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沈殿尊热心救人是不现实的想法。
沈殿尊在南疆风评不佳,说他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人说沈殿尊是个热心肠的好公子,也就是孟筝心大认为他会仗义出手热心救人。
匆匆赶来的西真摇了摇头,拿着泡过药水的银针转了一圈。傅三娘与孟筝坐在一起,一旁沈殿尊雷打不动仍是懒洋洋地嗮着太阳。
米粒大小的红水泡出现在指尖,一开始只是肉眼很难察觉的小红点,然而随着中毒时间的加长红点逐渐扩散变大,瞧着触目惊心,但好在不痛不痒。
“真是…太危险、了,以后姑凉(姑娘)要注意一些,不烂(不然)手、会(烂掉)蓝掉。”西真一边拿着银针靠近,一边叮嘱着假装抹泪的傅三娘。
傅三娘可怜兮兮地装柔弱,一双眼睛盯着西真手中的银针,想她自幼习武,从小到大受的伤不少,对疼痛的接受度很高,像是这种银针她往日根本不放在眼里,可考虑到她现在的人设,傅三娘认为她应该在挑开水泡时叫上一声。
打定主意,傅三娘拿起手帕红唇微张,先做好轻轻痛呼的准备,不料在西真下手之前有只白净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打断两人动作,堵住了傅三娘的尖叫,推开了西真的手。
沈殿尊将西真手中的银针拿起,高高抬起瞧了几眼,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三少爷……”西真局促不安地唤了一声,见沈殿尊一言不发专注的观察手中银针,心道不好。
沈殿尊这人平日对任何人事都不太上心,唯独对让人疼痛的事情很感兴趣。西真见过他拿针扎过别人眼睛,当下有些紧张,担心傅三娘也会得此下场。假沈青还有用,绝不能在成亲前瞎了一只眼睛,西真必须在沈殿尊兴/奋行动前打断他。
“于(喂)。”沈殿尊反手用两指夹住银针,叫了傅三娘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傅三娘手帕下移,抬头看向他在的方向,他却伸手将傅三娘抬起的脸往一旁推去,意思是让她转过头。
傅三娘十分无语,就算南疆比大鄘民风开放许多,他这样的举动也是在轻浮不妥之中,沈殿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不太喜欢与人接触的她皱起眉头,见沈殿尊来势汹汹不知他抢走针是要做什么,但坦诚来讲,傅三娘并没有往好的地方想。
沈殿尊的表现也无法令人往好的方向想。
与不太了解他的傅三娘不同,西真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他在瞧见沈殿尊的动作后大着胆子上前抢先沈殿尊一步,先是用极快地速度将银针扎入水泡中,放出水泡内的血水,然后往伤口上撒了一些蓝色粉末,最后恭敬的拿回沈殿尊手中的银针,不给他动作的机会。
没有在意被抢走的银针,沈殿尊盯着傅三娘手上的粉末看了片刻,接着动作自然地将指尖按在傅三娘上过药的地方,把蓝色的粉末蹭下去些。
西真将他这个动作看在眼中,瞥了他一眼,但没有出言制止。
“这么做这药不是白上了吗?”孟筝嘀咕一句,可三人谁也没有理她。
傅三娘一愣,一时不知该不该把手收回去,不过她想对方都把人前勾/搭的机会送了过来,她与其退让还不如接受,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一步骤,现在顺势行动也比较自然,是个不错的机会。
做好人前丢脸心理准备,傅三娘一脸娇羞,柔声开口:“这是在做什么?”说话的尾音还刻意拉长了一些,要多恶心人就多恶心人。
西真见她春心荡漾,再想到她昨晚说的话面上的轻视厌恶十分明显。要不是沈月婉事先叮嘱,他肯定会将这个勾/引少爷的下作之人叉出去。
现下孟筝错愕,西真气恼,傅三娘强忍羞耻,唯独沈殿尊对此毫无反应,他好似聋了一般,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将傅三娘掌心的药弄掉。
——不在意她古怪的言行倒是在意这药?
察觉到怪异之处,傅三娘脸上挤出的假笑逐渐消失,开始怀疑他这个举动是否有什么深意。
西真给她上的药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将目光放在那些蓝色的粉末上,猜测手上药物可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然沈殿尊不会有现在的举动……不过沈殿尊有这么热心吗?他一个不在乎人命的狂徒怎会心善的帮助一个并不相熟的女人?
还是在看到西真给她下药之后?是不是她想错了,沈殿尊是不是怕她好得快才如此行事?
