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274
晋江原发 弥弥喵/文
明韶听闻卫峥的话,沉默半晌,不知道天子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要求,缓缓行礼应到,“臣妾回到寝宫才能洗浴。”
卫峥话落,眼风隐晦扫到明韶后退几步,好似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眉头微皱,藏住不愉之色,负手便直接踱步离开。
青芹姑姑赶紧接过甘夫人手中油纸伞,给明韶撑起,她们跟着天子,后面也渐渐传来侯府众人跪送帝后的声音。
帝后二人出了府门,容缮不慌不忙站起来,眸中含厉扫过从祠堂出来的容明翰。
容明翰神色无波无澜,慢慢走出门,扫了一眼神情惊愣的众人,似乎没有想到他出现在祠堂内。
容缮见容明翰有意忽视众人,眼风都不给他,突然一股怒气横上心头,厉声叫住容明翰,“竖子,站住!”
容明翰闻声脚步停下,转头对容缮道,“怎么,孙儿和皇后私语几句家常话,您也要问个明白?”语调不温不淡,“孙儿不知道,爷爷喜欢打听的小事这么多?”
容缮听完容明翰的话,暗讽他像长舌妇一样好打听,当即气得面红耳赤。
容缮怒目瞪着容明翰,斥道,“放肆。老夫如何打算,岂有你一个小辈置喙的余地?跟老夫去书房。”
容缮眼光又移到甘夫人那里,“甘夫人若无事,可以离去了。侯府今日事情颇多,留不起贵客。”
甘夫人听言,这是在下逐客令,冷笑容缮连面子情都肯做了。
甘夫人眉目难掩怒气,转而向容明翰道,
“翰儿,可要去姨母那里小住几日。你看你风尘仆仆回来,无人为你招待不说,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朝堂之上也是畏畏缩缩的缩头乌龟。”
甘夫人这话一撂下,旁边的容温泽撇过头去,眉宇神情复杂难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心虚,不敢去看容明翰的身影。
容明翰想到明韶塞给自己的东西,他还未看。
容明翰回头想来当时场景,好像明韶故意摔倒,借助扶人的功夫塞到自己手中。
何物让她如此谨慎,容明翰肯定心存惊疑,他恨不得立刻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可是形势不明,他知道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容明翰收回思绪,摇摇头道,“翰儿不去叨扰姨母了,今日还是多亏姨夫为韶儿周旋。来日翰儿亲自到府上拜谢姨母。”
甘夫人听到容明翰拒绝,显出几分无奈之色,款款上前抬高手臂为容明翰整理两下衣襟,微叹口气,便转身离开了崇安侯府。
因为明韶进宫一事,现在崇安侯府和叶家以及甘家有决裂之意。
叶容两家虽是儿女姻亲,却自容夫人逝世之后,两家好像有默契一样,凡是年节走动,再无往来的意思。
更不要说,容夫人病逝之前,扬言和容温泽夫妻情绝,死生不复相见,死后眼睛圆睁,居然不能瞑目,吓坏了侯府众人。一旦让人想到容夫人死时的情状,不禁让人心寒不已。
明韶的舅舅叶修青是礼部尚书,而今日早上弹劾皇后的康平康大人,平时就和叶修青不睦已久。
叶修青虽然因为丁忧辞官回乡,但礼部尚书一职天子仍然不提人上去,以为更进一步的康平看到这样焉能不恼。
朝臣也没料到,皇后离宫三月,天子不闻不问,他们都以为容皇后当真惹了天子,弹劾的折子只是试水。
今日朝臣看到当众上奏的康平,暗懂这是个好机会,正附和康平跪请天子治理皇后罪过。
众臣倒没想到一直未表态的天子反而突然放话,话中轻拿轻放,而且不允许再议。
天子朝堂之上亲自开口为皇后说话,他们倒摸不透天子的态度了,不过可揣度出容皇后依得圣心,失宠之说纯属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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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容缮脸色阴沉,不问一句,“啪”的一声巨响,直接狠狠掌锢了容明翰一巴掌,
“竖子,什么将韶儿看做弃子,那是什么话?”
