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真?”胡侧妃掩着鼻子,拧眉问。
丫鬟低声附和:“当真,方才公子身边的小厮在角门亲口告诉奴婢的。”
方才角门家丁来报,胡公子身边的小厮来给胡侧妃送东西。
丫鬟前去接应,待他给胭脂头油的时候,低声说起昨夜秦婳与傅时珣的两句对话。
胡侧妃将帕子紧紧攥住,她面色有些冷,紧咬的齿间发出细碎的声音:“我就知道,她不是个什么好人。”
“侧妃,这事儿也不好说。”丫鬟半蹲在她跟前,细细给胡侧妃揉着小腿,低声道:“世子爷那边明显是对那秦夫人喜欢得紧,眼下这关口,您若是贸贸然冲上去,只怕世子爷非但不信您,还会怪罪。”
胡侧妃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话,满脑子都是要将秦婳一举推翻。
轻而易举的挥开丫鬟,撑着扶手起身:“我忍不了了。”
话音刚落,胡侧妃便气势汹汹的推开门,朝秦婳那院落而去。
只是天公不做美,沈澈今日出宫,就直接去了秦婳那儿,眼下两人正在主屋用饭。
胡侧妃刚进院门,大声嚷嚷着:“秦婳呢?给我出来!”
瞧见是她,紫苏赶紧放下手中铜盆,快步迎上去:“给侧妃请安,夫人正在用饭。”
“用饭?”胡侧妃声音略显尖锐,她拧着细长的眉高声道:“她背叛世子爷还有脸用饭,赶紧把人给我叫出来。”
紫苏一脸为难,抬手作势要去拦她,却被胡侧妃一掌推开。
“你胡搅蛮缠些什么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沈澈从屋里撩起帘子,刚迈出门便斥责道。
然胡侧妃见他动怒丝毫不怯,面色上甚至隐隐有见到他而无法掩盖的喜悦。
“世子爷,妾身有话要同您细说。”她赶紧上前去,站在台阶下仰起头瞧着沈澈。
沈澈盯着满眼亮晶晶的胡侧妃,下意识回头瞧了眼被门帘盖住的主屋,他略一扬袖挥退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漫步走下台阶,将胡侧妃带到角落里。
隐忍不悦道:“你有事?”
“自然有事。”胡侧妃轻抬下巴,欲要言说时又似乎察觉到什么,左右探视几眼才回头,“昨日祭祀礼上,妾身的哥哥也去了那画舫,他今儿前来,给妾身……”
沈澈抬手按了按眼窝:“你说不说要事。”
胡侧妃忍气吞声的收起准备好的铺垫,直接道:“哥哥前来告知,昨夜他听闻摄政王殿下,与秦夫人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其中秦夫人说,她会尽快将东西交给摄政王。”
仔细打量过胡侧妃的神情,她似乎不像是作假。
沈澈抿唇:“知道了。”
胡侧妃愣怔片刻,急忙追问:“您不打算查吗?若是当真府上丢了东西,那该如何是好?”
“我给你管家之权,是因为后院里,你的身份最高,但并不表示你有权利盘问我的事。”沈澈冷眼盯着她,目光中尽是犀利。
“世子爷,您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她的眸子溢满水光,沈澈面无表情的唤:“紫苏,送客。”
看着胡侧妃被连推带赶的送出院落,沈澈忽然唤来小厮,余光扫过那紧闭的门帘,低声叮咛:“你过去书房看看,仔细检查,收拾妥当些。”
“可是要转移地方?”小厮抬眼问。
沈澈冷淡点头:“嗯,后日我进宫一趟,那几样东西,还是得早日送去太后那儿。”
“是。”
屋子里,秦婳垂眸,不动声色的揉着胳膊。
听完最后一句话,她的眼神变了几分。
果不其然。
沈澈怎么会这般轻易的相信她。
那日主动让她去书房,怕也是打着叫她以为,书房里并无贵重之物的心思。
秦婳抬步折回里间的圆凳上,垂眸仔细的又剥好一只虾放进碗里。
正巧沈澈进来时,就看见秦婳将好几只虾仁搁置在他面前的碟子上。
沈澈笑着坐下,不着痕迹的扫过她面前的那堆虾壳:“怎么剥了这么多?”
“您不是喜欢吃吗。”秦婳捏起帕子擦着手指,面不改色的问:“侧妃给您说什么了?”
