迫停止。警戒线内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紧提心神,不敢有丝毫大意,时刻留意着四周。
而在湖岸边,一具具森然白骨横列。细数之下,那些骸骨竟有四十具之多。这还是完整的尸骨,在这些尸骨旁,更有一些七零八落,拼凑不出形态的残骸。
昨日下午,法医在某具尸骨上得出检验结果,发现,这尸骨竟是七百多年前的。
警察拿到检验报告,分析了一下,怀疑九门湖下可能有个古墓,当即便把这事上报上了去 。谁知,事情报上去没多久,傍晚时分,湖上打捞人员竟从水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出水的,是一具真正的尸体,而并非是骸骨。
那是一具女尸,梳着复杂鬂发,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泡得看不出原样。那女尸出水时,栩栩如生,脸上肌肤苍白透明,仿若童话中熟睡的美人。
要不是她没有呼吸,见过的人,怕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女尸一出水,所有工作人员都震惊了。
法医等尸体搬上岸,立即着手检查。可检查工作才刚展开,让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女尸,竟在众人眼前突然分子化。眨眼功夫,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副骸骨。
一群人惊愕失色,赶紧把事情汇报给市里。上头听闻后,当即调动淇市的武装部队,把九门湖**起来。
从女尸出水后,九门湖附近便不在平静。
这一天一夜,连续发生了好多怪事。
首先出事的,是一个骑摩托车经过九门湖的本地居民,据说,在九门湖不远处的马路上出车祸,当场死亡。
紧接着,在入夜后,有个法医突然精神失常,出现了自残倾向,用铁管子,把自己腿打断了。
还好警察方应快,一见他不对劲,立即出手阻止,要不然情况怕是会更严重。
为免他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那法医现在还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棵成人粗的树上。
不但如此,驻守这里的部队也出现了情况,有个士兵手上的家伙竟平白无故的走火了,险些打中身边的兄弟。
岸上接二连三出事,唯有湖上的打捞船平平静静,一丁点事都没发生。负责此事的人觉得事情不正常,深思熟虑后,当机立断,停止打捞工作。
打捞停止后,湖岸边便没再出事。出事的换成了打捞人员,他们不自残,也不伤人。
他们上岸后没多久,仿佛得了失魂证,前赴后继地跳上船,想要继续打捞工作。
到了这会,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九门湖下有未知生物在做怪。
……湖下的东西,似乎想借工作人员的手上岸。
在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对未知生物惧怕,但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却不允许他们退缩。
武装部队把打捞人员全捆了丢进帐篷,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然后静等上头的命令。上头已经回了话,说已让人去找处理这种事的专家,让他们坚守岗位……
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
——
黑夜肆意,寒风飒飒。
镇上鸦雀无声,唯有周家还闪着微亮灯火。文婵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在手机时间跳过十一点的时候,她蓦然睁眼。
往黑漆漆的窗户看了一眼,文婵掀开棉被,从床上蹭了起来。
穿上拖鞋走到窗边,伸手,轻轻推开窗户。头颅微昂,往烈士碑方向瞧了一眼,然后星眸一睁,一束异光从她瞳底飞射而出,朝烈士碑方向直奔而去。
片刻后,阴寒夜风在窗户外卷起,一道影子时隐时现出现在窗外树荫下。
那影子刚至,便抬头往文婵所站的窗户看了看,见文婵正在看他,他抬起胳膊,向文婵轻轻招了招手。
文婵见状,转身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来到客厅,文婵侧头听了听文垣房间的动静,白皙额头微蹙,脚步放得更轻了。
文婵下楼,没弄出任何声响地出了家门。
简喀见文婵出来,小跑过去:“老大,你来了。”
文婵嗯了一声,抬头往二楼瞧了眼,见文垣那房间还透着丝微弱的灯光,转头向简喀道:“给文垣下个梦咒,让他一觉睡到天亮。”