容明翰半边脸被掌风扇到,不禁头一偏,头上束发的玉簪摔落在地,如墨的头皮散落一肩,眉间的神色毫无波澜。
容明翰用手攒了一下唇边血迹,黑眸暗无深渊看了容缮一眼,“被爷爷看做弃子的人还不够吗?孙儿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容缮闻言脸色更黑,沉声道,“皇后娘娘都和你说了什么?告诉老夫。”
容明翰听到容缮所言,抬手不禁整理宽大的袖口,垂眸盯着衣服的纹路,稳声道,
“爷爷放心,皇后娘娘说事牵扯不到侯府。”
容缮闻听脸色由阴转明,又继续追问,“皇后娘娘没和你说其他吗?现在这样一闹,皇后身边的人……纵是有新人伺候……”
容明翰听明白容缮的话意,想趁机会安插人到明韶身边。
他当即抬头,好心提醒道,“爷爷忘了,天子放话此事不可再议,您不惜违背圣旨,想插手皇后身边的人,难道不怕给侯府带无妄之灾了?”
本来已经平复好神的容缮,听到容明翰反讽的话,忽然气的不轻,面色涨红,半天未说出话来。
容明翰也不管容缮的反应,转身甩门离去。
容缮又听到容明翰辛辣,气得直发抖,喊来侍从,快速执笔写下信,
“送到二老爷那里,告诉要转交调职呈章到吏部,不要撤回了,直接带家眷回京,剩余的事由我安排。”
容缮摆完一盘棋局,凝神静气指尖夹起黑子,打量半天,自语道,“棋子就该有棋子的样子,任人摆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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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马车上,明韶和卫峥相顾无言,车厢内的气氛沉静凝滞,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明韶纤背紧紧倚着厢壁,头上帷帽都不敢拿下。
男人在车厢闭目养神,也从未睁开眼来过。
车厢内的气氛一直凝滞,卫峥慢慢睁开眼来,眼风暼到明韶还戴着帷帽。
男人语气暗藏淡淡讽刺,问道,“皇后不敢回头看朕?你还在怕?”
话虽是疑问,可男人的态度已经笃定不已。
明韶突然听到卫峥发问,纤手紧紧攥紧裙幅,身形微不可察的挪动,纤手又松开裙幅。
明韶转而重重捂住胸口,良久,才缓缓出声,“臣妾不知,陛下恕罪。”
卫峥闻言,眼眸微敛,他耳聪目明,车内女人刚才清浅的口息突然一滞,余光暼到女人的纤纤素手放在衣襟隆伏之处。
虽然黑纱罩住女人半个身形,但是该有的婉致玲珑的弧度还是映入男人的眼底。
卫峥浅琥珀色的眸子一瞬幽暗,如象牙雕就的大掌轻轻弯缩。
明韶突然感觉车内气氛危险了不少,本来清浅的呼吸因为紧张忽而急促。
女子的纤纤素手无意识轻捻衣襟两下,转而看到无意被窗牗的风带起来的黑纱,白皙的玉指拢起黑纱,只管将自己缩在一方天地内。
明韶并不知道,她的一番动静卫峥都悄悄落入眼中。
只不过显而易见明韶躲避的态度,使得男人俊容愈发阴沉。
静默无言之时,马车骨碌碌已经到了宫门。
卫峥慢悠悠撩袍下车,明韶看到皇帝下车,纤手拎着裙幅,缓缓踩凳下来。
修长如玉的身影手执一把水墨丹青油纸伞,微风带起青色的衣炔翻飞,倒有遗世出尘之态。
明韶听闻到男人黑靴擦地的声音,透过黑纱,便看到一袭朦胧的青影,骨节分明一只手,执着伞站在自己身旁。
木瑾眼整整看着帝王从自己手里一把夺过伞,包子脸皱成一团,她有些粗浅功夫,甘夫人就吩咐她伺候当今皇后娘娘。
明韶眼看男人将油纸伞举的正高,而他高大的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慢慢逼近她的身边。
