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妈妈过于高兴,竟然把爸爸给忘了。
嗷嗷蜷作一团,团成一颗蓬松圆润的小圆球,自抱自泣。
他抽抽鼻子,小奶音里透出哭腔:[嗷嗷笨笨,忘记找爸爸了。]
镜灵干巴巴地安慰:[这……也不能怪你。]就连他,不也一时没想起?
嗷嗷心里难过极了:[爸爸现在孤零零一个人,一定很害怕,他还等着嗷嗷去救他,嗷嗷竟然把他给忘了,呜呜……]
想起在仙界长期闭关休养的爸爸,他就更难过了。
他对不起爸爸。
镜灵:[额,小殿下,这个世界的帝君还没有渡情劫失败,神魂也还没有受伤。]
[嗷嗷坏坏。]
嗷嗷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中,没有把镜灵的话听进去。
[……真不怪你。]镜灵拼命找词安慰,[在仙界,帝君和帝妃几乎形影不离,你找到了妈妈,下意识就认为也找到了爸爸,这是思维定势。]
[不是的。]嗷嗷奶声奶气。
晃了晃脑袋,他又抬爪轻轻拍了拍脑袋,自己哄好了自己。
[爸爸说过,错了就是错了,不能为自己找借口。]
镜灵:[那怎么办呢?]
嗷嗷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喊妈妈带我回学校去。]
“妈妈?”嗷嗷像只土拨鼠,突然从书包缝里探出了脑袋。
“怎么了?”
周嘉宁下意识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听到嗷嗷说话。
把嗷嗷的圆脑袋轻轻按了回去,她安抚:“再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不是的,妈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那你等会儿。”
周嘉宁脚下一拐,走到小区供人休憩的凉亭,见四下无人,才拉开书包的拉链,捧了嗷嗷出来。
“怎么了?”
嗷嗷蹲坐着,揣起小爪爪,特别认真地说:“妈妈,我要喜提你回校。”
周嘉宁:“?”
一头雾水。
白胖团子的童言稚语,让她理解困难。
“什么意思?”
如果他说的词跟她理解的是同一个,那这个词能这么用?
嗷嗷歪歪头,妈妈怎么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字正腔圆:“嗷嗷要喜提妈妈回校。”
在嗷嗷的思维里,他喜提亲妈,代表妈妈高兴地带他回家。
那么反过来,他喜提妈妈回校,那就是妈妈高兴地带他去学校。
给幼崽错误科普的镜灵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周嘉宁:“……”无语了一阵,“喜提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嗷嗷这会儿没空纠结“喜提”为什么不能这么用,他奶声奶气地恳求:“妈妈带我回校吧。”
“回学校干嘛?”
刚还喊肚子饿呢,快两点了午饭都还没吃,又说要回学校去,图坐公交车好玩?
“找爸爸。”
周嘉宁:“!”
震惊了片刻,她才道:“你爸爸也在这里?”
大意了。
这是一只有家长跟在身边的小妖怪。
她还以为它贪玩,所以从山里跑到城市,结果它只是暂时跟爸爸失散了?
众所周知,小妖怪的爸爸,是大妖怪。
窒息。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她就这样把大妖的幼崽拐了回家。
周嘉宁瑟瑟发抖。
毛绒控误我。
“你爸爸现在在哪里?我立刻把你还给他,求你让他千万不要吃掉我,更不要动我的家人!”
嗷嗷歪歪头,冒出了一个小奶音:“嗷?”
妈妈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知晓问题所在的镜灵欲言又止。
算了,话说得越多,解释就越多,他默默自闭,不开口了。
无言对视了一会儿,嗷嗷选了自己能听懂的部分回答:“爸爸在学校里,我只找到了你,还没找到他,现在我要回学校去找他。”
周嘉宁:“?”
基于萌团子有神奇的脑回路,周嘉宁想到了一个可能。
碰瓷。
碰上谁就是谁。
它先碰瓷的是她,认了她当妈,现在它还要再碰瓷一个爸。
意识到这点,周嘉宁默默无语。
这只萌团子小小年纪就会碰瓷,碰瓷它还要凑一对。
碰瓷一个妈,碰瓷一个爸,爸妈齐活,这是要“一家人”齐齐整整?
周嘉宁面无表情地说:“你口中的爸爸,该不会跟你喊我妈妈是同一个意思吧?”
嗷嗷歪歪头,不明所以。
在周嘉宁目光的压力下,他敦敦敦,后退了几步,扁扁嘴道:“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怎么会是同一个意思?
鸡同鸭讲。
周嘉宁无声叹气,大胆假设:“你是跟你爸爸来了A城,然后不小心跟他失散了?”
