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医院检验科室里面，人仰马翻。
好几个护士都躲在墙角，一边探头看向检测室，一边小声的讨论起来。
“是她吗？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看起来有点像是初中生的女孩子？”
唯一一个不了解内情的肿瘤科护士谨慎的问道。
不过虽然语气是疑问句，但是护士基本能够确定自己说的话，毕竟只有那个少女才穿着他们医院的统一病号服。
“对对对！”旁边的护士激动的扯了扯身边的同伴，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在肿瘤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女孩子最近在咱们医院可是又火了！”
肿瘤科的护士有些莫名的看着那个被七八个医生围着的病弱少女。
虽说这女孩瘦到了一副看着都感觉吓人的样子，但肿瘤科这样的病人有得是，这女孩身上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护士此时也起了好奇心：“她到底怎么了？”
今天护士换休，刚值完夜班，本身是可以回家的。但是其他护士朋友说要来看一个“医学奇迹”，再晚就见不到了，也是很配合的过来了，但是具体的情况，也是不太清楚的。
旁边心内二科的护士有点戏谑的说道：“谈起她呀，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是要跟你说狂暴家属二人组，你有印象吗？”
“啊！”肿瘤科护士愕然，然后又不可置信的往检验科那边看了看 ，果然看到了陪伴的一男一女。
“这就是……这就是那狂暴二人组？”
做医生、护士也不代表没了感情，只是像机器人一样24小时轮转，所以对于一些医院里面的事件，还是会流通的。
不同于一些“xx床的儿媳性格不太好，对老人态度特别差”或者“xxx床是个醉汉，喝醉了打老婆结果被酒瓶子绊倒才摔破了头，简直活该”这样一般在本科室之间流传的消息。也有一些消息，就属于医院里会大范围传播的那一类。
像是“上个月xx科xx医生差点出了医疗事故结果被家属不依不饶的勒索，还挂横幅”就是全院范围的大消息了。
而像是“狂暴二人组”，这个名号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已经不可考。
大概意思就是表示这两位家属非常疯狂，很有可能会狂暴，跟他们接触必须要小心，绝对不能说“病号时日无多”这样的话。
起因就是心血管有个专家，说话惯常难听，以前就经常出一些医疗矛盾。
不过他是花大价钱请来的特聘专家，所以其他人也都给他打着圆场、兜着篓子。
当时狂暴二人组的病号爆发了心血管疾病，就被集中会诊。这个特聘专家也在，好像是嘴臭说了一句“都快死了还在医院里面呆着干什么，还不趁早准备后事，真能浪费钱”这样的话，然后被“狂暴二人组”的年轻男人当场几拳头打掉了五颗牙，中年女人则是差点把他的头皮都连着头发一起扯下来。
据说当时场面一度失控，医生护士们拉都拉不住，还是现报了警，又叫了保安过来，这才暂且平息下去。
说实在的，医院里面专家和家属起纠纷这件事本就微妙。加上是专家先嘴臭。试问哪个家属听到这样的话不爆炸？
最后家属赔了医药钱，院长缓了和，也就两相和解了。
毕竟这家医院可以说是国内在疑难杂症这方面最好的医院，甚至还有“领头者”的名头，病人的身体也经不住一路折腾到外国去。
那个专家则是跟医院解了约，赔了一大笔违约费，再也没在医院里面出现过。
“狂暴二人组”便一战成名，在医院里面彻底传开。毕竟“纠纷”这种事情，都是医生护士非常关注的话题。
而他们守着的那个病号，自然也是被多关注了一些。
这个病号据说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挺漂亮的。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奇怪，据说是到现在为止都无法确诊的“怪病”，而且发病原因也都千奇百怪。
之前这件事热度最高的时候，还有急诊科医生调侃被这个病人升级了紧急判断各种急病的能力。
而且她还是医院的“元老级病人”。在这医院愣是住了十来年！
不管是ICU、急诊、内科、心内、呼吸内、血液科、中医科等等都是轮番的转。范围极大，甚至经常会有四五个科室的集中会诊。频繁的进手术室，后期干脆直接住在了极危ICU，pim长期使用者，所以热度也是居高不下。
只不过医生护士到底还是忙，后来狂暴二人组没再出什么事，一阵的热度过去以后，那少女病人的热度也差不多消减下去了。
但毕竟都不是三分钟的记忆力，被提醒了关键词以后，肿瘤科护士也似是而非的想起了一些事情，又忍不住好奇的往那边看了几眼。
只觉得那少女虽然现在一副瘦到可怕的样子，但只要仔细看看，能够感觉出来原本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那件事刚出来的时候，传回来的消息也都是说这女孩子很漂亮的。
推己及人，如果肿瘤科护士自己的妹妹或者非常爱的亲人，又可爱又漂亮还乖巧，经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被人嘴臭说快死了准备后事什么的，也会忍不住揍人的。
不过这个女孩虽然在各个科室转来转去，但是从来没有去过肿瘤科，护士对更详细的也的确不太了解了。
不过她也有所耳闻，这个病人好像是快要……
虽然没有人告诉家属，但是因为病人估计是……所以医生护士间早就已经传开了。几个医生还开过玩笑，就担心那病人如果真的不行了，这狂暴二人组会不会“血洗”医院。
