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傅宗书能一步一步爬到宰相的位置,没有些心机和见识是做不成的。

    他想,眼前背琴的年轻人既能被选入神侯府,定然有些本事。既能跟冷血交手而不落下风,可见本事不小。

    没准六合青龙真的会败在他的手上。

    这样一个高手出现在他的地盘上,无论是敌是友,都不是件好事。

    索性趁他夸下海口之际除掉他,省得日常梦多。

    傅宗书便道:“一招赢不过,你需留下两只手来。”

    六合青龙六个人觉得这分明是在侮辱他们,都叫嚣起来叫相爷收回成命。

    南宫羽笑道:“我要一招之内赢了如何?”

    六合青龙的燕诗二压抑不住怒火,剑一晃,朝南宫羽颈上招呼而来。

    余下五人按兵不动。

    一来他们觉得以多欺少显不出他们的本事。

    二来他们都看出,老二使出的这招名为“飞星传恨剑”。怒气越大,恨意越浓,招式愈发厉害。那小子三番四次激怒老二,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燕诗二手中的剑划出几道凌厉的剑气,凡七尺之内茶盏桌椅,俱被剑气刮出道道裂痕。

    南宫羽岿然不动。

    剑到咽喉不过三尺,仍旧岿然不动。

    燕诗二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手中之剑不觉慢下半分。

    其实他就是再快上三分也没用。

    他的穴位被几枚暗器正正打中。

    打中燕诗二穴位的,是六人之中的叶棋五。

    叶棋五自己也不好过,被顾铁三一记“挫掌”拍到吐血。

    出掌的顾铁三则被赵画四用“丹青腿”撂倒,赵画四则给鲁书一甩出的书页撞得远远飞了出去。

    身为老大的鲁书一自己都不记得他对兄弟出过手。

    但见老六提剑向他刺来,再甩一书页,把老六也给撞飞。

    转瞬之间,六合青龙,自相残杀,只剩其一。

    南宫羽便鼓掌边朝剩下的鲁书一走去。

    “鲁大侠不愿以多胜寡,南某佩服。”

    鲁书一怒道:“你何时收买了他们?”

    他五个倒地的师弟一听这话大叫冤枉:“分明师兄对我们先出的手。”

    鲁书一气得直跺脚:“一派胡言。待我收拾了这小子再同你们算账。”

    南宫羽冲他竖起一根手指。

    一招的一。

    鲁书一绝不相信自己苦练三十年的“大摔碑法”能给他一招破去。

    他实在大错特错。

    这个一,是一招都不用的一。

    鲁书一的书页还没来得及甩出手,刚爬起来的叶棋五又冷不防给他一棋子,打得他经脉阻滞内力全无。

    南宫羽一招没用,六合青龙悉数战败。

    他转身向傅高宗拱拱手:“南某侥幸取胜,相爷的赏赐呢?”

    傅高宗冷汗直冒,不管六合青龙是被他收买还是中了什么妖术,南宫羽既能控制自己身边的高手,也定能驱使他们对自己不利。

    “你倒说说要何赏赐?”傅高宗一面试探性地问,一面捏紧椅背上的弹簧开关。那开关一按他的椅子便陷进地去,保管谁也抓他不着。

    南宫羽说明来意:“一条缎带。一条能自由进入大内的缎带。”

    傅高宗捏住开关的手松开去。

    原来眼前的青年大费周章只为要几条缎带。

    他打个手势,府上佣人就扛出一箱子缎带来。

    傅高宗大方地说:“你要几条自取便是。”

    南宫羽也没想到傅高宗会轻而易举就把缎带拿出来,倒显得他不像伪造缎带的。

    傅高宗的头顶冒着表明内心想法的文字气泡:“成箱送他都不成问题,明日再添置便是。”

    瞧这情形,相府的缎带也是从别处买来的。

    南宫羽问:“相爷的缎带从何处入手?”

    傅高宗自以为明白:“原来你也想做缎带生意。”

    南宫羽趁机将他一军:“相爷干这缎带生意,使得人人都可通行大内,置陛下安危于何地?”

    傅高宗阴笑:“买缎带的是傻子,紫禁城的禁卫军不是傻子。人人都有缎带,他们还会放有缎带的人进么?”

    南宫羽之前没想到这点。利用广布缎带的法子叫武林人士涌入紫禁城,这条路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卖缎带的绝没想过对皇帝不利,只是骗老百姓钱的奸商罢了。

    南宫羽回到神侯府,同指挥查案的无情捕头汇报此事。

    坐在轮椅上的无情抚摸着他的竹箫:“这件事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我去闯相府?”

    无情将轮椅转过来:“你闯相府,傅高宗必参你一本。你有案底,就可免去御前侍卫的差事。”

    南宫羽一听火冒三丈。断我任务线算几个意思?

    无情喃喃:“九月十五,宫中大变,我们还是在府中待命为好。”

    “什么大变?”

