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举着小爪爪,睁着湛蓝的大圆眼睛,充满期盼地看着周嘉宁,在等待她的表扬。
可是……
妈妈转过了头。
嗷嗷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妈妈没有表扬他,是嗷嗷做的不够好吗?
想到这里,嗷嗷毛茸茸的大尾巴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一只手轻柔地揉着他。
嗷嗷浑身一激灵,揣起小爪爪,怯生生地望着周嘉宁,生怕下一秒妈妈把他放下,再抛下他不管。
“妈妈,我会乖乖的。”
不要抛弃我……
嗷嗷奶声奶气的,眼神中隐含着期盼与……小委屈。
他历经万难才穿到这个小世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妈妈,他……不想离开她。
周嘉宁刚才转过头忍笑,忍得正辛苦,听到萌团子说话,她转回视线,笑容在唇边绽放:“嗯?”
她那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对圆圆的杏眼,清澈明净,灿若繁星。
嗷嗷看呆了。
那含笑而温柔的眼神,跟仙界时的妈妈一模一样。
妈妈好美。
就算跟他熟悉的样子不一样了,妈妈还是好美好美,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妈妈美。
妈妈对他笑了,但妈妈没有表扬他,妈妈还是不想要他。
想到这里,嗷嗷泪眼汪汪,委屈地抽噎了一声。
看到小妖怪湛蓝的大眼睛里噙满晶莹的泪珠,周嘉宁心头一软。
这小妖怪真是个小哭包。
她赶紧转移它的注意力:“你叫什么名字?”
“呃,嗯?”嗷嗷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听到周嘉宁这么一问,哭腔马上给憋了回去。
“嗷嗷。”
突然又嗷起来是怎么回事?
这白团子可爱是可爱,就是太喜欢嗷来嗷去了,几乎每说一句话就要嗷一次,这大概是动物的本能在驱使吧。
“我叫周嘉宁,你的名字呢?”
嗷嗷歪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问号,他的名字就叫嗷嗷呀,妈妈笨笨,怎么又问了一次。
他特意放慢速度,再回答了一次问题:“嗷~嗷~”
小奶音萌萌哒。
嗯,它听不懂?
周嘉宁想了想,说:“名字就是别人对你的称呼,一般是家里长辈给起的。”
“?”嗷嗷越发搞不懂了,小奶音都有点急了,“我的名字就叫嗷嗷。”
周嘉宁:“……”
之前它一直嗷嗷嗷的,原来不是恶龙咆哮时的语气词,而是自称啊。
周嘉宁尴尬笑:“这名字真特别。”
妈妈说他的名字特别呢。
嗷嗷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小爪子扒拉着周嘉宁的手臂,兴奋地解释:“这是小名,妈妈你给我起的,因为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喜欢嗷嗷叫,肚子饿了嗷嗷嗷,哭了也嗷嗷嗷……”
周嘉宁点头,别说刚出生了,就现在你也喜欢嗷嗷叫。
它的家长起名还挺有意识。
“你好,嗷嗷。”喊出这个名字,有种自己在卖萌的错觉,周嘉宁轻咳一声,继续说,“嗷嗷,你不要再叫我妈妈了。”
白团子可爱是可爱,但这乱喊妈的毛病不好,要改。
妈妈果然不想要我。
意识到这点,嗷嗷揣着小爪子,低落地垂下了脑袋。
“我不要。”他的小奶音委屈巴巴的,“你明明就是嗷嗷的妈妈……”
他怯生生地看了过来:“妈妈,你是不想要嗷嗷了吗?”
一只幼崽,毛茸茸的,还没两只巴掌大,娇娇小小的,当它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听得人的心都快要融化了,这种全身心被依赖的感觉,让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产生了触动。
这只可爱的白团子。
周嘉宁向可爱势力低头:“好好好,随你喜欢,你爱喊妈就喊妈吧。”她都要养它了,就算它喊她爸爸,她不也是要好生受着?
反正人家养宠物,都喜欢喊猫猫狗狗“儿子”、“女儿”,养妖怪也可以是一样的流程。
“你之前还是小萌娃,怎么就突然变成小萌兽啦?你还能不能变回来?”
