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图什么。”楚源无语地噎了噎,转而又显烦躁,“怎么这样把人往坏里想!”
“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呀!”苏芝抑扬顿挫,想起楚源刚送了她一个贺礼,又忍了忍,摆出适当的大度,“罢了罢了,当我误会你了还不行?”
楚源翻白眼:本来就是你误会我了。
苏芝朝不远处招招手,坐在那里懒洋洋看他们的阿橘颠颠地跑过来,她俯身一抱,递给楚源:“谢谢你的贺礼,阿橘给你玩。”
楚源伸手去接,她又叮咛道:“不许欺负它哦,不然我跟你拼了!”
楚源:“……”
在她眼里他是多坏?他冷淡地看着她,她不再理会,蹦蹦跳跳地跑了。
不多时,生辰宴正式开席,宴席上热闹得人声鼎沸。宾客们轮番来向苏芝道贺,沾亲的更个个都想抱她。除此之外,因是小孩子的生辰宴,宴席上除了常见的歌舞还叫了变戏法的,府中的的孩子连带宾客的孩子足足几十个,将那变戏法的台子围得水泄不通。
变戏法真的很有意思,别说真正的小孩子了,就是阿芝这样活过一辈子的,看了都仍觉新奇。只可惜上辈子她在宫里,戏法这样不入流的东西是到不了她眼前的,她守着宫规更不好自己传人来演,已有足足十多年没痛快地看过了。
眼下,那变戏法的知道她是寿星,有心逗她开心,旁的孩子亦知她是寿星,始终让她在最前、最当中的位置观看,倒让她看了个痛快。
苏芝看得兴奋,又是蹦蹦跳跳又是不住鼓掌,没过多久就鼓得手都红了。直到那变戏法的下台歇息,她才也得以歇了一歇。
紧紧围在四周的其他孩子们也随着变戏法的下台散开了些,各自闲聊起来。苏芝背后忽而被人一拍,她回过头,看到明越笑吟吟地背着手。
“咦,你白天到哪里去啦?”苏芝转过身问他,“一直没有见到你!”
“功课太多啦!”明越说着一顿,问她,“我也变个戏法给你看呀?”
“你会变戏法?”苏芝眼睛亮起,明越认真点头:“你闭眼睛。”
她依言将眼睛闭起来,一息工夫,又听明越道:“睁开吧!”
“?”阿芝挣开眼睛,便见明越手里托了个盘子。这当然不是戏法,他的手方才背在身后,应该就是藏着这个了。
可阿芝顾不上计较这些,因为盘子里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盘子里一小块一小块的,放的也不知是糕点还是糖。每一块都是金色的,而且晶莹剔透,内里还裹着东西,小狗小猫小蝴蝶,每块里的都不一样,但每一种都栩栩如生。
阿芝看得愣了,因为这样的东西她在宫里都没见过。明越见她这样的反应,自觉礼物备得很好,骄傲一笑:“喜欢吗?我去玉芳园买的!”
“玉芳园?”阿芝一怔。
这个地方她上一世时也听过,是京里一家专做蜜糖的店铺。这店名声极大,做的糖不仅好吃,更是好看。偶尔有鲜见的精致糖品做出来,甚至会有达官显贵不惜千金求购,却还要看掌柜的肯不肯卖。
而店中平日所售的糖品倒卖得不贵,可因店铺名声大噪,买时总不免要排长长的队才可购得。又因每日能做出的就那么多,大家为了顺利买到,天不亮就去排着的也大有人在。
阿芝这么一想,便明白了,仰头看明越:“你白日里不露面,不是因为功课太多对不对?”
怕是排队给她买糖去了。
明越稍稍窘迫了一瞬,旋即打岔:“你别管啦!”
说着便抬手,拿了个糖块起来:“来,哥喂你吃!张嘴,啊——”
“啊——”苏芝笑吟吟地张开嘴巴,糖块很快落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在唇舌间溢开。
戏法台子前的最外围,楚源看着这一幕,面色忽而一沉,胸中也仿佛被什么碾得难受了一阵。
好奇怪,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况且他想得明白,上一世闹到了那等地步,这辈子自是一别两宽为上。
可看明越喂她吃糖,他心里却不痛快。
苏芝含着糖块仔细品一品,果真香甜好吃。便又伸手,要自己抓一块。
“哎……”明越一避,挡住她的手,笑道,“先别多吃糖啦,一会儿多吃些菜。这个我交给三婶婶收起来,日后你慢慢吃。”反正这糖块是能放些时日的,也不必急着一两日吃完!
阿芝却又一伸手,执拗地还是抓过一块,却捏着送到明越嘴边:“你也吃!”
