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宫寝殿。
正值午时,暖融融的阳光驱散了秋日的寒凉。
而容钰灵此时却忍不住来回踱步,焦灼不安地等着太子散朝归来。
两个月前,她如愿嫁入东宫,成为了太子妃,彻底地远离了她恨之入骨的魏王。
昨日,军报传来,北族大举入侵北疆,与容钰灵记忆中的前世一般无二。
今日的朝会上,延熹帝便会定下此次北征的主帅人选。
千万、千万不要再是太子了……
“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一个宫婢快步走入殿内,恭敬回道。
容钰灵一喜,连忙迎上院内太子身着朝服的身影。
太子见到她,也绽开笑容,快走几步扶住容钰灵,关切道:“慢点,别摔了。”
容钰灵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丝汗意,她紧紧抓住太子的袖口,急道:“怎么样?主帅定了谁?”
太子宽慰道:“是三弟。”
延熹帝的皇子中,太子行二,魏王行三。皇长子为贵妃所生。
昨晚,容钰灵抱着太子哭了一夜,一直哀求他不要出征,说她午睡时梦到了他战死沙场。
太子虽然想要亲自率军守卫河山,但他身为储君,原本就应该以自身安危为重,以免引起朝中动荡。
再加上心爱的妻子这样恐惧,他自然要照顾容钰灵的心情,便应了她。
因此,即使他看重的几个属臣力劝他出征平乱,以彰显东宫之威,太子依旧严词拒绝了。
今日的朝会上,太子默不作声,有几人举荐太子,太子也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拒了。
接着,魏王自请出战,延熹帝便定了魏王为主帅。
听到太子的话,容钰灵心中骤然一松,随即又大喜过望。
万万没想到,今生轮到魏王担任主帅。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收到魏王被毒死在营地的好消息了。
*
午膳过后,太子去书房处理政事,容钰灵在寝殿内一边用着新鲜果子,一边听她从容家带过来的管家嬷嬷汇报杂事。
“除了这些,还有一事有些奇怪,”尹嬷嬷顿了顿,继续道,“听说大姑娘在碧霞庙修行时,孝心感动了碧霞元君,使得元君显灵,赐了她一身医术。如今,大姑娘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神医。”
容钰灵的动作一顿,慢慢皱起眉头。
前世的容嬿冰可从来不懂医术,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这位庶姐的命运轨迹,才让她得了这场机缘?
她思索了一会儿,对尹嬷嬷道:“你明日出京,把沈姨娘和容嬿冰都接回容府,下午我去见见她。”
正好她大事已定,腾出了些时间,就亲自去看看吧。
尹嬷嬷应道:“是。”
*
魏王府。
魏王阴沉着脸,捏着茶杯的右手青筋毕露。侍女韩绣坐在一侧,将双手覆在魏王的另一只手上,担忧地看着他。
这大半年来,他诸事不顺。
先是谋划了好久的容家嫡女转投太子,接着,他开在京中揽财的毒.药铺子被查封了大半,只剩下两三家还在暗地里没被发现。
如今,就连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引太子出征北疆一事,都被毁了个彻底。
“一群废物。”魏王神色阴戾。
枉费他在东宫属臣里插了好几个钉子,朝中也招揽了不少大臣,到头来却一个成事的都没有,还不如容钰灵的枕边风。
看来,他只能执行次一等的计划了。虽然险了几成,但总比留在京中受延熹帝和太子掣肘要好得多。
“对了,上次你说,毒.药铺子就是因为容家长女被毁的?”魏王忽地问道。
韩绣点点头,道:“没错,容嬿冰看出来刑部方侍郎之女中了我们卖出去的毒,方侍郎便封了我们许多铺子。”
作为魏王最信任的枕边人,韩绣还会负责一些魏王府在京中的庶务。
魏王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派人,杀了她。”
容钰灵尊为太子妃,他暂时还动不了。
那个容嬿冰同为容家人,是容钰灵的庶姐,又坏了他一次事。
先前,为了大局,他不能打草惊蛇。如今,到了容嬿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好。”韩绣点头道。
*
深夜,月色被灰蒙蒙的乌云掩盖,唯有几粒星子闪耀于天幕之中。
“哒——哒——哒——”
睡梦中,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晏冰瞬间清醒,佯装熟睡,严阵以待。
晏冰的睡眠较常人浅很多,一点轻微声响都能把她吵醒。穿越前,她需要依靠耳塞才能睡整夜。
现在,她有了系统赠送的十年内力,这半年来她也已经熟练掌握了内力的用法,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外物的异常。
因此,那刺客刚刚靠近她和沈姨娘居住的院落,晏冰就被惊醒了。
房门被轻轻打开,脚步声逐渐变重,刺客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
“咻——”
刺客高举起短刀,就要刺向她的脖颈。
晏冰猛地睁眼起身,运起内力,左手稳稳地架住刺客手腕,右手猛地一掌,拍向刺客胸口。
她虽然不会什么招式,但是一力降十会。在一对一的交手中,晏冰拥有着绝对优势。
那刺客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捏碎,又被她一掌重创,内脏拧成一团,浑身力气被泄。
他瞪大双眼,颓然倒地,喷出一口鲜血。
容嬿冰不是闺阁女子吗?为何竟有如此雄厚的内力,恐怕连训练自己的师父都不是她的对手!
