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六章3231
晋江原发/弥弥喵 文
转眼 过去了数日,卫峥忙于前朝的政事,无暇过来凤元宫。
不知担心什么的明韶,渐渐放下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凤元宫的皇后回宫,在皇家亲眷同样引起的风波不小,想来探望凤元宫的人无一列外,自然被明韶杜绝门外。
凤元宫宫门禁闭,想要探听消息的人只能惋惜,所有的人都无功而返。
就算天子没有交代自己什么要紧的话,明韶也知道现在适合见任何人。
皇后一回宫,长秋宫的太后突发疯病,听说总在长秋宫喜欢嚎哭整夜,声音好似鬼魅。夜里吓人的紧。
不过傅太后为什么嚎哭,,嘴里骂的人骂的是谁,阖宫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无人敢提一句,令人忌讳莫深。
这位太后,又暂且缠绵于病榻之上,慢慢又开始养病了。
明韶听闻太后病发的消息,没由来一种不安的情绪突然窜到心头,只不过她尚且来不及细究,就被卫峥的人喊去乾元宫。
容皇后在凤元宫潜心闭门不出,直到天子身边的人来催促,明韶才想起风印这回事,是她有心躲避还是无心忘记,就无人得知了。
青芹姑姑带人将珍珠垂帘拨开,小心翼翼望着凤穿牡丹纹纱帐,轻声唤道,“娘娘,该起身了!”
明韶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坐起身子,却发现颇有些无力,纤白的玉手攥住紧被,鼻间闻到昨日还未消散的安神香的气味。
明韶黛眉浅拧,吩咐宫人,“香熄掉罢。本宫现在闻不得这个香味。”
宫人福礼称是。
青芹姑姑则带人有条不紊开始伺候明韶洗漱更衣。
如今是三月份,柳枝初探梢头,宫里亦是繁花似锦,女子褪去冬日有些臃肿的装扮,打扮起来也如这三月的照人春光,欲语还休,朦朦胧胧,凭白添人遐思。
青芹姑姑看辛夷和卷柏已经替明韶梳洗好,偷偷招手让两人上前,拿过身后木槿端来的托盘,里面是一袭雪青绣金银鸾凤牡丹织光纱宫裙。
织光纱里面用了一种稀有的羽线,走在暗处隐隐有光华流动。布料轻薄如纸,裁成数层走动之间迤逦拖地,裙幅翻动之间,光华隐隐生辉,如盛开待放的一朵层层重瓣牡丹。
青芹姑姑指的样式,还是当今帝京盛行的开领,露出一片雪白的凝脂,里面趁藕色绣缠枝花叶抹胸,弯腰时不免会露出半边漾起弧波的酥雪。
心领神会的辛夷和卷柏交汇眼神,莞尔一笑,随即给皇后换上。
青芹姑姑给明韶巧手堆叠起一个灵巧的凌虚髻,簪上一朵轻薄白玉片雕就的牡丹,斜斜钗入一支累丝嵌红宝石蝶恋花步摇,流苏涟涟垂下,走动之间摇曳生姿。
明韶穿戴好并未有异样,只不过现在虽是春日,清晨也有露水,天时亦感到寒凉。
明韶随后披件织锦绣蝶穿牡丹披风系上,用膳过后,等差不多看是天子下朝的时辰,就央人唤来凤辇,抬去乾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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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宫内寝殿。
福山子看天子换好常服出来,随即甩着佛尘上前,含着半截胸,弯腰笑眯眯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求见。奴婢已经安排娘娘到正殿候着。”
卫峥闻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意,挥手示意小内侍退下,又不急不忙地喝口漱口的香茶,随口应一声,“好。”
福山子伺候到今日,他也了解两分帝王的习惯。
他平时若禀报来人,陛下会直接不想耽搁抬脚走人,那说明自己安排的妥当,圣心满意,不必再多言其他。
若陛下又不急不忙做其他的事,那是等着自己再回其他的话。
福山子垂首默然想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是极得圣心的,显然陛下想知道更多的事来。
福山子灵光一闪,亲手捧上青釉痰盂盆到帝王前,道,“奴婢看皇后娘娘身边跟着的都是陛下安排的宫人,看来是贴身伺候。”
卫峥吐出口中漱口的香茶,拿帕子擦了擦手,抬眸漫漫望了一眼外殿,道,“跟朕出去,把凤印拿上。”
福山子乐陶陶“哎”了一声,让小内侍带上装着凤印的小檀盒。
抬头看去,帝王的步子迈得极开,连玄色锦袍的衣摆都不禁带飞了一角,福山子快速甩几下佛尘,小跑着跟上。
明韶慢慢取下帷帽,娉婷而立在殿中,随意留意一下正殿的布置。
光亮可鉴人影的墨玉铺地,御案上堆叠放置着如山的奏折,御阶下两尊青铜四足半大人高的狮子熏炉嘴里渺渺吐出龙涎香,烟雾缭绕,整个大殿空旷至极,给人一种清寒寂冷的感觉。
明韶鼻间闻到龙涎香的味道,不知为何,心口不由一窒。
这种香料留香时日久,她出宫接连几日,身上似乎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散龙涎香的味道。
卫峥走到帘后,突然又有意收住了步子,缓缓而行。
男人眉目清寒,抬手挥开帘子出来,直接坐下,眸色深晦,睥睨阶下弯膝行礼的明韶。
男人看清女人一袭雪青之中,最晃人眼的是一处晶莹剔透的雪肤,半波欲语还休的酥雪。
他目力上好,甚至能看清明韶雪白的肤下蔓延的青色经络。
女人精致秀巧的锁骨,像只脆弱堪怜的盈蝶,轻轻颤着一双羸弱的羽翅,无声吸引人的心神。
卫峥一瞬敛尽眸光,眉眼冷淡,长指轻轻扣响案上的香檀木雕花小盒,淡漠道,“皇后免礼。”
明韶闻言,腰间挂着的禁步珠玉穗子浅浅晃动,似乎映主人心底微微的彷徨,站起身子,柔声道,“臣妾多谢陛下。”
卫峥明知故问,指尖不停摩挲手下的小香盒雕镂的花纹,对明韶道,“皇后寻朕有何要事?”
