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小说:病兔观察日记 作者:宁含笑
    系统以及痊愈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如今的宴怀雀而言,她没有其他路可走。

    她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集中在一个点上,冷静的等着、期盼着以前从未留意过的护工的进入。

    “护工”没让她等待太久。

    因为看不见,也听不到,所以等到身体被触碰的时候,宴怀雀才慢半拍的意识到“护工”已经来了。

    她被惊吓到了,但是与此同时,便是一阵强烈的求生欲在胸腔里激烈翻滚着——在一段时间以前,她也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触觉。

    像是“触摸”这一类的轻柔动作,她以前也是感受不到的。

    浑身仍旧是瘫痪一样的毫无波动感,简单的抬起手指大概需要花费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但是宴怀雀仍旧选择孤注一掷,脑海里响起刺响的鸣声。

    像是满眼疯狂的赌徒,把自己所有的筹码推上赌桌一般,用力抬起了自己的手——

    骨瘦如柴的手在橡胶手套上只是略微停留,便再无力气,像在空中折翼的飞鸟一样飞快往下坠落。

    宴怀雀的思维重归平静。

    但是手在重新跌落于冰冷的白色床单之前,便被小心的捧住了。

    【滴滴滴——第一项任务成功达成,缓和剂会在耳后推入,也许会有一点不适,请暂且忍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是自我暗示,宴怀雀好像真的感受到了耳后传来的细微疼痛。

    “医生!”

    宋惊屹单手捧着宴怀雀的一只手,额头滑下汗来,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摁下了呼叫铃。

    没过半分钟,医生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边往里面看,一边着急套隔离服。

    套完一层,经过快速消毒区,医生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怎么了,什么情况。”

    “小雀……”宋惊屹眼眸深暗:“她刚才抬手,碰到了我。”

    医生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宴怀雀的病情已经到了下一秒失去生命体征他都不会意外的程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医生一点都没考虑到可能是病情缓和,第一反应就是“回光返照”。

    显而易见,在一开始的狂喜过后,宋惊屹也是这样想的。

    隔离病房里面安静到落针可闻。

    ——

    宴怀雀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状态有在好转。

    虽然还是看不清,听不见,但是身体轻快了很多,仿佛身体“活”了过来。

    那种只能眼睁睁等死,等着自己日益腐朽的绝望感消失了大半。

    宴怀雀想活,日日夜夜都想着活,发疯的想要恢复健康。

    她搭在“护工”手心里的手指在不停的收缩,急切的想要跟思维里面的“药药”交谈。

    “你……你跟阿姨再陪陪她吧。”

    医生这么说道,声音艰涩:“阿姨、阿姨是不是去拿新的压迫带了?快叫她回来吧。小、小姑娘好不容易状态好一点……别让她错过了。”

    宋惊屹看着自己手心里面那只皮包骨头的小手,眼圈通红,鼻子酸的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拳,薄唇都在微微发颤。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中年女人接到医生的电话之后都要疯了,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之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连病房都不敢进,只是站在外面注视着病房里面,一动不动,像是一座永恒的雕塑。

    宋惊屹坐在病床旁边,仍旧穿着那一身隔离服,但是护目镜和口罩都去掉了,头套摘下,手套也脱掉了。

    他轻轻捧着宴怀雀的手指,一寸寸的看过去,摸过去。

    无数次给她剪指甲,给她洗手擦手,这是他已经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到现在为止,没有医院和专家能够确认宴怀雀到底是患了一种什么病症。

    她的免疫力极度低下,并发症数不胜数,也许上一次抢救是因为突发急性心脏病,下一次抢救又成了呼吸性碱中毒。

    一些医学常识在她身上仿佛都成了玩笑话。她整个人都活成了一个医学“特例”。

    对于常人而言并无大碍的细菌组织甚至空气里的浮尘,都会让她的疾病加重,所以自几岁开始,便一直待在无菌隔离病房里面。

    再大一些,因为总是找不出病因,在平时一些用药调整之外,日常就只能使用常规抢救措施来维持。

    但因为身体无法负担频繁的手术抢救和医学治疗副作用,怪异的病情又逐渐加重,无可奈何的越来越衰弱,直至无法从ICU离开。

    宋惊屹每次来为宴怀雀做“护工”,都是隔着一层结实的防护服以及橡胶手套,整个人通过消毒间的。

    八.九年了,说也可笑。他一开始关注她、在乎她、为了她去拼搏、然后爱上她、照顾她,八.九年了,但她说不定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她……在她被默认回光返照的时候。

    宴怀雀闭着眼睛,所有的注意力已经全都集中在思维里面了。

    【雀雀,现在感觉怎么样鸭?】

    【缓和剂是一种通用型速效药剂,它能够迅速改善你的状况,起到一系列辅助作用,但并不是真正治疗的药物……药药举个栗子吧,在收集到的蓝地星医学数据里面显示,一部分妹子在“痛经”的时候会服用布拉芬以及其他止疼药来缓解疼痛。布拉芬可以在短时间内高效压制和缓解一部分轻中度疼痛,但是它不能彻底根治痛经,雀雀能够明白吗?】