两个猜想一同出现令傅三娘一时叫不准原因,不过眼下她先不去考虑这点,只管大着胆子伸出食指,刻意在西真和孟筝能够察觉的角度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沈殿尊的手心。
掌心如同轻羽扫过。沈殿尊的动作一顿,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一些,他抬头看了傅三娘一眼,暂时没有反应。
看到这一幕西真脸色铁青,孟筝不再言语,想来是没有见过如此孟浪不要脸的女子。
傅三娘在三人的注视下很不自在,她想她刚才的动作意思明显,沈殿尊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懂得,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他是会面露讥讽,出言讽刺?
还是挑眉一笑,无心又不拒?
心中思绪杂乱,傅三娘忐忑不安地打量着身旁之人,实在没有办法从那张面具上看出什么情绪。
接下来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沈殿尊既没有讥讽也没有轻笑,他看着傅三娘,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情绪——那是在看傻子的鄙视。在傅三娘如此行动过后,他在西真和孟筝的注视下伸出手,先是轻柔地靠近傅三娘的掌心,然后手上动作一变,温情很快消失,他的手指在傅三娘的掌心狠挠三下,留下阵阵痛感。面对傅三娘的调/情手段,他是如此回应——
“你想多了,我并不觉得痒。”
孟筝一字一顿尽心翻译,一旁西真露出一张甜美的笑脸,两人都十分乐意见她丢人。
“………”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应的傅三娘顿时语塞,表情出现短暂的空白,满心荒唐的想着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回应???这是什么令人茫然的故事走向???
谁他妈挠你痒痒了???
在这一刻,傅三娘真是感情的认为她碰到了傻子,脸上完美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痕。被挠过的手微微颤抖,她实在不知是怎么样的出色头脑才能将她刻意勾/引摸摸手心的动作当做是在挠痒痒!而且事后还小心眼的挠了她三下,用翻倍的快乐告诉她此举无用……
放下身段却惨遭打脸。
傅三娘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平静地说了一句:“麻烦孟妹妹转告他一声。”
孟筝笑容灿烂:“什么?”
傅三娘微微扬起头,“很巧,我也不觉得痒。”话说完,她在西真与孟筝的注视下尽力装作她并不在乎。
她转过身看似潇洒的离去,人回到房中二话不说恶狠狠地先是给了阿尔多一拳。
阿尔多因这一拳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惨遭横祸的人辛酸地问:“怎么了阁主?”
“没事!”傅三娘自觉丢人怎么也不肯说。
一计不成,她开始生气。
她到底是有个年纪不小的成熟灵魂,如今厚着脸皮去勾引一个小少年还被人用这样的方法打脸拒绝太过丢人,不知不觉间起了点较真的心思,当夜想了一晚,拿起画笔画了双石。
在大鄘,双石论心说的是感情忠贞,态度坚定,故事讲的是一位吴州的渔女因生的貌美被当地恶人看上,已经嫁人的她与身为马夫的夫郎恩爱,说什么都不愿从了恶人,最后恶人给她两个选择,一是活着,在他身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是回到马夫身边,随马夫沉入寒江。
渔女选择了夫郎,与被打成半死的马夫牵手,两人毅然决然地跳了寒江。而又因为两人跳下去的时候身上绑了石头,因此有了双石典故。
至此之后,吾心为石,于卿一世的双石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事沈月婉在南疆说过,所以傅三娘想沈殿尊也知道这个故事,当下不讲过渡,直接画了一封双石送到沈月婉的院门前,还在信件下方写了几个小字。
说来也巧,沈殿尊的侍从正巧这时回来,一身灰尘的人见傅三娘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疑惑的弯下腰,捡起她留下的这封信。
因送给沈殿尊的东西都需他先检查,所以他打开看了一眼,接着眯起眼睛,一脸茫然。
“一个小圆圈(小女的意思)……”他边说边伸出手移到隔壁的大圆圈上,“……一个大圆圈,两个圈圈挨在一起,上面还有裂纹……”
这是……
好似看懂什么的侍从一时无语,他缓了许久,表情复杂的收起信,嘟囔了一句:“这怕不是画了个王八。”
不知是不是上午两人相处不快,这位新来的表姑娘居然敢给沈殿尊画王八骂他,不知是跟谁借的胆子如此放肆。
他一边想一边摇头,出于不忍见血的友善想法,他随手收起了这封信,没敢让沈殿尊看到。
第二日,傅三娘蹲在沈月婉的院门前看了许久,没有察觉到沈府的其他动向,一时觉得遇见了对手,心气不平的去了府中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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