男人的长躯将女人纤柔的身子刚好罩在自己的身影之内,两人影子隐隐交叠一处,倒隐隐有鸳鸯交叠的情态。
卫峥微微垂眸,看到两人影子相叠在一处,让他想到床榻缠绵不休,也是这般,女人纤细的影子映在垂纱之上和他交叠,然后彻底融为一体,水乳交融。
明韶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想到自己的身子要紧,斟酌思量开口,
“陛下,这等小事还是交给木槿吧,您举得太高了,现在日头正盛。”
卫峥眸子闪过薄愠之色,没想到皇后当场落他颜面,自己屈尊降贵给她撑伞,结果这女人不知好歹。
男人懒得废话,直接挑明,动作屹然不动,语气暗藏警告之意,“皇后莫要忘了,你是朕亲自接回宫的。”
言下之意,想想你半夜闯出宫门的事,帝京众人的反应,都等着朕动怒到你身上。
明韶闻话,本来恨不得离卫峥八丈远的柔躯一怔,停住了步子
因为男人故意举高的伞,三月的太阳虽说不大,但晒到在女人身上,时候久了她也经受不住。
无奈之下,明韶轻移莲步,不由悄悄绷紧脊背,像根直弦一般,一旦有风吹草动,即刻绷开。
而女人的柔躯慢慢贴近卫峥身边。
女人柔躯渐渐移近,男人因刚才眉稍的寒冽之气渐褪。
看到明韶的影子彻底与自己交叠,卫峥才慢悠悠抬臂将油纸伞大半移到明韶,盖过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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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是宪瑜皇太后的居所,她自进宫以后就居住这里,里面布置丝毫不像寡居的太后,奢华颐丽,穷尽侈靡。
白玉镶金线铺地,水精宝珠作垂帘,绮香檀木做雕顶,如脂白玉挂做壁灯,上置明珠,以作夜间照明之用。
满室寸金难求的织金鲛纱帐,到了内室更是铺了一地的白狐皮,本是贵人做斗篷所用,被当今太后拿来踩脚用。
宫里的宫人都是最近新调用的,都知道天子处置了大半宫人。
宪瑜皇太后身边的人更是一个不剩,岂止不剩,据说全都死无全尸,皇太后在长秋宫整整养病到至今。
新来的宫人伺候三月有余,也渐渐熟悉皇太后的习惯。
如今作一宫管事的是云台姑姑,她是新调进长秋宫的。
今日养了这么多日的病,皇太后难得兴起,央人给她好好梳妆。
看这奢华的布置,常人都会以为这个女子美的如狐狸精一般。
宪瑜皇太后的脸姣若幽兰,丽质素素,气质凭生遗落人世的孤立清高,不过声音却都娇媚入骨,天生尾音轻哑,能轻易颤动人心。
太后保养得宜,丝毫不像寡居的妇人,容貌和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一般,经过岁月的沉淀,身上的风情却愈发浓丽,惹人瞩目。
新进的宫人也不奇怪,都知这位太后无子傍身,先帝爷依旧宠若珍宝,甚至直接踩过恪瑜皇后,捡了现成的太后当。
坐在妆台前的傅姀,正愣怔怔看到自己的一双手。
本来十个葱白的细指,右手却残缺了半截食指和中指,观伤口是新愈合的红痕,看至让人不禁猜疑。
粉白的指甲涂上丹蔻最美不过,如今指尖粉瓣的指甲全然不见,留下一片粉生生的肉,裸在外面。
傅姀想到自己活生生糟的罪,眉目的戾气愈来愈重。
生拔指甲,十指连心痛起来,是恨不得绞烂肺腑的感觉。
傅姀回忆起生不如死的痛处,心里到现在还猛颤。
一阵惧意过后,傅姀现在是恨不得嗜血那人的血啖那人的肉,即便这样还是犹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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