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荷,别哭了,娘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脸的。”李氏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柔声劝道。
“嗯。”幕离底下,传来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少女声音。
方意荷用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生怕将面疱弄破以留疤。
虽然这样应着母亲,但她的心中却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她今年十三,父亲是刑部侍郎。
也不知道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自前几日,她的脸上就长起了面疱。
最开始,面疱只有零星的几个,方意荷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换了一批正擦着的面脂和妆粉。
可谁知,这面疱却越长越多,这才不足十日,她的整张脸就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了,红肿难看。
家里急得请了许多名医,甚至是太医,她擦了不少药膏,喝了不少清凉败火的汤药,但始终无法抑制面疱的生长。
想到这里,方意荷就又忍不住难过,鼻腔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忽然毁了容,这怎能不让她痛不欲生。
昨夜,她万念俱灰,趁着守夜的侍女不备跳了家里的池塘,却被几个仆妇发现,救了上来。
她的父母被吓坏了,李氏在她房里守了一晚。天亮后就赶紧带方意荷来了这碧霞元君庙,希望这里的道长可以帮忙开导开导她,减去她的轻生念头。
*
在小坤道的引路下,方意荷与李氏来到了郑法师会客的静室,郑法师正含笑等着她们。
方意荷在母亲的示意下摘掉幕离,李氏叹息着同郑法师讲述了她的情况,又道:“有劳道长劝劝这孩子”
郑法师听罢便明白了,她仔细看了看方意荷的面颊,却忽然想到了一人,或许可以帮助方意荷。
这样想着,郑法师便问道:“碧霞庙中正有一位容居士,她于前些日子得到了元君亲授医术,李居士可要请她来为令嫒一看?”
“元君亲授医术?” 方意荷与李氏两人俱是一愣。
“没错,”郑法师温声道,“容居士医术高明,极善针术,连贫道多年的头痛症都被治愈了,她或许可以治好方居士的面疱。”
这时,一旁侍立的小坤道看了看郑法师,似乎有话要说。
郑法师点点头,小坤道便也脆生生地说道:“柳师姐长了好几年的面疱,虽然没有方居士严重,但也是积年旧疾了。可容居士只施了三次针,柳师姐就再也没长过面疱了!”
听了两人的夸赞,母女二人不免意动。小坤道连忙一溜烟儿出了静室,去请晏冰过来诊疾。
不到一刻钟,晏冰就带着系统赠送的针具和最近置办的药箱来到了这间静室。
虽然郑法师说了,这位容居士的医术是碧霞元君亲授。但潜意识里,她们仍觉得容居士会是一个年迈的老者。
毕竟,医者越年长,经验便越发丰富。
然而,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比方意荷都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容貌柔媚动人,却不显轻浮,一双凤目仿若山间溪流,带着一丝清凌凌的冷意。
李氏微微张了张嘴,可看见郑法师面对晏冰时和蔼的微笑后,她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郑法师年高德劭,她推荐的大夫一定不会害自己女儿的。
几人互相施礼后,晏冰就取了脉枕,给方意荷把起脉来。
方意荷虽然也不怎么信任这位容居士的医术,但见母亲都没说什么,便也乖乖伸出了手臂。
一探到方意荷的诡异脉象,晏冰心中就皱了皱眉。
她面上不露声色,口中问了方意荷一些日常习惯,观了她的面色与舌苔。
最后,晏冰在病人和家属殷切的目光下道:“可以治,病人方便的话,今日就可以施第一次针。”
听到有救,方意荷与母亲连连点头同意了,李氏忙道:“麻烦容大夫了。”
晏冰净手后抽出银针,捻转刺入方意荷面部的几个穴位之中。
方意荷还是第一次针灸,不禁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一丝酸麻过后,她只觉得一股热流随着银针的刺入被注入皮肤之中。随着热流的游走,她明显地感觉到面疱带来的痛痒慢慢消失。
晏冰用银针裹挟着内力,将病人脸部的毒素向下颌的位置驱逐。
接着,她将几枚银针留在穴位之中,取来一旁的空茶碗,又在下颌处用银针刺了一下。
方意荷疼得“嘶”了一声,睁开双眼向下看去,正巧看到一滴乌黑的毒血落在晏冰手中的茶碗之中。
不一会,茶碗底就浅浅地覆了一层污血。
直到下颌针眼处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晏冰才拔出其他银针,温声道:“毒素已经被拔除了九成,每隔七日再施针三次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先前,由于晏冰一直站在病人面前施针,所以李氏一直未能看到方意荷的脸。
随着晏冰走向一旁,方意荷的脸就显露了出来,李氏瞪大了眼睛,霎时喜得不能自已。
见到母亲的欢喜神色,方意荷连忙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面妆镜照了起来。
只见她脸上的面疱都已经瘪了下去,不再鼓胀,颜色也从通红褪至稍深一些的肉色。
“天啊,我的脸好了!”方意荷欢欣雀跃道。
晏冰补充道:“面疱留下的死皮不要撕扯抓挠,待它自然脱落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母女二人一扫方才的不信任,连声感谢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这位年轻的容大夫却如此轻松地就解决了!