明韶听言男人的语气颇为微诧,似乎真的不知她为何而来,斟酌道,“臣妾的凤印在陛下手中。”
卫峥推下御案上的小香盒,“凤印在里面。”转而缓缓掀两下眼皮,眸光沉沉,“朕以为皇后不想踏入乾元宫半步。”
话落,男人便不再多言一句,似乎累极,支颐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明韶听到卫峥隐带不愉的话,眉目稍稍凝滞一下,敛袖行礼,“臣妾不敢,只不过是……臣妾…总要熟悉几日新伺候的宫人。”
卫峥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抬眸问道,“风印,皇后还要不要?”
明韶闻听点头,“多谢陛下。”
如今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她和帝王,女人轻抿一下粉唇,清浅的口息微沉,款款迤逦裙幅往御案而去。
男人听到女人的脚步声移近,眼皮微不可察的轻掀开来,刚好看到明韶倾身,纤手欲取御案上的雕花紫檀木盒。
一抹柔腻玉白的弧线就这样毫无顾忌闯进眼底,颤动的雪波成了这清冷的大殿一抹耀眼的存在。
男人一息睁开眼眸,浅琥珀的眸子几乎暗成乌色,直直向明韶的柔波酥雪扫来。
明韶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当,只不过御案堆积如山的奏折。她不得不避开来,怕碰到折子,所以万般无奈倾身去伸手拿凤印。
明韶刚拿到凤印,正欲行礼告退。
男人忽然出声,细听之下暗藏哑意,“皇后且慢,你不小心弄乱奏折,帮朕理好再走不迟。”
明韶姣丽的眉目明显一怔,她明明刚才不小心避开来了。
女人抬眸望去,确实有几本奏折乱了,浅蹙黛眉,暗恼刚才还是这么不小心,随即回道,“臣妾遵命。”
明韶轻抬皓腕,与男人仅隔一案,她不敢有大动作,一手扯住宽大的衣袖,一手小心翼翼拿起奏折,整理妥当。
女人不禁意间轻屏住口息,一紧一吸之间,抹胸的缠枝兰草也不禁轻轻颤动,藕色趁着雪肌,白晃晃惹人瞩目。
明韶根本不会垂首去看,她知道这种情况,虽然知道青芹姑姑给她备得是帝京流行的衣裙样式。这般穿着没什么不对劲。
可明韶也羞于去看,实在她那处有些紧意,走路不得不吸腹才行。却不知她哪一个动作看到有心人眼里,都是无可遗漏的一抹春光。
卫峥表面支颐,半阖眼眸,神色平静无波,如尊天山巅上雪松,清冷寒冽。
男人心里早已涌起万丈岩浆,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将他烧成灰烬。
只不过,天子心思深沉,晦如海渊,收敛神色,如家常便饭,要不然何至朝臣口中君心难测。
帝王不出一字半语,他们回事也战战兢兢,别人根本看不清楚帝王真正的心思。
无意与天子圆房的明韶更无法子,得知这个她依旧陌生的枕边人,真正的心思放在何处。
卫峥放在御案下的手,指尖不停轻点膝上,眸子幽幽望着明韶姣好的侧脸。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立刻将皇后留在乾元宫,或者说,想让她一辈子踏不出乾元宫半步,眼眸只注视到他一人身上。
一直注意到女人动作的男人,看明韶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不经意一松指尖,奏折掉在案上。
男人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音色依旧稍哑,“皇后,怎么了?有事?”
明韶刚才无意看到的是黄色折子一角,落名的是叶修青,前任礼部尚书的名讳。
明韶闻言,卷密的羽睫轻眨,摇头道,“臣妾无事,只不过刚才手骨突然软了一下。”
卫峥抬眸睨一眼明韶,观女人垂眸不语,黛眉浅蹙,半响没有动静,显然心绪到了别处。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拿起明韶掉下的折子,哪里想到,温热的指尖触到一处温凉的玉指。
两人手无意间相碰,明韶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躲开。
那抹温凉的指尖像是受惊一样,快速退开,都让卫峥来不及反应刚才的真实。
男人摊开奏折,看到署名叶修青,也不奇怪明韶的反应为何突然失态。
卫峥看到折子,神色难得一怔,抬眉道,“皇后可知叶修青启奏的是什么?”
明韶闻听,细指尖轻颤一下,紧紧扣住御案边沿,定住身形,清潋的眸子与男人对视,嗓音轻柔婉转,喊男人道,“陛下?”
卫峥又看了一遍手中的奏折,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旋而抬头,对明韶一字一句道,
“叶修青自请夺情,求朕官原职,给他礼部尚书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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