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牢狱之灾

    切好的面条放在沾有面粉的案板上,等到锅内清水烧开,店家抖了抖面上的浮粉,将面放入水中,长长的竹筷在锅内搅动几下,接着撒了些粗盐,放入白底蓝花的瓷碗中。

    壮班的几位衙役来到面馆,点了两碗清汤面,几口下肚,面条寡淡无味,让人提不起食欲,抬筷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新来的县尉也不知到了没有?”筷子搅动面条,面黑的衙役回想县衙这几日忙上忙下的样子,羡慕的说了一句:“今儿一早,县令满脸喜色的候在门前,瞧那亲切劲……”好似他亲爹来了。

    后面的那句话他没敢明说,但在坐各位都懂,脸上露出了讥讽又嫉妒的神情。

    “人到惠县递了信,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县令县丞候着他一个县尉,说出去真是令人不知作何感想。”

    接着几人又说了几句酸话,话里话外都是嫉妒新来的县尉命好,不知托生在哪户大家族中,使得县令如此奉承他一个县尉。

    路过的傅三娘凑巧听到这几句,心想,徕城属于中县,任职县尉属于从九品上,官衔不高,地位也不高,按照道理来说,县尉今日刚到,理应是县尉去县令面前问好,但听这几人所言,看县令这副做派,新来的县尉背景应该不小,所以两人所做之事反了过来。

    可如果这县尉真的有令县令忌惮的背景,那他怎会只做一个小小的县尉?还来到徕城如此偏远的地方任职?

    她因这事走神,脚下速度慢了下来,人走到拐角,身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伯带着几位捕快追了上来,将她与连秀娥包围。

    人来到面前,老伯抬手一指,气愤道:“官爷,就是她们!”他气喘吁吁地说:“小人眼看着她们和另一个恶徒抢人钱财!光天光日之下恶行如此嚣张,简直目无王法!”

    果然……有人误会了。

    见此傅三娘面色阴沉。

    连秀娥沉不住气,立刻辩解道:“你这老伯不要乱讲,这事不是我们的错,是那无赖先对我们无礼,路过的侠士看不下去为了给他一个教训,这才让我们拿着他的钱走!”

    领头的捕快起先见她们乖巧柔弱还未信老伯的话,如今听她如此说心中有数了。

    “这也就是说,你们还是抢了人家对吗?”

    捕快冷笑一声:“他做得不对自然有官府惩戒,你们出手算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不问自取就是偷,强行拿走就是抢吗!”他说到这一摆手,厉声道:“来人,把人带走!”

    眼看着傅三娘被人带走,躲在一旁的蔡述傻眼了。

    …………

    距离徕城不远的惠丰最近来了两位贵人,分别是三朝元老的林老太爷与一品诰命的林老夫人。两人在五日前来到惠丰,住进了刺史陈端的家中,连续几日游山玩水,潇洒自在。

    刺史府中,白发苍苍的林老太爷穿着一身月牙白锦服,眉开眼笑的逗弄着惠丰刺史送给他的鹦鹉。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坐在窗前,身穿深绿色绣白黄竹夹袄,头戴金镶玉步摇,面容和善的林老夫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来到惠丰之前,她提出去看看临近的傅三娘,林老爷说什么也不肯,两人坐在太守家中,林老夫人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于是又提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仍是不敢相信。

    “是不是你想错了?”她问了一句:“三娘在未回京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女,加上她那个娇柔的性子,怎会认识李英那种人物。”

    林老太爷笑了一声,道:“傅玉把人送到徕城的事告诉过你我、傅老夫人、皇后。其中皇后宠爱媛媛,媛媛是皇后一手带大,皇后对她向来比对其他姊妹亲厚,而媛媛只有三娘这么一个骨肉,别说三娘有意害死庶妹,就是三娘真的把那个庶出杀了,皇后也只会帮着将事情压下来。”

    林老太爷说到这里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你也知道皇后的性子,不管三娘是什么样的品性,只要她是媛媛的孩子,皇后怎么都容得下她。”

    对于长女溺爱幼女的事情林老太爷心里有数,加上皇后是什么身份,她若觉得傅三娘抹黑了林家,想要傅三娘死何必去找什么李英,随便动用一些暗卫就能解决了傅三娘。

    道理同上,他们都没有理由去害傅三娘。

    “还有,那日苏玉信中写到李英进院之前喊了一句话,问,三娘子就住在这儿?”说着说着,林老太爷提起最重要的一个关键:“这是熟人之间的口吻。”

    而那李英是什么人,刀尖上行走,行踪飘忽不定,为人孤傲轻狂,王猛招揽都不理,怎么会与病恹恹的傅三娘有关系?