“你们那边事情多，可能不太清楚，这个病人啊，她好转啦！”
“啊？”肿瘤科护士被惊到回过了神，“她居然好转了吗？”
那这样，医生们不就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是啊是啊！居然好转了！这个病人可是在咱们医院住了十来年了吧！愣是只能勉强维持，但就是控制不住恶化，现在居然好转了！”
“护士都说摸锦鲤，得好运！网上那些锦鲤算什么锦鲤。这病了20年突然好转才叫真得了什么好运呢！要不是害怕狂暴二人组，好多医生护士都想问问他们去什么地方拜过了呢！”
“啊？万一是医生配了什么方子正好对了症……”肿瘤科护士弱弱的说道。
“哎呀，也就只有你肯这么觉得了。”
旁边心内二的护士有些不以为然：“要是能摸索出来方子早就摸出来了，还至于让病号苦熬二十年，熬到现在快死了？”
“我熟悉这女孩子，一天比一天状态差，主任和院长其实都束手无策着呢。这家里人超有钱的，又肯砸钱，连卡宾逊都能请来，国外很多厉害的专家都有这病号资.料，经常关注呢。这种情况下院长他们怎么敢说她要不行了？明摆着砸医院招牌嘛，所以就这么混着而已。什么招都使过了，我实话告诉你，都没法。”
“对啊。”
另外一个圆脸护士挤眉弄眼，声音放的非常小非常低：
“我是ICU的，我知道的还多。这家人真的超有钱，要不然根本供不起这份花费，愣是拿极危ICU当普通病房一样住、拿pim当普通呼吸机使的厉害角色！要不是因为咱们医院不支持所有权转让，我觉得那家人都能把医院给买下来。”
“而且本身这病号就病的邪门，眼看着这都不行了，身体衰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前两天都开始回光返照，这突然好转……我们其实都觉得他们可能是找了什么法，续了命。连医生们都这么觉得，就是没敢说而已。”
肿瘤科护士心里一惊，又忍不住看了过去。
——
而在检验科里面的医生们也是被一朝被震碎了心中的科学价值观。
毕竟这病号十来年，数百次大大小小的手术，免疫力和抵抗力低到了离开无菌病房就是个当场去世，之前全靠pim、解析机和分疗机勉强续命。
各类并发症也已经达到一种恐怖的水平，手里面实打实各器官衰竭到令人心惊肉跳的图层报告，血液二氧合率激增，心率和心动速已经降到了50次/分……这怎么看都是极危啊。
那回光返照都出现了，他们都担心着过两天如果真的死亡，该怎么避开“狂暴二人组”……这突然好转了，谁能信？
就算是最坚定科学的检验科主任此时也是有点风中凌乱，甚至有点不太敢靠近宴怀雀。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其他医生则是认定这“狂暴二人组”用了点什么……手段，给病号续了命。
毕竟之前这俩家属的状态谁看不出来。逼到没法了，说不定就真的找了点什么“歪门邪道”。
此时也都是一副勉强维持住表情的样子，也不太敢放手大胆监测，毕竟“狂暴二人组”就虎视眈眈跟在一边呢。
万一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监测出来些不对劲的，被暗地里杀人灭口……那那……
检验室里面气氛安静到诡异。
宴怀雀之前一直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单手握着宋惊屹的手，此时突兀的动了动。
医生们紧张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惨叫鸡，用一种仿佛被恶犬逼到小角落一般的惊恐眼神盯住了她。
宴怀雀的触觉已经恢复了大半，视野范围内的光影轮廓也越发明显，但是还是听不清东西，此时扯完了宋护工的手之后，便极其慢吞吞说道：“中午，想，吃，豆、腐，清汤、鱼。牛肉。”
自从意识到自己能够好转后，宴怀雀自然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完全的自暴自弃。她现在其他的都不行，就努力语言复健。
而最频繁的复健方式就是一天四顿报菜名。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
而这些菜名都是药药系统经过匹配，认为比较高效（好吃）的营养食谱。她则是转达这些，然后努力吃完。
经过几天的锻炼，现在虽然发音还缓慢且不稳，做不到连贯，语调间因为听不见也会刻意的压重字节，但是嗓音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的嘶哑，也能让人听明白意思了。
已经数天，一天都是四次的报菜名，但是于梨园每次听到还是会哭，完全忍耐不住。
此时连忙上前，在宴怀雀的手背上缓慢的画了一个“√”，表示已经接收到了。
看着宴怀雀舒散的眉眼，于梨园又拿出纸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突然就感觉人生有了点盼头。
宋惊屹一直蹲在宴怀雀的轮椅旁，任由她握着手。
不同于冷漠桀骜的宋惊屹，于梨园对医生还有着天然的信任感，此时殷切的问道：“医生啊，你们也已经检测了有些时间了，小雀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好转了？”
这……
这谁敢打包票啊。
医生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有个敢主动说话的。
宴怀雀听不见东西，所以只是有意无意的拿手指蹭了蹭宋惊屹的手心，更加细致的辨认着他手部的每一寸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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