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瑛华气的睡不着。生气之余还有些失落,她以前调戏夏泽惯了,小黄段子都说过不少,这么忤逆她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是因为说了要招幸穆围他们的话吗?那只是开玩笑呀,不就是逗逗他么?
自个儿不服侍,还不许她找别人了,自私!再说了,她又不会真的去找。重生之后的日子刚刚走上正轨,她根本没那个心情。
“就上辈子来说,老子也就你一个男人,哼!”瑛华气鼓鼓的拽过被子,蒙上头。
外面小厅里,翠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半撑起身体,“公主,您说话了?”
一片寂静,她又倒回榻上,浅浅的鼾声又起来了。
半晌后,瑛华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关于四人轮值这个事,她的本意是让夏泽能好好休息。马上就要入冬了,每天在外面守着,睡也睡不好,多累啊。没想到人家不领情,还揣测她是为了找男人,她是这么水性杨花的人吗?
瑛华气到想锤头,话都不让她说完,那行,她就不说了。
从这天之后,乐安宫的内部守卫开始了轮值,见到夏泽的时间一下子变少了。每天都变得漫长而枯燥,好不容易熬到夏泽当值,瑛华又执拗的不肯跟他说话。
夏泽也恪尽职守,满心只有站岗站岗站岗,一句废话都没有。
两人都动真格了,这倒像是冷战。
上一次他俩不说话,还是因为夏泽强吻她。她不理夏泽,但她能感受到他默默追逐的眼神。这次她又找理由在院子里晃啊晃,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夏泽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得,就这么耗着吧!
夏泽不理她正好,那她就专心致志搞建设。
然而瑛华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冷战一打就是半个多月,她非但没收到代表歉意的枣花酥,建设也没搞成,还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
十月初六,大雪铺天盖地袭来,一夜之间雪裹满园,冷到说话都能呵出一团白雾。府里的下人都换上了厚重的冬服,护军们也都穿上了披风,各个看起来英姿飒爽。
“公主,咱们去打雪仗吧!”翠羽穿着桃红袄裙,跃跃欲试。
“不想去。”瑛华蔫头耷脑的坐在窗边,茫然的赏着雪景。这半个月来,她从一开始的强打鸡血逐渐变得精神萎靡,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总觉得心里少点什么,空得很。
这种感觉很熟悉,让她觉得很危险,以前无数次被江伯爻拒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沮丧。她一直在逃避,坚持着不去想原因。然而空荡荡的感觉离她更进一层,挥舞着看不见的爪子,就是不肯放过她。
翠羽见她面色不济,担忧的看着她,“您不是最喜欢雪吗,怎么又不去了。”
“没力气,冷。”瑛华沉沉叹了口气,袅袅白烟从敞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这状态俨然就是抑郁了,翠羽眉头一皱,总得想点法子让她提提神。忽然脑瓜一亮,她惊呼一声:“啊!夏侍卫!”
“哪?”瑛华腾一下站了起来,探着脑袋往外张望,“在哪里?”
外面除了大雪和姜丞,连个鸟都没有。
余光察觉到翠羽窃笑的表情,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回椅子上,呵斥的话都懒得说。
翠羽心道完了,这招好像适得其反,便小心的挪到她身边,试探道:“公主,既然您这么在意夏侍卫,不如就跟他解释明白,不就好了?”
那天两人的谈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吃醋不肯承认,一个执拗着不肯解释。
这不,瑛华又嘴硬起来:“你懂什么?我这哪是在意他,我这是在生气。他敢忤逆我,就是惯的毛病!”
翠羽偷偷嗔她一眼,嗫嗫道:“生气不就是因为在乎么,您现在还会跟驸马生气吗?”
“切。”瑛华不屑,“江伯爻算哪根葱。”
“那不就是了,您不在乎了,所以也就不生气了。”
瑛华不接话茬,心里却清楚得很。她肯定在乎夏泽,从重生开始就立志要对夏泽好一点,自认为做的也不错。
结果呢?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成亲不肯,轮值不肯!臭小子脾气越来越大,本宫看他这是想上天!”
她黛眉紧锁,好看的面容变得扭曲,翠羽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我的好公主哟,您这话本也没少看啊!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招幸别人?”她压低嗓音,“您不知道那天的话有多露骨,谁能不生气?夏侍卫这是好脾气的了,要是换了暴脾气的,还不……”
瑛华斜眼看她,“还不什么?”
“还不得打您八回了!”
“欸,你——”
你你你了半天,瑛华蔫了,委屈道:“我这不是开玩笑么?再说了,夏泽又不喜欢我,干嘛要生这么大气。”
翠羽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您这是典型的缺爱,以前您光爱驸马了,压根都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这小丫头,嘴皮子一张一合教育起她来了!瑛华瞪大眼,“我说翠羽,你也要反了不成?”
