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也是一愣,随即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姑娘,你这是何苦?林家可还要指着你延续那一线血脉呢,你这样,老爷太太就是在黄泉之下,也不会甘心的啊。”
林黛玉仰着头道:“哎呀,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死了,我得千年百年的活着,好好的活给他们看看。”
唔,她终于想起来了,老爹是有那么一说来着。可惜,被绛珠与清徽的经历冲昏了头脑,再加上要学的东西又多,她早把这档子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难怪以前她对那贾宝玉那般看重,原来里面还有这层因果。
哼,有又如何?
只要自己不死,父母的血脉也算不得断了,既然绛珠走错了路都能修到太乙金仙,几十万年的天寿,若非她自己折腾太过,非要去证那大罗道果,怎么会那么早就陨落。
难道自己此番被二人严格教导,还会连先前的高度都不能达到?
大不了她就做个缩头乌龟,找个隐秘之地,埋头练功,不去参加那什么这样战那样战的。反正这辈子,她也没有再指望什么天庭的供给。
以前不懂,总觉得要挣个出身,有人供养才对。
结果绛珠位列仙班又如何,就那么点子俸禄,也就能吊着人不饿死,真要想进阶,还得自己出去找机缘。
好在她的运气不错,每次都是大机缘,这才能一路顺风的冲到大罗门口。
这么一看,实在是没有必要把自己再绑到天庭这架快破的马车上。
没有亲身经历过,有谁知道,在所谓的‘仙气飘飘’几个字的掩盖下,是何等的蛮横,大家讲究的是谁的拳头最硬,平时里不显,一到了量劫时,恨不得你杀我,我吃掉你。
贾家的那些争斗,现在在她的眼里,真的当不得什么,她对他们已经很仁慈了,毕竟还留了他们一条命不是。
至于贾母后来想把她买个好价钱?
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出家人,就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王嬷嬷大哭起来,“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以后怎么办?”
黛玉无所谓,“收个弟子传道统啊。”天上的道祖都是这样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关键是,自己首先得活下来。
王嬷嬷痛哭:“与姑娘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他们怎么肯善待姑娘?”
血缘?!
黛玉如同听了天大的笑话,伸手敲了敲桌子,“没有血缘关系就不亲了,有了血缘关系就会对你好了?嬷嬷,这些话你打哪儿听来的?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是如何对你的?你的婆家夫婿是如何对你的?你居然还会相信这些?远的不说,你看我外祖母,我那两个舅舅,亲的吧,有血缘关系吧,他们是如何对待外祖母的?是如何对待我的?!”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王嬷嬷,“嬷嬷居然还会相信这些?实在是蠢。以后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嬷嬷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王嬷嬷张口结舌,被黛玉驳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有父母兄弟,有婆家有丈夫儿女,可是,他们谁将她当一回事了?都还指着她拿银子回去养家呢,最后她还不是不得不去林家当乳母自谋生路。
血缘,有了血缘就可靠了吗?
几个丫头站在门外,看着黛玉欲言又止,现在的姑娘,不是她们能懂的了。
当然,黛玉那些话,对她们的震撼也是有的。
雪雁便对着春纤叹道:“其实,姑娘的想法也蛮好的,血缘关系又怎么样?我爹娘不是一样扔了我。”雪雁跟春纤都是林家的,她是看不惯贾宝玉的,就那么个软了吧唧的人,居然还成日家跟别的丫头拉拉扯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那怡红院里拉,巴不得全天下的女孩子都兜到他那怡红院里,白辜负了她家姑娘的一片心。
幸好,幸好,她家姑娘能及时醒悟,认清贾宝玉那个花心大萝卜。
春纤默然,她与雪雁差不多,都是孤女。
女孩子么,遇到事,总是首先被抛弃的。
玉钏儿一脸的愤恨,“指望贾家,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我们一家人又落了什么下场?”
