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的愤怒并未持续多久,就被琴酒当头一盆冷水泼冷静了。
“你的挚友已经沉睡了五百年。”
就是这盆冷水,当头淋下,透心凉。
长刀铸起的结界仍在运转,尽职尽责地守护着气息微弱得近乎于无的鬼王。隔着那层银光,茨木定定望着酒吞良久,突然挫败地垂下头。
“吾与挚友已分开六百年有余。”他的声音低落而晦涩,像夏季炎热的风,吹得人心里发闷,“那时,距离平安时代已过去数百年,吾与酒吞童子远离人世,在深林之中生活。突然有一日,他对吾说要离开几日,吾以为他只是像以前那样下山寻找美酒,岂料他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归来。”
琴酒坐在床边,蝴蝶蹲在他肩上,一人一工具蝶排排坐,吃花生的吃花生,嘬蜂蜜的嘬蜂蜜,那个悠闲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房间里正在开故事会。
“所以你不清楚他为何会陷入沉睡?”琴酒说着,伸手去拿旁边茶几上的牛奶,指尖不小心蹭过酒吞的面颊,惹来茨木一个瞪视。
因刚刚那场战斗而被毁的房间在蝴蝶的努力下恢复如初,家具也换上了新的,后果就是蝴蝶现在说话还卡卡的。
“吾不清楚,自那天以后,吾便再未见过挚友。”茨木眼巴巴地盯着酒吞,也想坐得离他近点,却被刀芒铸就的结界无情地阻隔在外。
“那那那你你你今今今今今今天天之前都都在哪儿?”即使被地球村的网速卡到话都说不顺溜,蝴蝶也要坚强地捍卫自己发言的权利。
茨木连个余光也没给它:“吾当然在吾与挚友的隐居之地睡觉。挚友不在,世界于吾而言毫无意义。”
得,又一个睡了几百年的,这个还是主动沉睡的。
琴酒的指尖一下一下轻敲床板:“既然你之前都在睡觉,今夜又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关键。
“吾找寻挚友多年,一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因此才回到山中短暂沉眠。今夜忽然察觉他的气息,便苏醒赶来。”茨木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琴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回答有点噎。好在下一刻,茨木又给出了他猜测的答案。
“不过……在吾苏醒,或者说在吾发现挚友气息之前,吾曾在梦中听到过某人的呼唤。”茨木支着下巴努力回想,眉头纠结地皱起,“那个声音与酒吞童子极像,吾差点被其唤醒,然而在吾醒来之前它就消失了。”
和酒吞很像的声音刻意想唤醒茨木,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就是不知道是否和酒吞的沉睡有关。
琴酒第二个任务的内容是唤醒酒吞并从他口中探听战国时代的秘密,现在酒吞睡得死沉,大有我睡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任性,琴酒必须找到让他陷入沉睡的原因,才有可能将他唤醒。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任务的达成条件就是抖个机灵,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只能边走边看了。
“喂。”就在琴酒思索之际,茨木忽然恶声恶气地喊了他一声,“汝对吾挚友有何企图?为何如此急迫地想将他唤醒?”
琴酒想了想:“我的确对他有所企图。”
闻言,茨木“腾”地一下站起身,鬼爪隔着结界戳在琴酒身前三米处,看那情形,要不是有结界挡着,他怕是要直接拧断琴酒的脖子。
“你想对吾挚友做什么?”他气势汹汹地问。
琴酒抓花生米的动作顿在半空,定定看了他几秒,扭头对蝴蝶说:“你告诉他我对酒吞童子有什么企图。”
“企企企图图?”蝴蝶那边还卡着,信息处理组件也处于负荷运转中,脑子不大清醒,“你你你馋馋他他他他他身子?”
琴酒刚抓起来的花生米立马洒了一地。
可以想见的是,茨木彻底被这句话激怒,大喊一声“吾要宰了你”,然后一发大招直接糊脸输出,这间刚修好的房间再度濒临报废边缘。
琴酒倚着刀,平静地啜了口牛奶。
已经卡出残影的蝴蝶:“……”
草(一种植物)!
