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彻底灯火通明。
宰相傅高宗还没睡。
他比生怕被抱上龙床的无情还要怕。
陛下传召无情的旨意还没出皇宫,相府就已经得到消息。
谁都知道神侯府的无情捕头有张撩人心弦的脸。
谁都知道枕边人吹的耳边风最是要命。
这么张脸送到龙床边上,将成为神侯府得力的政治武器。
没有人比傅高宗更熟知狐媚惑主的套路。向皇帝身边输送美男子,向来是相府的专权。
傅高宗决不能让神侯府给插一脚。
思索再三奸相吩咐左右:“更衣,进宫面圣。”
寝宫里,皇帝和无情也没睡。
不,真正的皇帝也许睡了,他身体里的是南宫羽的魂。
无情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的上衣被解开,皇帝的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皇帝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无情从未感到如此后悔过。早知如此他绝不会自绝。
服毒骗不过皇帝,无情只好催动内力自断经脉。皇帝再变态,也不至于糟蹋一个死人的身体。
谁知道陛下随手弹两个音又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自断经脉毕竟不是小伤,被救回来的无情久久不能动弹。
这回可好,毫无抵抗地给抱上龙床,眼睁睁地看着衣服被解开,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无情好恨,看着那个从他心口把头抬起的男人,眼中充满咒怨。
南宫羽只不过想听听无情的心跳,探探他的脉搏。
他只是一个善良的医生。
无情的伤势总算控制住了。再挂上自动疗伤的琴音,想来明天早上能够恢复。
南宫羽搞不懂无情好端端地跑来皇帝面前自尽做什么。
脑海里闪过一个词,死谏。
得有多大的冤情才需要死谏啊。
南宫羽问他:“爱卿有何请求,朕都许你。”
无情把头扭到一边。霸道君王强宠也不能让他屈服。
南宫羽把头凑到他的脸边,离他很近很近,小声地说:“你要怕屋顶的人听到就偷偷告诉朕。”
屋顶还有人?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无情愈发羞愧,果断把头再扭到另一边。
南宫羽着实为难。你倒是谏朕才能听啊!
殿外司礼太监来报:“傅相求见陛下。”
天这么晚还来求见,十有八九想使坏。
南宫羽果断答:“不见。”
第一道圣谕传回到傅高宗耳朵里,奸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从前皇帝绝不会不见他,定是给无情魅惑上了。
第二道圣谕紧随而来:“陛下说,看在无情公子的面上,破例见傅相一面。”
傅高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堂堂宰相入宫面圣,反倒要一个小小的捕头许可,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今夜他非把那个狐狸精碎尸万段不可。
他命身后的六台担架跟上,一齐到皇帝的寝宫去。
无情现在特感谢奸相。
要没奸相半夜闯宫,狗皇帝能把他裤子扒掉。
南宫羽只不过看奶都奶了,不介意多奶一点。他想看看无情腿上是什么伤,害得他坐这么久的轮椅。
他真的只是一个善良的医生!
等等,傅高宗那厮什么意思,抬着六台担架进来排队求医么?这是朕的寝宫不是医馆。
南宫羽定睛看去,担架上的六人可不就是给他打趴下的六合青龙。他们不知又去同谁打架,给揍得断手断脚奄奄一息。
傅高宗张口就喷:“求陛下为臣做主。昨天夜里,神侯府有个唤作南宫羽的夜闯相府,将我府中亲信打得死去活来。微臣挨打事小,陛下天威事大,万万不可放任不管呐。”
南宫羽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奸相就是奸相,竟想到把自己人打得半死来博同情。
笑的是奸相再奸也料不到今天的皇帝是他南宫羽来当。
南宫羽开口道:“你挨打归挨打,跟朕的天威有何干系?难不成你是皇帝?”
傅高宗没想到昏庸的皇帝还能指出他话中漏洞,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大呼绝无此意。
南宫羽打个哈欠,送他个见面礼:“掌嘴。”
一旁的太监上前,结结实实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南宫羽要杀傅高宗,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在相府里他可以凭武功杀人,在皇宫里他可以凭权力杀人。要不是无情告诫他不要轻易搅动朝中政局,他今天非叫奸相人头落地不可。
“臣失言,臣有罪。可神侯府是纵人行凶呐陛下。”
傅高宗不知死活,又指着龙床上的无情攀咬:“此人身为四大名捕之首,定然知晓内情。陛下但将他交于微臣审讯,定能水落石出。”
被点到名的无情大大松口气。
落到傅高宗手里不过受些刑罚,大不了一命呜呼。比起在皇帝寝宫里死都死不得遭人□□强得多。
无情攒起最后的气力:“臣愿配合相爷调查。”
傅高宗想的是:“装可怜。”
南宫羽想的是:“真可怜。”
他怎能让好兄弟落到豺狼窝里?
