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村。
炊烟四起,晚霞染满天际。
晏冰正在河边洗衣服,心中却突然一悸。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仔细识别那丝转瞬即逝的预感。
这次的预警指向家里,似乎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晏冰心道,她与沈秋桂、周巧禾如今都没什么战斗力,褚成岁数大了,顾文霆又是个伤患。嗯,她得去请几个能看家的来……
“汪呜——汪呜——”
“嘎嘎嘎嘎嘎——”
刚一推开院门,周巧禾与褚成就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
几条皮毛油光水滑的狼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另几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雪白大鹅正在院子里踱着步,巡视新领地。
见有人进院,七双眼睛锐利地扫视了过去,但它们一发觉是常在村子里走动的熟人,便收回了目光。
“小、小妹,这些是?”周巧禾咽了咽口水,问向迎上来的晏冰。
晏冰的唇角微微上扬,解释道:“家里毕竟多了一笔钱,虽然如今没几个人知道,但总归是遮掩不住的。我向村里人买了三条狗和四只鹅,它们都可以看家护院,大鹅还可以下蛋吃。”
两人愣愣地点点头,这时,一条最威武的大狼狗凑到晏冰腿边撒娇。可能是因为晏冰刚刚给他们喂了顿饭,这几只颇有灵性的动物十分听晏冰的话。
看着大狗黑色的豆豆眼,晏冰心里一软,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大狗的尾巴于是摇得更欢了。
见此,其他两条狗与大鹅也不甘示弱,纷纷围到晏冰身旁。晏冰的左右两手之下都是软乎乎的毛脑袋,揉得不亦乐乎。
安抚好“护院们”,三人进屋,晏冰问起了今日看铺面的事情。
周巧禾有些心动,又面露纠结:“我和爹都看中了一家,在府城的主街上,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而且房主只卖三百两,附近的铺子就数他家最便宜,其他低于这个价格的地段都不够好。
“但是房主说,他家铺子可能风水不太好,来来回回换了几户主人,酒楼、客栈、茶馆都开过,生意都十分惨淡,门可罗雀。而其他家铺子却都红红火火。”
“风水不好……”晏冰用手托住下巴,想了想,拍板道:“明日我再去看一次,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买这间吧。”
褚成有些担忧:“如果生意不好怎么办?我们可不能为了省钱吃大亏啊。”
晏冰浅浅一笑,安慰道:“爹放心,如果真是风水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而且大嫂的厨艺那么好,到时候一定客似云来。”
周巧禾原本就很满意那家铺子,她对自己身经百战的厨艺也极有信心,便同意了晏冰的决定。褚成想了想,终于也点了头。
*
深夜,万籁俱寂。
见夜色已浓,藏在村旁林子中的周父一挥手:“走!”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向褚家,周老大与周老二也连忙跟上。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晚上,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三人来到褚家院墙外,然后互相借力,爬上了院墙,很轻松地就跳进了院内。
然而,周父的脚刚落地,他就对上了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他悚然一惊,勉强压抑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
还不待周父与两个儿子商量些什么,不远处又有两双绿色的眼睛睁开,并迅速地接近几人。
周父只觉得手腕处一热,随之一阵剧痛传来,像是被尖利的牙齿咬住,他终于大喊出声:“啊——”
“汪!汪!汪——”
随着几道威慑的吼声,另两条狼狗飞扑而上,分别咬上了周老大和周老二,几人自顾不暇,更无法去帮助他人。
三人拼命用脚去踹,又费力半天掏出来了匕首。可最擅长捕猎的狼狗动作灵活,皮毛厚重,又可以夜间视物,朦胧月光下看不太清周围的他们根本刺不中。
一时之间,院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临时鹅舍里的四只大鹅听到动静,同样“嘎嘎嘎”地跑来助阵,尖利的鹅喙一旦叼上陌生人的肉,它们就绝不松口,反而不断地拧着圈。
于是,周家父子三人绝望的叫声更大了。
如此大的动静,房内睡着的五人自然早就被吵醒了。
晏冰今晚入睡之前没有穿寝衣,反而特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外裳,掀开被子就能直接出门。
她点燃烛台,走出房门。同样没换寝衣的顾文霆也自另一间房走出,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立,看着院中的这场闹剧。
“怎么了怎么了,进小偷了?”褚成披上大衣,拎着一把斧头急匆匆地推开房门。
随着沈秋桂与握着菜刀的周巧禾也来到院内,不远处的几户人家也纷纷亮起了灯火。
虽然他们几家离得远,但狼狗的吼声却极具穿透力,又能引得耳力更强的其他人家的看门狗叫唤起来。
不多时,大半个村子都被惊醒,朝着褚家赶来。
见来得人足够多了,晏冰唤住狼狗和大鹅,院内只有周家父子三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青平村的村长提着灯笼,看着眼前的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以及在挣扎中掉落在地的几把匕首,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人,竟敢来我们青平村撒野。”
村里的壮汉们从这几人身上搜出了绳子,把瘫软在地的三人捆住,一把扯下他们脸上的面罩。
周家父子无力反抗,又避无可避,只能任由村民处置。
见到他们的面容,周围人一片大哗。
“这不是褚家的亲家吗?”