“我这是为了公主好。”翠羽挺直腰板,“奴婢怕您错过。”
好不容易放弃驸马爷了,身边这个现成的不捡,岂不可惜?
“您听好了。”翠羽清清嗓子,徐徐道:“因为喜欢,所以夏侍卫才生气。夏侍卫生气,你也跟着无精打采,所以……您肯定也有点喜欢夏侍卫。”
“……”
瑛华一时哑然。
翠羽还在继续说,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反复复想着,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了夏泽。这些时日她一直在逃避的就是这个问题,有点惊讶又有点害怕。
“公主,就这么简单,别再绕圈子了行不行?”翠羽见她发呆,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哦。”
瑛华应付了一句,起身走到院子里。绛色水袄穿戴起来虽然腰身不足,但也勾勒出来袅袅,别有一番富态的韵味。
放眼一望,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然而这些美景都与她无关,她就望着碧空,眼神有些迷离。
就在这时,宫门口的护军前来禀告:“公主,贺兰统领求见!”
瑛华回过神来,想必是护军招募一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把心事收起来,深吸一口气道:“让他进来。”
“是!”
得到允准后,贺兰靖风尘仆仆的进来,叩拜道:“卑职贺兰靖,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瑛华捧着手炉立在廊下,鼻尖有些发红,“贺兰统领,可是护军选的差不多了?”
“回公主,护军初选已经完结,共有二千人入选,终选时间请公主定夺。”
大晋自建朝以来,王爵公主的护军一向有严格的数目限制。王爵不可超三千人,公主减半,皆由朝廷统一派发,负责府邸的守卫和仪仗。
终选她还要淘汰五百人,瑛华红唇轻抿,肃着脸道:“就定在这个月初十吧。”
贺兰靖细细一算,有些为难,“还有四天,似乎有点紧迫。”
二千人虽然已安顿在京郊,但还要分组,分时间,要做的琐事还很多。
“紧迫的话,你们就利索点。”瑛华不肯松口,她已经等了太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唯有换了护军,她才能安心进行下一步动作。
贺兰靖只能道:“是,那卑职即刻就去准备。”
瑛华点点头,眼神落在他的鬓角,“贺兰统领最近苍老了许多啊。”
贺兰靖年岁并不大,正当而立之年,虽不是仪表堂堂,但也算铮铮汉子,而现在却倍显老态。
他听见公主的感叹,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处理完公主府护军的事,卑职就要还乡了,正在找新活计。”
瑛华这才想起来,父皇将贺兰靖革职了。
她有些内疚,贺兰靖也算是府邸的老人了,江伯爻叛乱时他也并没有参与,无功无过,只不过成了这次斗争的牺牲品。
“找到新活计了吗?”
“还没。”贺兰靖讪讪道:“实在不行,我就回去跟我岳父一起杀猪卖肉。”
“杀猪?”瑛华有些意外,“岂不是有点屈才了。”
不得不说,贺兰靖的武功还是很好的。
“总得谋生不是。”贺兰靖叹气,“卑职的内人身体不好,常年用药吊着。孩子又小,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一刻也停不得。”
“这样啊……”瑛华揣摩一会,曼声道:“你若有意,本宫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公主府当护军统领。”
“卑职愿意!”贺兰靖得眸子亮了亮,倏尔又暗淡下来,“但圣旨已下……”
“无妨,革职是万岁的决定,但本宫也有任命新护军营统领的权力,不是么?”瑛华呵出一团雾气,正色道:“但你得记住,你的今天是谁给你的,你应该为谁所用。若能找对方向,本宫定会保你高官厚禄。”
贺兰靖一听,肃穆道:“若公主能给卑职一条活路,卑职愿上刀山下火海,为公主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有你一句话,本宫就心安了。”瑛华抿嘴轻笑,“终选之后,本宫会放出新的任命文书,到时候你要把本宫的护军管理好。”
贺兰靖大喜过望,重重叩首,额头砸在青石地上,“卑职遵命!”
瑛华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来。
“记住了。”她沉沉道:“外面的苍蝇,不能混进来一只。”
“公主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贺兰靖意气风发的离开后,瑛华把姜丞叫到身边,“你去查一下贺兰靖的生平情况,要快。”
“是,卑职这就去。”姜丞正要走,忽然想起来,“公主,那这边换谁来守着?”
檐头上一块白雪落下,砸在青松之上,发出窸窣的响声。瑛华循声望去,斟酌道:“叫夏泽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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