    无情不答,只说“机密”二字。

    南宫羽才见无情第一面,他的好感度就是四颗星,南宫羽相信无情是真心为他好的。

    叫别人待在府里的无情,天一黑就被宣进宫去。

    南宫羽绝对没有跟踪他。

    南宫羽只是不断换身体。

    从神侯府守门的府卫,到朱雀街卖花灯的二丫,再到紫禁城的当班侍卫。

    他的人可以留在神侯府里,他的魂能穿遍整座京城。

    南宫羽玩得太嗨,冷不防魂魄撞到个扶着树醉酒呕吐的男人。

    他就上了那男人的身。

    只听得几个太监跑来:“陛下,陛下!”

    噫?

    他穿的是皇帝上朝才穿的龙袍。

    这皇帝喝得有点多,穿进他身体的南宫羽都给酒劲弄得晕晕乎乎。

    几个小太监扶住他,把他扛上轿辇,往寝宫走去。

    皇帝也是NPC,只要是NPC他都能穿越。

    当皇帝的感觉真好。路不用自己走,嘴不用自己擦,衣服不用自己脱,连解手也……

    南宫羽一下子清醒过来,推开伸向他的咸猪手。

    咸猪手的主人不是个太监。他头上顶着的称号是,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赵钧,跟当朝皇帝赵喆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南宫羽总觉得看着赵钧,就像自己在照镜子。

    他的酒更清醒了些。听得赵钧道:“皇兄不要臣弟伺候了么?”

    皇家秘辛不便多事,南宫羽说:“今晚暂且不用。你退下。”

    赵钧轻轻答应一声,带着些惆怅和不情愿:“皇兄召的无情,已到中宫。”

    正好南宫羽也想见无情:“着他来见朕。”

    赵钧的目光愈发冰冷,退出宫去。

    南宫羽把左右的太监宫女都支出去。

    不支开他们怎么能在大龙床上面翻滚!

    整个龙床用一整块西域紫檀木雕成,散着宁神安息的淡香。床下垫着三层的褥子,不知用的什么里子,夏末天热睡在上头又软又凉,像翻腾在海浪里边,又绝不会沉下去。

    南宫羽从未睡过这么舒坦的床,一躺下去就再也不想走了。

    为了这么舒服的床,以后隔三岔五要来当回皇帝。

    躺上一阵,听得外边太监报:“神侯府无情捕头觐见。”

    南宫羽忙正襟危坐,可不能让无情看出他不是皇帝。

    皇帝跟小小的捕头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深夜,在寝宫召见。

    无情早听过天子好男色,时常夜里召来达官贵胄的年轻子弟伴驾。

    他不愿做那样的事,因此口气拒人千里:“夜已深,陛下保重龙体。若无他事,微臣告退。”

    皇帝才召见就自称告退,妥妥的大逆不道之言。

    无情故意的。他更盼望皇帝生气,哪怕将他逐出京城也比出卖身体强。

    无情的态度先惹怒在旁的赵钧:“好个奴才,胆敢对我皇兄不敬。”

    赵钧平日跟皇兄亲近,即便在皇帝面前也嚣张跋扈得很,随手取下墙上装饰的鞭子就朝无情身上猛抽。

    那鞭子转个弯,倒抽了他自个儿的脸。

    抽出道火辣辣的鞭痕。

    赵钧捂着脸大喝:“禁卫军何在?”

    守在门口的皇城禁卫军一拥而入。

    赵钧以为无情出手打的他:“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贼子拿了!”

    他的脸再给抽一鞭。

    这回他才看清是皇兄出的手。

    南宫羽拿出皇帝的威严:“朕还没死,你要替朕做决断了?”

    赵钧吓得面如金纸,跪下磕头。

    南宫羽唤禁卫军将赵钧拖出去,只留下他和无情二人。

    他把无情的轮椅往龙床边上推。

    南宫羽没想干别的,他就想问问无情九月十五的宫里究竟会发生何事。

    此事既属机密,肯定得两人悄悄说。

    无情看起来像在神侯府里头一般镇静。

    但鬓角细细的汗珠出卖了他。

    对面毕竟是皇帝。

    而且单从皇帝丢个纸片过来就轻易反弹赵钧鞭子的手法来看,若是用强,自己也未必占得上风。

    力搏不成,只能智取。

    无情对皇帝道:“陛下,臣有疾。”

    “啊?你得的什么病?”南宫羽替同僚担心。

    “臣生性贪玩,不慎身染烟花之毒。”无情咬着牙说着他不愿说的话。

    来之前他已做好准备。只将牙中的药丸咬破,手上腿上便起来大片溃烂,真真跟风花雪月病的症状一样。

    南宫羽一看,不打紧。正好寝宫的墙上挂着琵琶,随手一拨,音波一奶,无情身上的溃烂消失得干干净净。

    南宫羽好心地问:“你还有什么不适?”

    无情连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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