文垣还没睡下,应该是在看书。
这弟弟太贴心,自从她第一次在晚上发烧后,便每天半夜都会去她房间看一看,所以,得先把他弄睡了,她才能放心出门。
简喀点头,昂头往文垣的房间吹了一口气。
“老大,上来。”简喀吹完气,蹲下身,自觉地背上文婵,抬步就往烈士奔去。“我用骨剑激出烈士碑上的英魂气息,然后用气息布了个结界,那里面的家伙实力很强,正在冲击结界,你赶紧过去,把她们灭了。”
老大身子太弱,还是不要把体力浪费在走路这种小事上了。
文婵软趴趴地靠在简喀背上,半眯着眼,道:“镇上死人了,给我说说情况。”
简喀知道文婵在问什么,道:“死的那个人和九门湖里面的东西没关系,他只是时间到了,落气的地方是九门湖附近,所以,沾了那边的邪气。”
“巧合?”文婵诧异。
“恩,阿七回地府问过阎君,的确是巧合。”简喀顿了顿,话音一转,道:“这边的事阎君已经知道,说,这事让你全权处理。”
文婵闻言讽笑:“你们阎君还真看得起我,九门湖出事,竟还不把他的强力打手黑无常派来。”
简喀:“黑老大忙着呢,我有些年没见过他了。”
文婵戳了戳简喀,绕有兴趣地道:“听说,黑无常是地府功夫最厉害的,你说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文婵虽与阎王经常打交道,但只见过白无常,黑无常她至今还无缘见得,每次下地府,黑无常不是在闭关,就是在出任务。
简喀脸孔微扭,毫无犹豫地道:“当然是你厉害。”
黑老大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和阎王杠,可自己背上这个却是生起气来,连阎王都能怼的,谁还能比她厉害。
“算你有眼光。”文婵脑袋一昂,很满意他的回答。
谈话间,简喀和文婵来到了位于洪镇镇郊的烈士碑园。
洪镇的烈士碑是抗战时期离乡参加战斗,最后却没有回乡的英雄墓亭,上面刻的每个名字,都出生在洪镇这片土地。
他们保卫家国,死在他乡,解放后,镇政府筹款为他们立了这个碑,纪念他们。据说,后来有个道士路过洪镇,怜悯英烈客死异乡,便在这做了三天法事,让众英魂跟着烈士碑的召唤,回了家乡。
烈士们早就去投胎了,但英魂曾附在这石碑上一段时间,魂息不散,几十年后,倒是又一次继承了他们生前遗志,守护一方……
文婵和简喀赶到时,阿七和柄胜两个阴差正在加持结界力量,与内里的恶魂抗衡。
结界上,三张放大的狰狞鬼脸,张着大嘴愤怒咆哮,仿佛是想吞噬阿七和柄胜,看上去极为恐怖。
三张鬼脸都呈女性面孔,一看就是女鬼。
阴风肆虐,烈士碑附近地面被邪气侵蚀,白白一层,仿佛结了霜。
文婵从简喀背上爬下来,昂头往天空结界瞄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带着点鄙视地道:“朽木不可雕矣。鬼体已接近鬼修,却不懂抓住机会,放任自己戾气蚀身,沦为不入流的恶鬼。简直是……”
文婵摇头,很看不上结界内的三只恶鬼。
多难得的机会。只要她们能控制自己内心,不生恶念,早晚会成为真正的鬼修。就算不成鬼修,用百年修为强行驱除执念,然后去投胎,也比成为恶鬼的强。
可偏她们却愚蠢的选择了一条,最没有未来的路。
“老大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这恶魂可厉害了,我拘了几十年的魂,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简喀听着文婵高深莫测的话,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今儿要不老大把骨剑给了他,让他用骨剑杀戮和英魂气息镇住她们,他和陈七柄胜三个阴差,怕是要栽在这里。
文婵收回视线,淡淡看向简喀:“你们虽才做阴差没几年,但应该也听说过阴阳结界曾被人打破过吧。那结界破口,就在湖底下。这几只鬼,便是破口堵上后,被人沉湖,枉死湖底的。她们死后尸骨受水下阵法捆缚,魂魄也出不了水,如今,尸骨被阳间执法者打捞上来,自然也就上岸了。”
“结界破口……这倒听说过。”简喀恍然,顿一顿,疑惑道:“阎君不是说有人守着结界吗?那守界人,怎么会让警察把尸体从结界中打捞上来?“
文婵眼帘一搭,挪动嘴皮,冷哼一声:“守界人被你们阎王大忽悠,忽悠着投了抬,成了病殃子,没精力管这些。“
阴阳有序。
地府是阴间的执法机构,那警察便算是阳间的执法机构,警察自然能凭他们执法者的身份把尸体弄出来。
毕竟,当年她排阵只是为了堵两界破洞,阻止忘川水涌入九门湖,阵法只能阻阴灵,却阻不了阳世之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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