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机器拍不出妖山景象,所以回来之前,琴酒特意让蝴蝶录了一些影像放给茨木看。
茨木看完视频后,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惊讶中带着一丝嫌弃,嫌弃中夹杂几分难受,难受里还有一点厌烦,厌烦里又蕴含些许智熄的复杂和纠结。
这复杂程度足够蝴蝶搞个扇形统计图出来了。
“吾确认白云山之前并无这些枫树。”茨木斩钉截铁地道。
琴酒挖了一勺回来途中买的布丁送进口中:“你昨夜离开白云山的时候也没有吗?”
茨木皱了皱眉:“这……吾昨日走的急,并未注意四周。”
“看来那些枫树与鬼女红叶无关。”琴酒把剩下一点布丁刮完吃掉,随手将布丁盒扔进垃圾桶,“蝴蝶,刚才让你搜集枫树的信息,你搜集了多少?”
终于轮到自己出场,蝴蝶放下喝到一半的蜂蜜:“你想听哪方面的?”
琴酒斜他一眼:“哪方面要紧听哪方面。”
茨木顺势插话:“吾也要听。”
蝴蝶看了看琴酒,见他点头,才开口道:“那我先说最要紧的一点,那些枫树其实不是枫树,但又和枫树具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
茨木目测银刀架起的结界厚度,悄悄又往酒吞身边挪过几寸,冷不防听到这句迷惑发言,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琴酒头也不抬:“用正常人听得懂的话再解释一遍。”
“哦哦。”蝴蝶赶紧搜索人类语言库,换了一种不那么欠揍的表述,“我的意思是从我们看到的景象来看,那些的确是枫树,具有枫树的大部分特点。但实际上,所谓的枫树并不存在,它们只是过去的残象,因为不明原因在这个时间段具象化于我们面前。”
它这样一解释,琴酒基本明白了。
枫树的确是枫树,但并非存在于当下,而是过去的事物留下的残象,和海市蜃楼一个原理。只不过海市蜃楼是一种自然现象,白云山上的枫树则可能是因为某种巧合而形成,或有人刻意为之。
琴酒倾向于后者。
不过,琴酒是明白了,茨木还一脸“汝在说什么”的迷茫。
琴酒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不用解释那么多,直接说重点。”
“好的,重点就是……”
……
众所周知,黑衣组织是一档真人卧底RPG游戏,所有玩家都带着搞垮它的目的推剧情,然而这个被渗透得像筛子一样的组织依旧顽强坚持了很多年,直到今年冬天总部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才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关于组织信息,所有玩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组织将大部分资源都倾斜到了某个项目上。为了这个项目,组织在世界各地招揽了无数研究人员,光是每个月的例行研究就要花掉天文数字的钱。
然而奇怪的是,卧底们虽然知道组织在暗搓搓地搞个大新闻,却没人知道这个大新闻的内容,哪怕是一点点不尽不实的边角料。
谣言倒是有不少,其中属长生不老药流传得最广,也最奇葩。这些年很多跨国组织,不管哪个色的哪条道上的,弄出的人类迷惑行为都不少,有一些甚至可以载入人类史册,但说到离谱,没有一个比这条谣言更离谱。
虽说长生不老是世上大部分人类的终极梦想,可但凡有点人生经历脑子清醒并正常运转的人,都明白梦想只能在梦里想想,黑衣组织要是真的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目标甘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活不到被卧底渗透成渔网的今天。
那组织到底在研究什么呢?
“我不清楚。”
倚在车上,赤井秀一叼着烟,用绷带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一缕碎发在他眼前轻轻摇晃,于眼底掠起一阵暗色。
“你在组织里潜伏数年,居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安室透坐在他对面,俊美的面容被划出好几道擦伤,有一道离眼睛很近,他的睫毛上都沾着血。
他的伤势比赤井秀一更重,半边身体都被血染红了。
“这是组织最高机密,应该只有BOSS知道。”吐掉烟头,赤井秀一弯腰探身进车内,取出两罐牛奶,“喝吗?”
