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哈娜的五月中旬突然变得忙忙碌碌。先是接到林顺礼导演,关于电影《恩罗》会在今年七月第一个周四上映的消息。紧接着迎来了大量的海报拍摄,作为电影的三番,尹哈娜幸运的有了拍摄单人海报的机会。
由于尹哈娜还没有签入经纪公司,电影上映前的综艺宣番,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作为崔智友的子役,尹哈娜也得到了几个和她共同拍摄杂志内页,宣传电影的机会。
“哈娜,有想过以后做演员吗?”崔智友姐姐在等待拍摄的间隙,闲聊似的询问她。
尹哈娜有些茫然,她回忆起高二刚开学的不久,班主任金老师在做未来出路咨询时,也温和地询问她:
“哈娜,大学有没有特别想选的科系吗?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吗?或者现在你喜欢什么呢?”
尹哈娜记得当时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茫然。只能干瘪的回答:
“我不知道。”
“哈娜啊,我已经看过导演剪好的最终放映版,虽然电影里的你十分青涩,但我认为你演戏是有灵气的。”
尹哈娜有些看不懂崔智友嘴角的苦涩,但还是在想,自己真的对演戏有天赋吗?
“哈娜,我们班大部分同学,大学都准备报考舞蹈系或者戏剧表演系。你回去以后,自己再考虑考虑吧。”咨询结束时,金老师温和的劝道。
我真的想要成为演员吗?尹哈娜默默问着自己。
“智恩,你会读大学吗?”
自从被年级主任批评后,许智恩减少了请假频率,就连上课也专心了很多。同时,尹哈娜也注意到她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微微有些心疼。
“最近,公司也建议我去读大学,所以我会参加高考的。”
听到回答后,尹哈娜其实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许智恩大概也如金泰亨那般放弃高考了。
“那你大学准备继续就读舞蹈系或者编舞系吗?”
“这个啊,其实都不,我更想去学摄影,不过摄影器材都好贵呀。”
尹哈娜更加惊讶了。虽然她也曾看过许智恩用手机拍摄的候鸟,即使只是用iPhone4的后置摄像头拍摄,也能从构图里,看出那只不知名的鸟儿,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但她也从没想过,许智恩竟然想学看似和她毫无关联的摄影系。
不过,许智恩果然是许智恩,她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地,都能准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应该做什么。
金泰亨送的花,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悄然绽放的。小小的骨朵儿,在深夜悄悄变成了艳丽的,像紫色星星般的花朵。
原来是小长春花呀。
这个五月的最后一个清晨,尹哈娜想,应该就是自己经历过的最美好的早晨了吧。
她迫不及待的将刚刚开出的花朵,用手机拍了下来,想要第一时间分享给金泰亨,可是,打开kkt聊天界面后,手指在即将按下发送按钮时,她又犹豫了。
他会不会已经忘记这盆花了呢?
想到这儿,她慌忙地准备关闭聊天框,却无意按下了发送。图片上传成功。
“我们的小长春花终于开花了呀。”
来不及撤回图片,金泰亨就已经秒回了信息。
尹哈娜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比快乐更加快乐的情绪。
2012年的六月,对尹哈娜来说,每一天都变得梦幻而不真实。油管上开始投放《恩罗》的预告片,起初因为预告片里尹哈娜并没有露脸,只出现了她跳舞的剪影,所以并没有其他同学知道她也有参演。
直到尹哈娜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杂志上,每天围绕在她身边的同学越来越多,面对着周围数不尽或八卦,或艳羡的目光时,尹哈娜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荒诞感。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比谁都要受欢迎。
《恩罗》的vip试映会是在电影正式上映的前两天,在江南区三成洞coex里举行的。
当新闻通稿打出“崔智友初次挑战忠武路,搭档青龙导演林顺礼。”的标题后,尹哈娜穿着母亲不知从哪儿借来的不知名设计师的小黑裙出席发布会时,还是被台下一大片黑压压的大炮,吓了一跳。
作为刚出茅庐的新人,记者们在礼貌的听完她“大家好,我是在电影里饰演少女恩罗的尹哈娜,今年17岁。”的自我介绍后,就再也没有搭理她了。事实上,她的关注度甚至比不上那些因崔智友和林顺礼导演人脉而出席试映会的艺人们。
尹哈娜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即使在昨天,她脑海里模拟了一整晚,今天发布会上她可能会面对问题的回答,都不再需要了。
当电影开始放映,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观看成片。由于过于紧张自己的表现,她反而不敢观察周围演员前辈们的表情,尹哈娜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
【12岁的林宝蓝出生在江原道的春川市,在全市唯一一家芭蕾培训学校,学习芭蕾舞。
在这个不到三十人的班级里,她大概算是整个班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位,既不是天赋优越而每堂课都会在最前方领舞的首席,也不是即使压腿也需要老师帮忙的那类学生。
35岁的全恩罗是最近才开始来到这家学院,教授芭蕾舞的。不同于其他笑容温柔的老师们,过于严厉的全恩罗,在私下被学生们称呼为“魔鬼老师”。
这天,学院突然宣布,为了迎接一家来自首尔的芭蕾舞团进行选拔,将由全恩罗作为指导老师,重新排演《天鹅湖》,而作为这出舞蹈的领舞,会有很大概率入选舞团。
得到消息后,在大部分同学都纷纷向班里的首席表示祝贺的同时,林宝蓝郁闷的在一旁开始了重复的基础练习。
恩罗是在一个其他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的傍晚,注意到宝蓝的。