沈澈笑了笑,随意盖过:“没什么。”
“我明日休沐,得去衙门一趟,你若是想要什么,便告诉我。”
秦婳笑着支起胳膊点头。
-
次日秦婳醒来时,沈澈已然带着小厮离去。
昨夜她心中存着要紧事,辗转反侧久久未眠,一直过了四更天才堪堪睡过去。
洗漱完,秦婳也没心思梳妆打扮,便让紫苏随便给她绾了个发髻。
用了早饭后,秦婳将昨日换下的衣裳交给紫苏:“帮我把这件披风洗一洗,旁人我怕手笨给我洗坏。”
紫苏摸摸披风布料,轻声道:“这也不是什么贵重料子,小夫人若是喜欢,再做一件就是。”
秦婳应下,她将袖口捋平,边往出走边对紫苏说:“前几日我瞧见书房外头的梅花开了,我去练会儿字,回来的时候顺手折一枝。”
刚走出门,秦婳又道:“今儿天气好,待会儿咱们出去吧。”
知道她喜欢一个人,紫苏也没再主动要求跟着。
秦婳出了院子,直接前往书房。
路上碰到好些丫鬟,秦婳提着一口气推开书房门。
而后在书案上摆几张纸,又沉吟片刻,顺手研好墨往纸张与袖口上随便抹了些。
待这些做好后,秦婳才仔细四处张望。
直到她走进珠帘,在角落里不小心踩上一块空木板,她察觉到不对,垂眸脚掌发力踩了几下,旁边的一块板子弹起,那底下放了好些物件。
秦婳翻了几个盒子,终于在最底下的红木盒里,找到了被牛皮纸包裹住的边防图。
大致扫量两眼,秦婳脑子一动,起身从外头快速抽了本书,卷起来用牛皮纸包住,替换了放进去。
将这一切做完,秦婳把边防图卷起塞进腰封内侧。
她满头大汗的吐出口气,沉吟片刻,半蹲下用帕子将地面擦拭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后快步走出去,等珠帘不再有动静,她佯装手抖忽然惊呼,提着袖子往出走。
书房外头还有两个丫鬟,瞧见秦婳刚进去没多久就走出来。
“小夫人,这是怎么了?”
秦婳温和笑起:“我弄脏了袖口,得回去换件衣裳。”
她临走时,顺手在树丫子上折下两支。
待回到院落,紫苏正给她晾着披风,瞧见秦婳满袖黑墨,惊呼道:“夫人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秦婳又将方才说辞讲过,递给她梅花枝,进屋换衣裳。
站在床畔边,秦婳小心抽出边防图,她换了外衫,又把东西叠好用帕子裹住绑在胳膊内侧,水袖盖住,谁也看不出来。
她这事情做的铤而走险,不过是想赶紧离开。
而方才在书房里,那些多余的举动,她只是怕还未离开就被发现边防图丢失,能撇干净自己。
秦婳一身冷汗。
如今边防图得手,她目的达成,总算可以准备安心离开了。
带着紫苏乘坐马车去了尚衣轩。
秦婳进门,笑着问道:“铺子里可还有水烟绸?”
掌柜的神色未变,只模样殷勤了不少,绕到她面前来笑着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水烟绸可是咱们铺子里的镇店之宝。”
紫苏没忍住笑了声。
秦婳捏捏她的手,“那你带我瞧瞧。”
掌柜的作势要上二楼,却又回头:“小的带夫人去吧,那东西在楼上。”
秦婳应下,叫紫苏在原地候着。
她跟着掌柜的往上走,避开紫苏的视线,秦婳低声问:“王爷可在?”
掌柜摇头:“姑娘可有要事?”
方才那句“可还有水烟绸”是尚衣轩的暗号,掌柜知晓秦婳是自己人,带着她进了隔间。
秦婳不宜逗留多时,只得将东西解下来,递给掌柜。
万般叮咛道:“待会儿我离开后,务必亲手将这东西送到王爷手上。”
-
傍晚时分。
王府。
傅时珣只身立在书房窗户边。
听着掌柜的回话,他默不作声的捏紧边防图。
待掌柜的停下后,傅时珣忽然问:“她今日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只是交代小的定要亲手将东西送到您手上。”掌柜的仔细回想,而后摇头:“其他的便没有了。”
傅时珣喉头滚了滚,冷淡的“嗯”了声,抬手让他出去。
书房里安静下来,傅时珣这才缓缓低头,盯着手中的物件。
自从得知这东西的存在,不单单是他,皇上、傅皇后都想尽快将其捏在手上。
赵国的边防图得手,近一两年沈太后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可分明这般令人觉得欣喜的事,在他眼里,莫名的怅然若失。
如今这东西到手,那她呢?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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