南宫羽大义凛然:“他是朕的贵客,谁也不能从朕的寝宫里带走他!”
傅高宗气得头顶冒烟。
无情急得连连咳嗽。
南宫羽忙顺顺他的胸口,结果无情咳嗽得更厉害了。
傅高宗见扳倒无情无望,总不能空手而走,只好退而求其次:“求陛下口谕一道,准臣入神侯府捉拿南宫羽。”
南宫羽呵了个呵。
他得好好教育教育有眼无珠的奸相。
“南宫羽乃是这世上最潇洒最正直最友善之人,连朕都对他仰慕不已。尔等但敢找他的麻烦,莫要怪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一时之间傅宗书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南宫羽斥道:“瞪什么瞪。你回去给南少侠献上千砖赔礼,朕便不追究你的诬告之罪。”
傅宗书不敢再言,吃着哑巴亏默然而退。
南宫羽有点小激动。顺手又赚了一千砖。
冷不防无情两指朝他喉咙间钳来。
这招又快又狠,拼进全身气力,若不是无情身负重伤,南宫羽只怕已着了他的道。
南宫羽握住无情的两根手指,无情还在不断发力。
要这么继续耗下去,自动治疗的琴音也奶不住他。
南宫羽赶紧封住无情的穴道。
无情看他的目光更加无情。
南宫羽奇道:“你想弑君?”
他并无责备无情的意思。无情要杀的是皇帝又不是他。
“什么仇什么怨?”他带着八卦的口气问。
“无仇无怨。”无情接着道:“你若敢打南宫羽的主意,我但剩一口气也绝不放过你。”
南宫羽笑了:“你想多啦。世界上没人比我对他更好。”
无情更急,憋得一张脸紫中透红,想冲开身上的穴道跟昏君同归于尽。
南宫羽再给他补几个穴位,无情彻底手足无措。
无情感到无尽的绝望。
他更替南宫羽担心。若是哪天皇帝心血来潮也召入宫来,真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无情只好设法先取悦皇帝:“你要做什么便做吧,我全随你。”
南宫羽看他情绪稳定,心里稍安,该说正事啦:“我不要做什么,我要你替我做些事。”
无情心里吃一惊。陛下竟是要他做。也不知他残废的双腿能不能行。
为了朋友,他只好遵从,让皇帝解开他的穴道。
南宫羽不敢贸然解穴,生怕无情又作出什么无脑的举动,说句:“你躺着就好。”
无情脸泛红晕。看来九五之尊即便要人做事,也事高高在上的姿态。
无情闭上眼睛:“陛下请。”
陛下的声音很轻很轻,只钻进他的耳朵里。
不是污言秽语,也不是浅呻低吟。
皇帝问的是:“九月十五,月圆之夜,有何变故?”
这一问,着实叫无情吃惊。
天子久居深宫,上至朝野下至百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只会知吃喝玩乐狭亵男宠的草包。
可是无情今天既见识了他的高超武功,又发现他对京中要事了如指掌。
只怕他那副昏庸的外表和荒唐的行径,也是装出来的。
无情心里稍宽。他想试一试皇帝。
他道:“那夜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陛下是知道的。”
南宫羽道:“朕知道的你就不必说。”
无情道:“侍卫总管担心陛下安危,派出六条缎带只许六人观战。近日神侯府查得,市面上竟流通出许许多多缎带,恐对陛下不利。”
南宫羽听出无情还在掩饰,摇头:“朕的总管不傻,人人都有缎带,人人都不许入。”
无情掩盖不住,又不想说。
说了恐要将世叔的计划打乱。
其实无情说与不说,南宫羽已不是那么所谓的了。
反正他能魂穿到皇帝身上,到时过来看戏就成。
他只不过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离得那么远,万一谁偷偷把他身体丢河里都不知道。
他就让皇帝下诏:“即日起,宣南宫羽入宫伴圣。”
南宫羽心里有点小激动,以后不仅能用皇帝的身体在龙床上打滚,还能用自己的身体在龙床上打滚啦!
无情只以为这在威胁他。
一拿南宫羽威胁他便什么都说了:“九月十五,南王要反。”
南宫羽仔细想,南王,可不就是那个才拿鞭甩到自己脸上的南王世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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