“不对,不对。”嗷嗷摆着胖爪子,小奶音透出一丝焦急,“爸爸在学校,嗷嗷过来这里,是要找他,还要找你。”
说到这里,他垂下脑袋,情绪低落:“但是嗷嗷找到你之后,就忘记去找爸爸了……”
周嘉宁眨眨眼。
所以,白团子应该还是贪玩自己偷跑出来的,她没有拐带,不用怕大妖怪罪。
“妈妈。”嗷嗷奶声恳求,“你带我回学校找爸爸吧。”
果然,白团子还想着去碰瓷。
周嘉宁故意板起脸,说:“不许乱认陌生人做爸爸。”小小年纪就学会碰瓷,必须要让它知道碰瓷是错误的。
“从今天起,我养你,你的‘妈妈’是我,‘爸爸’也是我,懂了吗?”
“可是……”小奶音颤颤的。
周嘉宁:“没有可是,你不能再去碰瓷,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我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亲生父母找来为止。”
碰瓷到像她这种毛绒控倒还好说,稍微碰瓷到个正常人,怕不是要闹个天翻地覆?把它抓起来,送去派出所,送去研究所,一套流程走下来,完蛋。
妈妈生气了。
嗷嗷脑袋一缩,蜷成了一团。
看见萌团子团成一个圆滚滚的球,周嘉宁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她是凶了点。
她放柔了声音:“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不多时,嗷嗷抬起脑袋,弱弱道:“明白了嗷。”
其实他不太听得明白,但妈妈生气了,不明白也只能说明白。
“那先回家吃饭吧,肚子都快饿扁了。”周嘉宁打开书包,示意嗷嗷跳进去。
嗷嗷不敢多说,乖乖地跳进书包。
[呜,怎么办?]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镜灵适时出声安慰:[没事的,小殿下你别急,事情没搞砸。]
[帝妃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要她接受帝君的存在是不可能的。至于找帝君这事……你现在力量损耗过大,怕也感应不到帝君,等帝妃去上学了,你跟着她去学校,再去找帝君也不迟。]
[好吧。]嗷嗷失落地啃了一下小jio jio,点了点头。
周嘉宁去附近的餐饮店打包了午餐。
她不太清楚妖怪幼崽的食谱,问嗷嗷想吃什么,它也只恹恹地说吃什么都行。
它现在是兽形,吃汤汤水水的食物应该不太方便,周嘉宁只好凭感觉选了云吞、肉饺和虾饺……
——担心它吃不惯,她特意多打了几样。
一路上,嗷嗷一声不吭,乖巧得要命。
周嘉宁都后悔刚才凶了这只萌团子。
折腾到下午三点,周嘉宁才回到家,这个时间她爸爸还在上班,她妈妈又出了差,家里没人。
周嘉宁赶紧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摆好,喊嗷嗷过来吃。
自从她凶了它后,这小家伙乖巧得让人心疼,让它吃东西,它就乖乖地坐着吃。
她以为维持兽形的它吃东西会很不方便,没想到丝毫难不倒它。
粉嫩的舌头一卷,食物被叼了起来。
它慢条斯理地咀嚼,看上去斯文得很。
但最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么小只的萌崽崽,食量居然超大。
过了饭点,周嘉宁不是很饿,只吃了小半碗云吞就饱了,剩下的食物全部落入了萌崽的肚子里。
吃完最后一只虾饺,嗷嗷舔了舔嘴巴,说:“嗷嗷心情不好,饱了。”
周嘉宁:“?”
开玩笑呢,心情不好还吃这么多——这些食物可是两个成年人的份量,那它心情好的时候,吃的食物岂不是要翻倍?
这是什么可怕吞金兽?
周嘉宁叹气。
养都养了,没得后悔。
吃饱喝足,嗷嗷更圆了。
他跳上沙发,整个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蹦了蹦,脚下软乎软乎的,挺好玩。
玩累了,他四肢大张,像块猫饼一样摊在沙发上。
“叮咚——”
门铃响起。
周嘉宁动作一顿,这个时间过来串门的,就只有程澄了。
嗷嗷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昂起脑袋问:“妈妈,你怎么不去开门?”叮咚叮咚都响了好久。
周嘉宁看着嗷嗷,有点担心这只小呆萌团子。
“来的人是我的邻居程澄,他脑子很好,洞察力敏锐,你在他面前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能露馅了,知道吗?”
嗷嗷滚了滚,又翻了个身,乖乖蹲坐:“好。”
“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开口说话,更不能大变活人。”周嘉宁再三叮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许碰瓷他。”
碰瓷她当妈就算了,碰瓷程澄当爸,把他和她凑成一对——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一对,她也绝对会气吐血。
嗷嗷乖巧点头。
——碰瓷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但乖巧点头就对了。
叮嘱完,周嘉宁把嗷嗷抱回房间,才跑去开门。
门一开,果然是程澄这家伙。
“怎么啦?”周嘉宁只开了一条门缝,摆明不想对方进屋。
程澄左手提着个果篮,右手拿着一杯关东煮,俊脸冷冷淡淡的没有表情。
看到周嘉宁的动作,他乌黑的眼眸微动,语气平淡:“屋里藏了人?”