由萌娃变成小兽,冲击力实在太大,周嘉宁怕领了这小妖怪回去,它在家里给她大变活人,那她纵使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嗷嗷的耳朵垂了下来,整个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我也不知道,我才刚学会化形没多久。”
回答完,他又在心里问镜灵。
镜灵回答:[应该是因为你连续穿越了两个小世界,力量损耗过大,再加上情绪激动,才会突然变回原形……假以时日,必能恢复正常。]
原来是这样。
跟周嘉宁大概解释了一下原因,嗷嗷垂着脑袋,小声道:“对不起,妈妈,嗷嗷太没用了。”
“你还小呢。”周嘉宁揉了揉嗷嗷,果然还是幼崽,什么都不懂。
“你现在是动物形态,不能在人前说话,更不能大变活人,知道吗?”
镜灵惊喜道:[小殿下,听帝妃这语气,她是要带你回家!]
原来妈妈没打算抛下他不管。
嗷嗷高兴地道:“我什么都听妈妈的嗷。”
周嘉宁很满意嗷嗷的乖巧,点了点它粉嫩的鼻子:“你从哪里来的,山里?”
以她有限的玄学知识,妖怪好像都是在深山里生活的。
“天上。”
周嘉宁:“……”
小妖怪不知道在现代社会,“天上”一词有时指代“去世后待的地方”。
算了,孩子还小,分不清住的地方也正常。
幼崽思维发散,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嗷嗷说了很多只在仙界才有的有趣事物。
周嘉宁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原来妖怪的世界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她还想逗它多说一些,这时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提示音。
拿出手机一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方闪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死对头:……]
是程澄。
“死对头”是她在微信上给他的备注。
周嘉宁点开屏幕,翻看信息。
[死对头:……帮我借本书。]
莫名其妙。
他怎么会认为我在图书馆?
而且,平时讨厌看书的人借什么书呀,这不捣乱么?
扫了眼时间,周嘉宁get到了程澄的脑回路,应该是她耽误了太多时间,他没见到她回家,就以为她去了市图书馆看书。
“妈妈,这是什么嗷?”嗷嗷好奇地看着手机屏幕,爪子蠢蠢欲动,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爪爪,扒拉了几下手机。
他对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很好奇。
“这是手机。”
原来这个就是手机呀。
嗷嗷用脑袋蹭了蹭周嘉宁,天真发问:“妈妈,手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呀?花花绿绿的真好看,咦,有只小猫咪在给你发文字!”
幼崽用柔软的绒毛蹭着她,声音又奶又嗲,充满了依赖,让周嘉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周嘉宁轻柔地揉了嗷嗷一把:“手机是集通讯与娱乐于一体的工具,那是程澄的微信头像,不是猫咪,是国宝滚滚。”
橙橙、滚滚是什么呀?是吃的么?
嗷嗷歪头。
“妈——”
周嘉宁:“嘘——先别出声,我语音回复他……”
嗷嗷忙伸爪子捂住嘴,点点头,圆溜溜的蓝眸里满是兴奋——妈妈在跟他玩游戏。
周嘉宁回了程澄一条语音:“我没在图书馆。”
[死对头:哦。]
一个“哦”字秒发过来,周嘉宁都能想象出他说这个字时的表情和语气。
几秒后,一条语音出现在聊天界面。
程澄特有的嗓音伴随着温吞的语调,经由手机播放器传了出来:“几点回来?”
以程澄万事不上心的性格,竟然会主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然而,周嘉宁并不想搭理他。
周嘉宁讨厌程澄。
她把他当死对头很多年了,虽然他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但不妨碍她单方面把他当死对头。
她从小是别人家的孩子,第一第一第一,她做什么都要第一,做什么都能拿到第一。
于她而言,第一是囊中之物,只属于她。
但是,自从小学三年级,程澄搬到她家隔壁后,她的第一就没了。
年级往上升,学习课程难度加大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身边有程澄这种只翻一次书就能轻松拿下第一的天才在,让她既焦灼又无力,跌下来的成绩就更难上去了。
日子越长,心态就越失衡。
更气人的是,在她奋力向上,努力学习去改变结果时,一到大考她就遭遇各种幺蛾子!
没有程澄的时候,她是天选之子,做什么都顺,自从他搬来后,她的欧气退居二线,为他让位。
凭什么啊?啊?啊?