刺客知道自己注定被俘,为了不被审出魏王,他猛地咬碎含在口中的毒囊,毒液瞬间侵入内腑。
不过一息之间,刺客就毒发身亡。
“死士?”晏冰微皱眉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尸体,再加上内力在身,她也没有什么恐惧之意。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短刀,果然在刀刃上见到了青色的毒.药涂抹痕迹。
究竟是谁要杀她?
是因为她救了不该救的人吗?
晏冰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这个世界的两世剧情,以及她这半年来所得罪的人。
最后,她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魏王。
系统给出的剧情比较笼统,因此其中可能会掩埋掉一些细节。
但魏王似乎特别擅长于使用毒物,喜爱毒杀仇人。
先前方意荷的母亲李氏告诉她,方侍郎并没有查出来洛京城内毒.药铺子的真正主人是谁。
而能够在洛京把自己藏得这么好的,一定是身份极高之人。
不过,魏王究竟是哪里弄来的这么许多毒物?
现在线索有限,晏冰还不能真正确定谋杀自己的元凶,只能暂时作罢。
她走出院落,通知了巡夜的坤道。
坤道们听说有刺客都吓坏了,大半个碧霞庙都被惊醒,几个坤道连夜请来了捕快,把刺客的尸体带走查案。
沈芸也后怕得不行,担忧地检查了好几遍晏冰身上有没有带伤。
直到东方微白,鸡鸣破晓,碧霞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却又迎来了一辆急匆匆的马车。
马车上为首的嬷嬷急切道:“我是长宁公主府的女官,公主难产垂危,皇后殿下派我来请容大夫医治!”
闻言,晏冰立刻从记忆里面找出了有关长宁公主的剧情。
长宁公主是继后唯一的子嗣,在原本剧情内,她会于今日难产而亡,让继后大病一场。
太子虽然是早逝的元后所出,但却是在继后膝下抚养长大的,同继后感情极好。容钰灵身为太子妃,也需要去这位继婆母的寝殿侍疾。
这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容不得耽搁。
除此之外,今夜那边已经派了一次刺客过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一次,碧霞庙今日是安全的。
做好决定,晏冰立刻带上药箱,请碧霞庙中的坤道们务必保护好沈芸的安危,随着公主府的马车进京。
*
清晨,公主府。
“啊——”
长宁公主微弱嘶哑的惨叫仿若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入继后心中。
“殿下,不行啊,胎儿的头还是转不过来。”医女满手是血,战战兢兢道。
继后一边安慰着公主,一边厉声问向太医署最长于产科的钱御医:“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隔着一道屏风,钱御医的脸侧留下汗水:“没、没有了,不若让医女再试一次?”
闻言,继后脸色刷白,面露绝望。
这时,与陈驸马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陈二姑娘道:“殿下,派去接容大夫的马车应该快回来了。那容大夫也是妇科圣手,一定可以救下公主的!”
陈二姑娘是驸马的亲妹,同长宁公主的姑嫂感情也十分融洽。
前半夜的时候,公主便被诊出胎位不正,生产艰难,几名御医会诊都未能想出万全之策。
陈二姑娘在忙乱间想到了闺中好友曾与她提过的名医,那位医者是碧霞庙的居士,医术高明,救下了好友难产的姐姐。
陈二姑娘连忙将这容大夫推荐给了继后,继后也只能抓住所有的救命稻草,派人去接她。
钱御医听闻,心下暗叹,连他和太医署最有经验的接生医女都无可奈何,那个民间野大夫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忽地,医女惨声道:“不好了,公主出大红了!”而长宁公主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已经昏厥了过去。
继后眼前一黑,扑倒在长宁公主的床前,泪流满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容大夫,快,公主就在里面!”
有人一把推开房门,继后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越过屏风,疾步走到床前,掀开薄被,双手如影,快速几针落在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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