听听这话,这是人说的吗?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说话真的特别狗。
周嘉宁:“关你什么事?”
就算真藏了人,也跟他无关吧。
程澄表情不变,似是自动屏蔽了她的恶言恶语,他抬了抬左手,装满了水果的大果篮晃悠了下:“好重。”
周嘉宁还是不动。
程澄垂眸,慢悠悠道:“我爸今早出差前叮嘱我带过来的。”
诶,左邻右舍就这一点不好,两家亲如一家,她就是跟程澄再不对盘,也不能做得太绝。
周嘉宁侧身,让程澄进屋。
程澄走了进来,目光在屋里随意一扫,就知道跟平时有什么不同——餐桌上还留着没有收拾的外带饭盒与餐具,看份量就知道绝不是一人份。
程澄抿唇,乌黑的眼眸沉静如水。
他走去客厅,放下果篮和关东煮,眼皮一撩,朝着周嘉宁看了过来。
程澄有一对桃花眼。
桃花眼是传说中的深情勾魂眼,看人时满眼深情,引人遐想。
程澄不太爱笑,却偏偏有这么一对深情的桃花眼,这对桃花眼令他在看人时,有一种独特的风姿——他撩起眼皮,淡淡望过来时,眼尾会略弯上翘,深邃的眼神 ,看人就像过电一样。
所以,即使他时常冷着一张脸,还是有许多人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他还极会用眼神表达情绪。
顶着灼热的视线,周嘉宁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头一扬,跟程澄对视。
看什么看,谁耐烦猜他心思,她又不是那些迷恋他的小女生。
“东西送到了,还不走?”
“周叔叔喊我过来吃晚饭。”程澄淡定地说。
这话一出,堵得周嘉宁无话可说,只能小声嘀咕:“晚上吃饭,这么早就跑过来。”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只要程父程母出差,程澄都会过来她家吃饭。
程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外企高管,他俩平时工作忙,一个月里总有十几天不在家,他们本打算请保姆照顾程澄,但程澄很抗拒。
父母不在家,他就点酒店的外卖吃,然而他又挑食,外卖总是吃两口就吃不下。
周嘉宁的爸爸在单位是个科长,工作相对清闲,工作日四点多就能下班,周父喜欢下厨,下了班就去市场买菜回家煮饭。
周父为人热心,心疼程澄年纪小却吃不好,就让他在父母出差时来家里吃饭……
周、程两家住在同一层楼,儿女又是同龄人,孩子读书上学还一直同班,相当有缘分,两家的父母又很谈得来,关系极融洽,平时就像亲戚一样经常相互走动。
两家人还建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和和美美一家人”。
每当看到这个群名,周嘉宁就一阵无语。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周嘉宁不爽程澄,也不敢做得太出格,加上程澄的父母极喜爱她,特别是程母,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
所以,在两家父母面前,周嘉宁还是会装装样子,跟程澄一副“青梅竹马关系挺好”的样子;在背后,她就翻脸不认人,该翻白眼该瞪人毫不含糊。
程澄像是没听到周嘉宁的嘀咕一样,垂下了视线,修长的手指一推,把那杯关东煮推到了周嘉宁面前。
“我不吃。”
周嘉宁才刚吃饱,现在对这个平时最爱的食物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她实在有点好奇:“今天什么日子,为了一口吃的,你竟然愿意下楼去买?”
在她看来,一个又宅又懒的家伙,肯下楼买东西,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程澄垂目,手指轻轻地在关东煮的杯身上描绘,语气淡淡地说:“我只是节能,追求效率最大化,不是宅懒。”
切。
亏他把宅懒咸鱼说得这么好听。
周嘉宁突然反应过来。
他还装呢,从不认为自己生活习惯有问题,从不出言反驳的人,有一天居然会为了她一句话多费唇舌进行解释,以她对他的了解,关东煮绝对不是他自己下楼买的。
周嘉宁了然一笑:“叫的外卖?”
程澄眼神微动,望向她时神情淡定。
这家伙今天真是反常。
正这么想着,周嘉宁就听到程澄慢悠悠地说:“喊的跑腿。”
“便利店拒绝外送。”
周嘉宁:“……”
果然。
她就知道他绝不会为了一口吃的下楼。
就在这时,从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这是接连几样东西落地的声音。
程澄目光微动,勾魂的桃花眼淡淡地望着周嘉宁,语气幽深:“……还真藏了人。”
周嘉宁:“……”
幼崽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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