紫鹃满脸纠结,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本来,她一直都觉得,贾宝玉对姑娘好,姑娘嫁给他,也可以了了她一件心事。
谁知道,姑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那么看样子姑娘已经是想好了,不可能再与宝二爷有什么结果了。
只是便如王嬷嬷所说,姑娘这样一个人,若是没有人庇护,是断难有什么好下场的,她该如何劝劝姑娘?
结果她还没想好办法,她娘老子过来找她了。
当然,把那晴天霹雳也给紫鹃带来了,“紫鹃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这万岁爷已经给宝二爷与宝姑娘赐婚了,你再跟着林姑娘,能有什么好处?”
紫鹃刚刚被黛玉震了个头昏眼花,现在又听她娘如此说,忍不住气道:“老太太把我给了姑娘,我一个奴婢,怎么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决定自己的去留?”
她娘只当她听了这个消息,心情不好,也不与她计较,“我是你娘,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不为你好?我就是问你一声,娘打算找人疏通疏通,这宝二爷成了亲,肯定是要另外开院子的,他那边又裁了那么多人,多半要进人,娘托托关系,看看能不能把你送进去?”
他们被分到林姑娘这边来,已经是没了指望了,但是他们的孩子,不能跟着他们没了前程啊。
现在他们打着跟白家差不多的主意,想要重新回到贾家去。可是既然是老太太下的令打发了他们出来,他们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唯一能改变老太太主意的宝二爷身上了。
紫鹃站起来,“娘就别操那个心了,宝二爷那里是万万不能去的,娘也不看看,这府里谁身边事最多?就宝二爷那儿了,跟宝二爷相关的,娘且仔细算算,都死了几个了?昔日的媚人,可人,良儿;离得近的金钏儿,坠儿;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宝二奶奶你们都觉得好,我看未必,且等着看吧,宝二爷身边,就是一个火坑,你们就那么急着把我往里推。”
听了黛玉的话,她不是没想过,结果是越想越心惊,便是连最荒唐的珍大爷身边,丫头们出事的情况也没宝二爷身边高。
被黛玉揭开了那张遮眼叶子的紫鹃死了往贾宝玉身边扑的心。
她一不想死,二也不想声名狼藉的被人撵出来。
至于洁身自好,好像挨着宝二爷,你就别想洁身自好,他就那黏黏糊糊的性子,你越不理他,他越要黏上来,再想想王夫人盯得紧,她也趁早丢开手死了心。
紫鹃她娘也是府里的老人儿,平时就光羡慕怡红院那边光鲜去了,也没多想,现在听紫鹃一分析,脸都白了,“那紫鹃,你可怎么办?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就这样耽搁下去吧。”
紫鹃已经满十六了,虽然他们是下人,可是这个年纪,也该想想了,不然,这女孩儿的青春不经耗,过了十八就不好说人家了。
原本他们以为看老太太那架势,这林姑娘多半是要嫁宝二爷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紫鹃便是做不得宝二爷的姨娘,也可嫁给宝二爷身边得力的人,日后做个掌家娘子。
可是现在,这林姑娘被发落到这清虚观里,他们家紫鹃总不能跟着林姑娘去做姑子吧?
这就由不得二老另做打算了。
现在紫鹃不过十六,便是相看,也来得及。
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出嫁本就比那些高门贵女晚,看过一两年定下,然后走六礼,也能在十八岁前嫁出去。
也算是随了大流了,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也大多都是十七八岁成亲的。这个可是朝廷规定了的,到了十八岁你必须嫁,不然就要罚娘家的钱。
嫁得晚的,多是娘家想要女孩儿贴补娘家两年。他们家不作兴这个,遇上合适的,他们就打算把紫鹃嫁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是也瞒不过开始修炼的黛玉,叹了声可怜天下父母心,让雪雁选了两匹色彩鲜艳的布料给他们带去,“姑娘说了,这些事,她管不了,只是两老若是遇到合适的,便过来给姑娘说一声,姑娘断不会误了紫鹃姐姐的前程。”
紫鹃她爹娘顿时惊喜过望,忙站起来连连谢过。
又亲自去拜谢过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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