明越愣了一下,张口将糖块吃进去。
甜蜜的味道让他也弯了眉眼,二人相视而笑,楚源只觉呼吸不畅,转身离开了这片喧闹。
他不喜欢苏芝的。上一世她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近乎痴狂地纠缠他,他也只觉得厌烦。
他一壁这么想,一壁坐回了席上。
“楚源?”苏叔川看看他,“不看变戏法了?那可不是府里的人,过了今天若再想看,就得出去看了。”
楚源没心情,闷头说了句:“不看了。”
接着他伸手,去拿苏叔川面前的酒壶。
苏叔川自是一把将酒壶按住:“小孩子喝什么酒!”话音落处,楚源抬眼,下意识里凌光毕现,直令苏叔川一愣。
那也只那么一瞬而已。他很快垂眸,又是神色淡淡的样子,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苏叔川的错觉。
他又客客气气地打商量:“我就喝一口,行吗?”
苏叔川皱眉想了想,点头:“好吧。”说着他便拿起酒盅,帮楚源倒了一盅出来。也没倒满,将将一口。
楚源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好辣!
这酒是好酒,他上一世应也饮过不少这样的酒,却只觉甘醇,从不曾觉得这样的辣。如今小孩子的舌头敏感许多,一口下去,从舌尖一直辣到腹中。
接着,没过多久,他感觉酒劲儿一阵阵地冲了头脑。他被冲得眼晕,天旋地转,禁不住地哈欠连天。
于是待得徐氏和妯娌们说完话回来时,就看到楚源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怎的睡着了?”徐氏不免惊奇,这刚什么时辰?
苏叔川无奈摇头:“非要喝口酒。这酒多烈,小孩子喝了可不是一口就倒?”
不远处的主桌上,苏芝看完了又一场戏法,就乖乖地坐回奶奶身边用膳去了。明越因在府中没有其他亲眷,便也被明氏留在了这一桌,坐在了苏芝身旁。
“阿芝吃这个!”他不住地帮苏芝夹菜,夹得苏芝连抬头都不必,只消低着头吃便是。
等终于抽出神,她就也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老夫人看两个孩子这样,不禁笑出来:“你们两个相处倒好。”
说罢问明越:“阿越喜欢阿芝吗?”
明越理所当然道:“喜欢啊!阿芝妹妹最好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小孙女:“那阿芝喜欢你明越哥哥吗?”
“喜欢”两个字几乎涌到嘴边,被苏芝生生咬住。
明越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却品出了个中意味。上一世,她的婚事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当时她与萧源年纪都还小,虽说先帝病重时已有意让他们结亲以求得相府全心辅佐,但婚事最终得以定下,还是因皇后带着萧源到府里玩了半日。
两个小孩子那时都无什么芥蒂,开开心心地一道玩到傍晚,皇后便问了他们这样的问题。
“阿源,你喜欢这个妹妹吗?”皇后先问的萧源。
萧源懵懂地点头:“喜欢啊。”
皇后抿笑,便又问她:“阿芝,你喜欢你源哥哥吗?”
她点头说喜欢,虽答得真情实感,却未料到这一点头就会换来一道定亲的旨意。
她就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后来的百般失望与委屈,让苏芝现下想来仍无助不安。所以纵觉明越远比萧源要好,她还是多了几分提防。
她不清楚这一世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数。再者,现在她的年纪到底太小了,可不想再随随便便地把一辈子都许诺出去。
于是,明氏便见小孙女重重一点头,奶声奶气地认真道:“喜欢呀!哥哥姐姐们我都喜欢!”
“哦……”明氏稍稍一怔,转而便笑起来,抬手抚她的额头,“我们阿芝最懂事。”
想想也是,这么大点的孩子懂什么?府里个个都宠着她,她自然也人人都喜欢。与明越一时亲近,亦证明不了什么。
动了给他们结娃娃亲的念头,是她老糊涂了!
明氏便不多想此事,安安心心地接着给她庆生了。苏芝也不再多想,待得宴席散去,便高高兴兴地向爷爷奶奶道了别,接着就去找爹娘一起回暖玉阁。
跑到爹娘席上一看,她才见楚源竟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眼下要回去,爹也没叫人硬喊他起来,直接找了个力气大的小厮背着他,就这么离了设宴的正厅。
怎么这就睡着了,还要人背!
苏芝边往外走边看着面前“挂”在小厮背上的楚源,暗自撇了撇嘴,又自顾自抬手用食指刮了刮脸颊:没羞没臊!好丢人哦!
她都知道不要在宴席上睡觉,她都不用让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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