    宴怀雀能明白,因为布拉芬这种止疼药,也是几年前她常用的。

    但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把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传递给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脑袋里面的“药药系统”。

    不过这个药药似乎并不太需要宴怀雀的回复,它紧接着语调活泼的说道:【雀雀,你的新手任务已经完成啦,药药对你非常满意!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始治愈任务吧!】

    【治愈计划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治本,另一部分治标。】

    【“治本”就是专项治疗药,能够治愈你所患的NH-X渐进型非成体衰弱综合征。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太差,如果只用治本药慢慢调理的话,你根本坚持不到治愈那天,就会因为身体太过脆弱和一系列并发症而死亡。】

    【所以像是缓和剂、协同药组这一类“治标”药物,也会经常发放~这一类可以短效提升你的肌体力量和细胞活性、增加抵抗力、器官强韧性、增加一定程度的免疫能力等等等等!】

    宴怀雀眼睫在不停的颤动着,像是在蛛网上挣扎的蝴蝶,拼命的寻求着任何一丝能够争取的生机。

    【治标又治本,保证能让你彻底好起来!当然,“治本”对应的是主线任务。“治标”对应的就是支线任务啦!然后我们还有日常任务,但是那个在主线任务开放以后才会解锁~】

    那下一项任务是什么呢。

    像是明白了宴怀雀迫切的思维,药药系统接着说道:【如果你是小孩子,在疾病的初期是很好治疗的。但你现在的身体全都是窟窿,岌岌可危。毕竟是从濒死线上拉回来的状态,自然治疗起来也必须放缓步调——就跟你们世界的癌症一样,初期和晚期那治疗以及恢复速度肯定是不一样的,雀雀能够理解吗?】

    宴怀雀很想点头,但身体条件跟不上。

    【所以这个必须得事先给你说明白哒。免得你会产生“一开始效果那么好,怎么现在这都xx月了都没有什么明显改善”这样的焦虑以及怀疑心态~】

    这些宴怀雀都能够明白的。

    毕竟就像是她做手术一样,当时濒死的时候可能花几个小时被抢救过来,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长达几周或者数月的逐渐痊愈和恢复。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要接收第一支NH-X型衰弱病的治疗药剂,就必须暂时调节好身体的承受能力。】

    【根据药药的计算,得需要3支缓和剂,以及7天的营养食谱辅助才能行——放心,虽然你之前摄食的途径为鼻饲胃管、营养针以及流食,但在使用了缓和剂以后,你是不会因为突然摄入一般食物而出现胃部以及身体排斥反应的哦~】

    【所以,接下来就是支线任务——锵锵**恋爱の初体验**:对护工宋惊屹说出“请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并得到肯定回答,即可完成本次支线任务。限时24:00:00。】

    对于调整身体这一点,宴怀雀也能够理解。

    毕竟她以前身体状态还能够支撑的时候,都是在确认身体情况稳定才会进行手术的。

    但是护工宋……什么的,那是谁?

    为什么重点一直都在这位护工的身上?ta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疑惑,加上缓和剂的作用,已经能够缓慢的集中注意力,药药就像是接受到了她的想法一样,突然说道:【噢!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是这样的,雀雀想要活命的话,就要对你哥哥的朋友宋惊屹卖萌撒娇并且求亲亲抱抱举高高哦!】

    “……?”

    【噢噢噢!最重要的一点,小宋先生目前还是单身状态,所以请不要大意的尽情做任务吧!】

    宴怀雀仍旧没有视觉和听觉,她看不清这位宋护工的样子,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说了些什么。

    只是在听到“哥哥的朋友”这几个字后,指尖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正跟她肌肤接触的宋惊屹突然就僵住了。

    他的手心被勾拉那两下,一股痒意以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蔓延,穿过手臂,直达心脏和天灵盖。

    ——

    虽然遭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和惊吓,也随之产生了更多的不解,但是到现在为止,暂时尘埃落定。宴怀雀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问题了。

    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往后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第3支缓和剂,必须要拿到。

    只有这样,她才能调理好身体,然后开始正式治疗。

    ——那么,就需要在24个小时内说一句话,并且得到对方的答复。

    这听起来不是很难,宴怀雀却无法放松下来。

    她已经看过非常多知名医院,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的医生和医院能够让她的病情缓解。

    这种情况下,治疗更是无从谈起。

    而且不提那些,单单是这种人工智能一样的、能够在人脑里面直接“出声”的系统——

    就算宴怀雀已经差不多跟社会脱节好几年了,也知道这并不是现在蓝地星的科技能够制造出来的。

    这样一种……神奇的、外星科技一般的高级智能系统,帮她治愈这样一种没人治得好的疑难杂症,说任务会非常轻松、非常简单,那宴怀雀还真有点忧虑。

    如果不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确是在好转……她也就是在小时候才做过“自己一觉起来就能痊愈”这样的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随着不停的思考,宴怀雀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正在越来越好,甚至连视野范围内,都不再是一片昏黑,而是能够看到一些深浅不一的色块。

    墙好像是白色的,身体左边更亮一点,那边应该有窗,右边是灰黑的阴影,大概就是靠门的那一边……

    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宴怀雀眼眸转来转去,然后也看到了自己床边一团占地面积很大的灰影。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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