夕阳西下里,还未长开的少女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着单足连续旋转,然而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明明无论是长相,还是经历都完全不同,但恩罗还是从跌倒了又爬起的宝蓝身上回忆起,那个十六岁,无忧又无虑,还在最美好年华里的自己。
16岁的全恩罗出生在首尔,那个时候首尔还叫汉城。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在一家民营芭蕾舞团。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应该怎么逃避母亲安排的斯巴达般的芭蕾训练。
当恩罗再一次落选《天鹅湖》舞剧的选拔后,难得在晚餐前回家的母亲,听到恩罗因为喜欢一位隔壁美术学院的男孩,而想要减少芭蕾练习时间去学习画画的想法后,终于矛盾爆发了。
“全恩罗,妈妈已经够忙了,你怎么还要让我操心呢,有本事凭自己实力跳上黑天鹅,再来和我谈条件。”
那个年纪的恩罗,有着不服输的韧劲,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了芭蕾训练。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一扇巴掌,天赋并不出众的她,无论怎么练习,也并不能跳好黑天鹅。
“老师,全老师。”又一次跌倒的宝蓝发现了门外观察她的恩罗。
恩罗被宝蓝打断回忆后,语气冷漠的告诉她,“林宝蓝,你现在的练习方式并不能快速改善你的芭蕾基础,也并不能帮助你成为首席。”
“老师,请您教我跳舞吧。”
恩罗被宝蓝眼里的坚定打动了。
“可以,如果你能坚持下去的话。”
12岁的宝蓝和大多数她那么大的小孩子一样,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她的妈妈经常在首尔出差,但爸爸林在玄也会每天做好晚餐,希望女儿回家后,永远能吃上热腾腾的饭。
细心的林在玄发现,最近,女儿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胳臂与小腿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淤青。
担心宝蓝是被校园暴力的他,向上司请假后,开始跟踪女儿的一天。很快他便发现,当其他孩子都已经离开舞蹈学院时,宝蓝仍旧没有走出校门。
他又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走进芭蕾培训学校。当他在窗外看到宝蓝因为不能保持平衡,而一次又一次摔倒时,她身旁的女老师,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
林在玄冲进了教室,想要和这位老师理论,却被女儿冰冷语气打断,“爸爸,请不要打扰我的训练。”
当宝蓝能勉强跳好“挥鞭转”时,舞剧选拔也开始了。在看到前任首席完美的跳出一个又一个的舞蹈动作后,宝蓝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绝望感。
不出意料,林宝蓝没有成为首席。不过,恩罗选择她作为黑天鹅的替补。只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16岁的恩罗还没有等到《天鹅湖》的公演,就率先收到了母亲病危的通知。
病床前,哭得泪眼婆娑的恩罗,握着母亲的手,听着母亲让她不要放弃芭蕾,并守护好芭蕾舞团的遗愿。
病魔毫不留情的带走母亲后,恩罗面临着雪上加霜的境况,舞团的管理者欠下巨大的赌债,需要卖掉剧场还债,失去剧场的舞团,也即将解散。
12岁的宝蓝不甘心无法上场演出,请求老师再给她一次试镜机会。然而,恩罗却告诉她,虽然现在的她,动作勉强达标,但情绪完全不能跳好黑天鹅。而情绪只能由自己体会,而非来自教导。
低落的宝蓝也并没有注意到,她敬爱的老师此时嘴角诡异的上扬。
由于关心女儿的学习状况,林在玄和全恩罗私下的交流越来越多。同时,因为妻子长年不在家而感到寂寞的他,无可避免地被美丽优雅的恩罗所吸引。
不久之后,他怀着对女儿妻子的愧疚,与恩罗恋爱了。
这一天,落选以后的宝蓝怀着苦闷的心情提前回到了家,却在家门口的鞋柜前看到了一双熟悉,但又不属于妈妈的高跟鞋。
这天以后,林宝蓝的生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妈妈迅速和爸爸离婚后,一个人搬去了首尔。她被判给了父亲。
林在玄和全恩罗同居了。而此时的宝蓝越来越不想回到现在的家。她迫切地想要逃离春川,逃离江原道,逃到首尔去。而即将来临的舞团选拔是她唯一的机会。
16岁的恩罗,从舞团的管理者那儿,打听到那家赌场老板的消息。在一个凌晨两点的夜晚,恩罗踏入了赌场。
那晚的最后,赌场的老板这样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做陪酒小姐的话,或许自己会考虑留下公演剧场。
在那之后,恩罗脱掉了水手服,换成了暴露的短裙;散开了垂在胸前的麻花辫,被理发师烫成了妩媚的波浪卷。恩罗最终成为了这家赌场最普通的陪酒小姐。
彩排时,林宝蓝穿着和首席相同的黑色芭蕾舞裙,在后台焦急而又无望的等待着。
无人的后台,她看到了那双属于首席的芭蕾舞鞋,犹豫几秒后,她还是将手里一直揣着的图钉放了进去。
首席捂着流血的脚,被送上救护车。化妆师紧急的为林宝蓝整理上场前最后的妆发。
35岁的恩罗,笑容妩媚而又诡异,她拿出手机,似是随意地扔掉了里面的SIM卡。
16岁的恩罗,在得知下周一公演剧场就将会被拆迁队拆除的消息时,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最后一场《天鹅湖》的公演是在剧场被拆除的前一天举行。此时,几乎所有的舞蹈演员都已经完成了解约。恩罗看着观众席上零零星星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大都是母亲当初的粉丝。
全恩罗独自换上了黑色芭蕾舞裙,又自己给自己整理好妆发,等待着上场。
当交响乐《Moderato assai》终于奏响时,12岁的林宝蓝和16岁的全恩罗,好像变成了同一只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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