酒吞的问题到底没能在今夜解决,茨木也在被蝴蝶拎着一把巨型战锤狠狠锤了一通后留了下来,就守在他家挚友身边。
误会解释清楚,确认琴酒对酒吞没有不好的目的,茨木对琴酒的态度改善了几分。主要原因不是琴酒演技好把他现有的人设演得人见人爱,而是因为他是个强者,一位让茨木认可的真正的强者。
这一夜,很多人没睡好。
茨木痴痴看着阔别已久的挚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住在对面的赤井秀一由于喝太多牛奶导致失眠,彻夜未眠;柯南那边刚收到组织总部覆灭琴酒出逃的消息,又惊讶又发愁,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想不明白琴酒背叛的原因也睡不好。
而造成上述几人睡不好的罪魁祸首琴酒倒是睡得很香,还做了个好梦。
他梦见百年之后自己登上神国,跟光明神和他的另外两名神使打麻将是把他们的钱都赢光了。
梦醒时分,琴酒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静静思考了十分钟,依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里会觉得这是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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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扫了一眼手机,现在才六点出头。冬天天亮得晚,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琴酒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所幸爬起来洗漱,到厨房里做早餐。
弄了一整夜复原工作的蝴蝶前不久才摆脱卡顿状态,这会儿正在给自己清缓存提网速,琴酒吃过简单的早餐,倒了杯蜂蜜水放到它面前,便去开门做生意。
此刻七点刚过,天蒙蒙亮,街道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学生的身影。他们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小学中学都有,琴酒甚至看到了柯南和小兰,不过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并没有从店门前经过。
因为开门早,店里倒也来了几个客人,几乎都是赶着做值日的学生或者早起散步的老大爷,他们尝过牛奶的味道后无一例外都爱上了手中的饮品,一个个空着手进来,大包小包地出去。
琴酒算了算账,刚刚一个小时的收益接近十万日元,这是纯利润,他没有投入任何本金,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一个月下来,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
他在组织里见过很多国家的货币,他以前的卡上就有一串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可那些对他没意义。钱多到一定程度,真的就只是一串数字,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花钱的时间和机会,出任务时花的都是组织打的款,钱对他而言就更微不足道了。
琴酒的生活一直过得比较随意,外卖兴起之前吃快餐,外卖兴起之后点外卖。有任务就东奔西跑片刻不停,没任务就躺在家里睡觉,一天吃一顿,一睡睡一天是常态。可以说他的身体直到现在都没被造垮,完全要托组织研究员们发明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的福。
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哪怕是离开组织之后。其实仔细想想,相对很多人来说,他这一生过的还是很幸运的。
幸运到马上要死了还能赶上光明神做慈善,硬生生被他从地狱边缘拖回人间,然后朝着神国狂奔而去。
琴酒一边漫无边际地放飞思绪,一边整理货架上摆放得略显凌乱的牛奶。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对面的工藤宅前,刚要移开,就见赤井秀一推门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休闲西装,外面搭着深色的围巾和长大衣,快步朝路口走去。经过门前,他突然脚步一顿,转头望进店内,正好迎上琴酒的视线。
“黑泽先生,早。”赤井秀一微微一笑,非常自然地开口与琴酒打招呼。
他这种莫名的熟稔让琴酒不太适应,毕竟他们俩上回见面还在互相伤害你死我活,忽然转变身份,琴酒多少还是有些适应不良。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回以极浅的一笑:“早。”
两个影帝候选人互相表演了一波平易近人后,低头整理的低头整理,往前走的往前走,并未因为这次招呼生出什么特别的心思。
在店里又守了半个小时,琴酒看看外边空荡荡的街道,不像有人会经过的样子,于是果断关门,上楼继续磨唤醒酒吞的任务。
彼时,茨木正倚在床对面的墙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警惕地盯住琴酒。
琴酒懒得再与他纠缠,开门见山道:“告诉我你和酒吞童子隐居的地方。”
“汝想做什么?”茨木眉头一皱。
“去找出那个扰你好梦的声音的主人,也许他和酒吞童子的沉睡有关。”琴酒毫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坦诚得令茨木有些不知所措,“你不希望唤醒酒吞童子?他沉睡了五百年,你不会以为他是自愿睡的吧?”
茨木面色一沉:“汝的意思是……不可能,吾之挚友乃是大江山的鬼王,以他的实力,何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
“那可未必,大江山的鬼王,不也曾为情所困,成日酗酒放纵烂醉如泥?”琴酒轻描淡写的话语,瞬间戳中茨木的痛处。
他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就是酒吞痴恋一人,放弃从前一切豪情壮志,也无视他。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记起那段经历。
这个情报是蝴蝶告诉琴酒的,具体情况如何他也不清楚。但见茨木反应这么大,琴酒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茨木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喜欢是什么?像酒吞爱那个弱小的妖怪那样?
活了几千年的大妖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问到迷茫。
见状,琴酒了然点头。
“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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