    还有傅三娘回京这么久,说到过去都是农院小镇,提都没提过李英一句,不知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点林老夫人也知道,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会出事?”

    “出事?”林老太爷冷哼一声,自负的说:“能出什么事?有我们林家在,我看在大鄘谁敢让她出事!”

    话音落下,随从王安送来了一封加急。

    林老太爷轻蔑一笑,打开发现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人,关牢里了。”

    林老太爷:“……”

    ……

    蔡述三魂七魄散了一半,狠狠骂了一声刚才送银的那人,回头时正好看到谷学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络腮胡子,一把将他拉住,因为心急冲动的破口大骂:“你他娘到底是谁!你的主子和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蔡述一听不好,来这的都是自家人,若是这话传出去怕是会惹林家不喜。

    他刚想去拉谷学,哪成想络腮胡子也怒了。

    络腮胡子头上青筋暴起,反手抓起谷学,咆哮道:“放肆!你敢辱骂太子殿下!”

    蔡述:“!!!”

    谷学:“!!!”

    谁?

    太子?

    太子程宴?

    谷学当时就傻了。

    这可是大罪。

    他这一开口,蔡述听出这人是他之前遇到的送钱人,立刻上前按住谷学,又是跪下告罪,又是说明身份解释一番。

    “阁下今日为何如此行事?”蔡述苦着一张脸问。

    络腮胡子说:“太子殿下听皇后娘娘提起你们傅府将人送走,担忧皇后娘娘放心不下,特意将我等派来,叫我们假扮傅府中人照顾三娘子。”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满,“那日我见你们出现决定在旁配合,之后我观察几日,眼见三娘子生活困厄,始终不见你们出手,只得做此安排。”

    他事先调查过正德司,知道正德司现今困难,掌事夫人若想坚持下去,只能变卖一些东西或者是取些活计,这才派人蹲守在各个铺子门前。

    “误会,都是误会。”蔡述苦着脸:“还要麻烦阁下带着你的人去县衙解释一番,将我们三姑娘带回来。”

    “你若不抓着我,人早就出来了。”男人叹了口气,没心情与谷学计较,话说完,他带着刚才假扮地痞的那人往县衙跑去。

    说起来真是笑话,三家派人照顾一位小姑娘,照顾来照顾去,最后把人照顾进了大狱里。

    军侯是父亲,皇后是姑母,太子是表哥,外公是三朝元老,舅舅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无论横看竖看怎么排列,都是贵女中的贵女。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贵女,在三方看顾的情况下,蹲大牢去了……

    这待遇,怕是一般贵女消受不了……

    蔡述表情木讷,“回去备条白绫。”

    谷学一脸恍惚,“我喜欢红色。”

    一旁躲在小巷里的貌美女子捂住脖子,哭得肝肠寸断,发出了还没活够的抽泣。

    “哐当!”

    木门被人用力关上。

    牢头将牢门锁好,走前留下一句:“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当街作恶!徕城真是日风渐下,什么妖魔鬼怪都敢白日亮相!”

    傅三娘:“……”

    连秀娥:“……”

    等着牢头远走,脸上都挂着对人生的茫然,傅三娘和连秀娥蹲在地牢中,注视着对面的木栏,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那……大侠是来害人的吗?”

    片刻过后,连秀娥带着哭音的问了一句。

    ——你说对了。

    傅三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也许吧!”

    “这下怎么办?正德司的脸都让我们丢尽了。”

    司内一共六个人,前段日子刚跑了三个抢钱的,今日又有两位因为抢钱入牢的,这事若是被人听到多半要说正德司是贼窝不是女学。

    “等着,不急。”傅三娘拍了拍她,心道:总归会有人把我们救出去。

    而那人一定比她们还急。

    闻言连秀娥低下头,面上完全没有被安抚的轻松。她心中情绪复杂,又害怕又难堪,人缩在墙角哭了一会儿,泪眼朦胧间听到脚步声响起。

    抽泣的声音一停,她抬头望去,瞧见狱卒带着两人走来,将隔壁的牢门打开,把那两人推了进去。

    新来的狱友一位是面相憨厚的光头,一位是面容俊美的公子。

    连秀娥瞧见那公子如此俊秀,不自觉的收了哭声,刚想要整理一下仪容,就听狱卒不屑道——

    “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不好!居然当街诵读y/h书籍!我呸!”

    连秀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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