安室透不屑地嗤笑一声,然后真香地伸出了手。
那牛奶是真好喝。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是所有喝过牛奶的人的共识,包括柯南。
“我手里也没多少存货了,这是最后的两瓶。”赤井秀一随意席地而坐,拧开瓶盖饮了一口,“说回组织的研究,那件事除了BOSS之外,还有两个人可能知道。一个是贝尔摩德……”
安室透冷静打断:“她知道也不会说。”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另一个就是琴酒了。可惜他现在不知所踪,但即使找到他,他大概也不会开口。”
“两条路都走不通,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安室透小口抿着牛奶,眼眸微眯,体内似升起一股错觉似的暖流,游走在伤口之间,麻痹疼痛,“摧毁组织,找到研究相关的资料,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赤井秀一轻笑一声,听不出情绪:“希望一切顺利。”
安室透回道:“希望一切顺利。”
他还想回去买牛奶改一改店内咖啡的口味。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之际,天边忽然擦出一道红色霞光。光华笼罩的地方亮起点点星辉,犹如黑夜将临,但此刻分明才刚过中午。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也注意到这奇异的天象,却并未在意,只看了一眼便起身走进组织分部的大门,不一会儿,里面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此时此地,分部地下十二层,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在广阔空旷得近乎恐怖的空间里回荡,带起幽寂的回声。
昏暗的光线收束成黯淡色泽,尽皆落于分散于八个方位的八张床上。床是普通的床,有被褥有枕头,看似温暖舒适。但被子底下却掩藏着许多用处不明的机器,有相当一部分的机器上沾着血渍,在浅黄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八张床只有两张空着,其余六张各躺着一个人。这些人很奇特,说他们是人,偏又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部位,有人长着弯曲的鹿角,有人长着鸟类的翅膀。说他们不是人,外貌身形又肖似人类,而且生得比普通人更加英俊。
这六人里,唯有一人的相貌完全正常,而他也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尚存呼吸的人。
彼时,赤井秀一等人已搜寻至第十层,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地方。恰在此时,琴酒与蝴蝶打开空间门,从从容容地闯了进来。
“你确定这里还有生命气息?”
琴酒一手打火机一手菜刀,全副武装,并认真谨慎地打量四周,担心触动什么防御装置。所幸卧底大队们在拆房子之前将所有电源切断了,没有电力供应,这里原有的装置通通失去了效用。
如赤井秀一所猜测的那样,琴酒的确知道组织的研究内容,而且他亲身参与过一段时间——仍在母体中时作为被研究的对象——所以他非常清楚这项研究代表了什么。
用一个词来形容即可——无人生还。
研究刚刚展开那几年还好,因为研究的深度不足,被当做实验品的人还有一点存活的几率,比如琴酒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之一。然而近几年来,组织研究员们压力太大,手段越发激进,实验品们的生路被所谓的研究成果一一阶段。在最近五年里,琴酒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活着从实验室里被推出来。
因此蝴蝶告诉琴酒他触发了一个拯救研究受害者的限时任务时他是懵的。
“确定,就在那里!”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东边,那里的床上躺着的正是那唯一有气息的少年。
琴酒快步跟上,由于头顶的拆家声响越来越大且越来越近,他没时间去查看那人的状况和信息,向蝴蝶确认他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后就将人扛到肩上,连带着床边的大包小包一并打包带走。
空间门打开,合上,短暂的虚空震荡之后,第十二层再度回归宁静。
五分钟后,赤井秀一一脚踹开闭锁的门,众人鱼贯而入,开始搜寻他们一直在找的研究资料。
可惜他们注定是做无用功。
……
琴酒匆匆离去又匆匆折返,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分钟。基本上就等同于茨木看酒吞一眼的时间。
限时任务是临时触发的特殊任务,琴酒离开之前正在跟蝴蝶了解白云山上枫树的情况,因为时间间隔不长,即使中途打断了一下,也并未影响他们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不过在捡起之前交谈的内容前,琴酒要先把自己带回来的人安顿好。
将茨木从酒吞身边轰开,琴酒开启菜刀的第二形态,把银刀插回原地,张开结界护住酒吞,惹来茨木的恼怒瞪视。
只是被瞪几眼,对于琴酒来说不痛不痒,所以他视若无睹地从茨木身旁走过,把扛在肩上的少年放到自己床上。
在少年躺下的那一瞬间,一块银色名牌从他的口袋里滑出掉落在地。琴酒随手捡起一看,“平安源氏”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这个名词,不经意间勾起了琴酒对这项研究的回忆。
这一研究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有三位,都姓源,他们是提出、开展并推动研究项目持续至今的支持者,但组织人员名册上从未出现过他们的名字。
平安,源氏。
琴酒拿着名牌微微蹙眉,几秒后,他转头看向茨木。
茨木瞬间警惕起来,脱口而出:“吾没有碰酒吞童子!”
“……谁问你这个!”
这么心虚,他提刀离开的那三分钟里这只妖怪到底对酒吞童子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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