李氏身边的仆妇将一个荷包递给她,她将其中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双手呈给晏冰道:“容大夫,这是五十两的银票,你一定要收下!若不是容大夫医术高明,这孩子日后还不知怎么办呢。”
说着,李氏的眼眶就湿了。她何尝不害怕自家宝贝女儿的脸上留下坑疤,可在绝望的女儿面前,她也只能强作镇定,给女儿一个依靠。
李道长旁观了全程,此时也欣慰道:“容居士的医术是庙内有目共睹的。”
晏冰收下诊金,待母女二人情绪平定下来,才开口抛出一颗重石:“病人的面疱是中毒所致。”
“中毒?!”众人皆大惊失色。
方意荷茫然道:“怎么会是中毒,自从长了这面疱,除了大夫开的药膏,我再也没在脸上擦过东西了,可面疱还是越长越多。”
闻言,晏冰提示道:“每日接触面部的,还有洁面的清水。若将无色的毒物倒入清水之中,你自然无从发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让那人要害一个女孩毁容,招数实在是太下作了。
这毒.药也十分阴险,毒发的症状与常见面疱一般无二,若按照普通方法来治疗,只会使其愈发严重。
两人恍然。李氏的面上青紫交加,女儿院里的仆婢都是她安排的,却被人钻了空子。她今日回去一定要彻查此事。
回府的路上,李氏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崔氏。
崔氏与她年龄相仿,却与夫君膝下空空,多年求医未果。大夫诊治的结果是崔氏先天不足,受孕艰难。
虽然崔氏的夫君与她生活和美,决定再过几年就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但没有亲生骨血一直是他们的遗憾。
于是,第二日,李氏就带着崔氏来拜访晏冰求医。
晏冰诊出崔氏的不孕是由于先天性输卵管堵塞,几次施针后,堵塞处就疏通得差不多了。没到两个月,崔氏就有了孕,喜坏了一家人。
此事传开,许多人闻讯前来求医。
晏冰也不负众望,一连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霎时在洛京贵妇圈中名声大振,众人纷纷来碧霞庙求医。
一时之间,在碧霞庙里,想拜访她甚至比求见高功做法事都要难上一些。
先前,原主为了给沈姨娘治病求医,而向坤道们借来的银两也早已被晏冰还上。
晏冰还依靠诊金攒了不少积蓄,给沈芸与青黛添了衣物与日常用品,买了许多补品。
在晏冰针术的治疗与补品的滋养下,沈芸和青黛两人亏空的身体也被养得十分健康。
除此之外,方意荷的父亲刑部侍郎也对自家女儿中毒一事极为震怒。
揪出被收买的婢女后,李氏查出来此事元凶是方侍郎新纳的妾室。
方意荷曾与这位庶母有过口角,妾室就怀恨在心,通过人脉买了这毒.药,暗害方意荷。
羞怒之下,方侍郎将此事查了个底朝天,竟在洛京里发现了十数家暗中售卖奇诡毒.药的店铺,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刑部将其一一查封后,洛京城内的疑案一时之间减了不少数目。
*
江南,秦.王府。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窗边,身着苍色斜纹长袍的男子正坐在一台银色轮椅之上,膝上盖着一张绣有仙鹤的薄毯。他眉眼凌厉,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容貌俊美无双。
此人正是大晋秦王,可用飞花摘叶取人性命的天下第一高手。
秦王虽然较太子只大了九岁,却是先帝的同母幼弟,当今延熹帝的嫡亲皇叔,太子与魏王的叔祖父。
刚刚穿越过来的顾文霆尝试着动了动双腿,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了一瞬,却又很快脱力坐下。
顾文霆叹了口气,对他的系统无奈道:“惨了,这次的身体竟然有渐冻症不能走路,阿冰要是嫌弃我怎么办?”
虽然原主病故后,他附身过来时用自己的灵魂蕴养了一下这具身体,但依旧不能正常行走。
渐冻症是一种无法根治的罕见绝症,随着病情发展,大部分患者的肌肉会逐渐萎缩无力,瘫痪在床,直至呼吸衰竭而死。[注]
当然,这是现代的命名。在大晋,太医署的院正和御医们研究了多年都未能找出头绪,只能将其视作一种奇怪的萎症。
系统并没有理会顾文霆的废话,顾文霆也早已习惯了系统的冷酷无情。
他当年意外早逝后,被拉入主神空间,成为了快穿任务者,如今已经跨过了资深者的门槛。
作为资深者,顾文霆可以指定一个人死后同样成为任务者,父母已入轮回的他自然选择了青梅竹马的女友晏冰。
系统告诉他晏冰已经进入新手筛选世界后,他就赶紧申请来到这个世界度假,好与晏冰团聚。
顾文霆再次问道:“阿冰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在哪里?”
系统回答道:【容太傅之弟的庶长女容嬿冰,洛京。】
顾文霆点点头,将轮椅转到桌边,摊开信纸,准备动笔向延熹帝请诏入京。
申请度假需要审批时间,又由于主神空间与这里时间流速不同,他比晏冰晚了半年才进入这个世界,也不知道阿冰如今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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