程澄又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一点都不在意top不top的,凭什么让他做top?
有道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一个小区不能有两个欧皇。
程澄来了之后,她就硬生生地从欧皇变成了非酋。
凭什么?
她不服!
她不知道这种事要怪谁,因为太玄学了,但这种现象是在程澄出现后才发生的,她只好无能迁怒。
上了初中后,她就对程澄爱理不理。
可是,程澄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淡,待她如常。
周嘉宁因此更感到恼怒,她既为自己的小心眼而羞愧,又对无法改变的现状感到无力。
周嘉宁戳了戳手机屏幕,青梅竹马又怎样,她可不认,她超凶的好不好,他以为视而不见就行了?
可能是周嘉宁长时间没有回复,程澄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周嘉宁回他语音:“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想干嘛?”
对话框一直在输入中,周嘉宁等到快没耐性了,对方才慢吞吞地回了一条文字信息。
[死对头:帮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份关东煮。]
周嘉宁一脸问号,他这是犯什么病了,从不在饭点外吃零食的人,竟然指名要关东煮。
奇奇怪怪,还有脸嘲她来大姨妈,这么反常,他才是来大姨夫了吧。
周嘉宁从不惯他,给他回了语音:“程澄你是太闲太无聊了来消遣我?想吃关东煮不会自己去买?你懒到这份上?坐电梯下个楼很难?”
一连四个灵魂发问让程澄闭上了嘴。
语音没再发了,文字信息也没再进来,但他发了一只白毛猫咪埋头墙角,名为“猫猫自闭”的表情包。
表情包上的猫咪幼崽奇异地跟她怀中的白团子有点相似。
“嗷哦?”奶声奶气的惊叹声才刚响起,又急促地收住了。
周嘉宁低头,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
嗷嗷的小爪子还放在嘴巴上,捂得紧紧的,圆滚滚的眼睛无辜地看向她,好像在说,我没说话呢。
“咕噜——”
响亮的肚饿声。
“我没说话,是小肚肚在说话。”嗷嗷着急地说。
“噗——”
这个小呆瓜。
周嘉宁失笑,忍不住揉了嗷嗷一下。
“咕噜噜——”
肚子又响了一声。
嗷嗷快急哭了:“肚肚坏坏,不听话。”
“肚子饿了吧?”周嘉宁一看时间,早过了饭点,她中午还没吃饭,肚子也有点饿了。
“是的。”嗷嗷垂下脑袋瓜,用爪子揉了揉粉嫩的小肚皮,奶声奶气地说,“嗷嗷肚子饿了。”
周嘉宁收起手机,说:“那先回去填饱肚子吧。”她拉开书包的拉链,示意嗷嗷,“进来。”
白团子的体型甚小,可以藏在书包里。
嗷嗷往书包里看了看,里面的课本和文具占据了挺大空间,但要装下它,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没有心理负担地跳了进去。
周嘉宁没把拉链全拉上,留了一小道缝隙:“先忍一下,我们去坐公交,很快就能到家了。”
“好的嗷。”
镜灵道喜:[恭喜小殿下喜提亲妈。]
[嘿嘿。]嗷嗷喜不自胜,咧嘴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喜提’是什么意思呀?]
小宝宝的好奇心就是旺盛,什么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镜灵怕嗷嗷问个没完,更怕解释个没完,就挑了嗷嗷最容易接受的说法:[喜提就是‘高兴、欢喜地提着’,意思是帝妃欢喜地提着小殿下,高兴地回家了。]
嗷嗷拍爪爪,欢呼:[哇~真的惹,妈妈现在就是提着嗷嗷回家。妈妈很欢喜,嗷嗷也很欢喜……]
高兴够了,嗷嗷说:[咦,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呢?]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一时想不起来忘记了什么事。
镜灵:[对呀,好像是忘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嗷嗷躺在书包里,跟镜灵一起,皱着眉,冥思苦想,但他们谁都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事。
想得太入神,嗷嗷连第一次坐公交车车都顾不上了。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呀?
嗷嗷拼命回想,就是没有半点思路。
二十多分钟后,周嘉宁跳下了公交车,书包一晃荡,书包里的嗷嗷翻了个身:“嗷——”
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忘记去找爸爸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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