“他们半夜来褚家做什么?偷东西吗?”
“是不是褚家媳妇跟娘家说了什么?”
一边说着,村民们一边用隐晦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周巧禾。
周巧禾被气得面色铁青,心中又感到万分羞耻,她刚要对着周家父子破口大骂,就被晏冰拦住了。
晏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周巧禾不要轻举妄动。
这里毕竟是以孝为天的古代,哪怕周家对周巧禾再不好,周父也是她的父亲。
因此,周巧禾若是当众对周父太过无礼,以后难免会被一些拎不清的人指指点点。
周巧禾顿了顿,终是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见到这种尴尬的景象,村长也拧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问向褚成:“褚老弟,这……”
晏冰接过话头,肃了神色,对村长道:“李伯,周家父子素来同我大嫂不甚亲近,大嫂在娘家时,也多受苛待。大嫂嫁进来几个月,周家都对其不闻不问。如今他们竟携着凶器闯入我家,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害人性命,还望李伯报官,让衙门秉公办理。”
晏冰先是说明周巧禾与周家几乎没有来往,把她从这件事中摘清。又强调了褚家对他们决不轻饶的态度,否定了私了的可能。
褚成看到一旁的周巧禾沉默着没有异议,也对村长道:“是啊,李大哥,我们还是报官吧。”
村长见褚家意见统一,便一锤定音道:“把他们先关去我家的柴房,明日一早就送去府衙。”村里的狼狗训练有素,这三人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也没流多少血,一会儿让村里的郎中敷些药就是了。
听到他们说要报官,周家父子吓得两股战战。
他们原本以为褚家不会把事情闹大,而现在事情的走势却超乎了他们的预料,不禁连声求饶了起来。
“求求你们,别报官!你们要多少钱,我们家赔给你就是了!”
“巧禾,巧禾!我是你爹啊!我养你到这么大,你怎么能让你爹去坐牢呢!”
周巧禾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养我?你养我用的明明都是我娘的钱!我刚出生,娘就难产没了。没过几个月,你就娶了继室,生了两个好吃懒做的儿子,我娘留下的嫁妆早就被你们四口人给败光了吧。
“连我这次出嫁,你们都没有让我带走一文钱,嫁衣都是褚家给我准备的。这么多年,我在家里当牛做马伺候你们,睡的是柴房,吃的是残羹冷饭,稍不满意就棍棒加身,你对我何尝有过半分父亲的慈爱之心?!”
说着,周巧禾把自己左手的衣袖撸上去,将手臂上的狰狞伤疤展示给村民看。
虽然现在的周巧禾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出嫁前她也在周家生活了一个月。再加上身边邻居的一些只言片语,周巧禾很容易就能拼凑出原主之前在周家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她早就想教训这一家四口了,如今终于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周巧禾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见到周巧禾身上被虐待过的痕迹,村民们纷纷皱起眉头,用鄙夷的眼神望向周父。
“父母舍得把孩子打成这样的可不多见,果然是有了后娘就多了个后爹。”
“怪不得连亲家也敢偷,真不是个东西。”
“报官!若不处置了他们,说不准哪日就要去杀人放火了。”
周父被周巧禾的一番话噎住,自知辩解无望,只能垂下了头,被村民们拎去村长家里看管起来。
*
第二日,村民们把周家三人扭送去府衙,晏冰则带着周巧禾与褚成去府城里再看一次昨日的铺面。
转了一圈,晏冰的心里就有了数,决定买下这间。
那卖铺面的老者见他们竟然真的要买下这里,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一边热情地带他们去衙门换契,一边心中暗道:终于找到了家冤大头,可以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他本以为这家人会还一些价,却不想他们竟如此干脆。
他当初买这铺子只花了不到两百两,这几个月赔了几十两,如今却卖了三百两,算下来竟还赚了不少。
晏冰注意到老者满含算计的目光,却没有怎么在意。
反正他们家不会吃亏,如今多让卖家赚一些,也省得他日后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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