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盗帅自己也是刚知道,有人假冒他的名字偷走了皇帝手里的白玉美人。
他自己是不会去偷那玩意的。
一个是那东西廉价,值不得偷;再一个是那东西贼臭,就算价值连城他也不愿去偷。
他反倒只是受人所托,把一盏上等好玉所造就的杯子送到皇帝面前罢了。正是南宫羽打碎的那盏。
南宫羽猜测:“托你送的,跟冒你名的,应是同一伙人。”
楚留香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他觉得不太可能:“托我送玉杯的已经死了。世上应该还没有人要用死来诬陷楚留香这个闲人。”
楚留香的确很闲。闲得躺在自己船头的甲板晒太阳时,从海里捞起一具尸体。
那尸体被捞起的时候还不是尸体,还能说话,从怀里取出包在绸缎里的玉杯,嘱咐香帅务必把它送到皇帝眼前。
楚留香非但闲,还是个老实的闲人。他既答应送到皇帝眼前,那就非在皇帝眼皮底下送过去不可。
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位皇帝要么落水昏迷不醒,要么嗜酒宿醉不起,头几次楚留香扮成太监整宿陪在皇帝身边,临到换班还是不醒。今个儿可算逮着他午睡醒来的时候,赶紧把玉杯塞到皇帝手中。
所以楚留香想,应该没有跟他这么闲的人,闲到等他把玉杯送到皇帝“眼前”,再把旧的玉杯偷走诬陷他。
南宫羽问:“既然你不觉得被人陷害,为何要追查此事?”
楚留香答:“因为陛下醒来的时候认出了我,叫我去查是何人送他的。”
南宫羽没想到竟是皇帝使唤的楚留香。
南宫羽忙问:“陛下为什么一面要你查,一面通缉你?”
“我既答应陛下,定会替他查下去。至于他捉不捉我,那是另外一件事。”
这个回答不能让南宫羽满意。显然香帅在替皇帝保守什么秘密。
南宫羽也想知道这个秘密,不然他的任务没法做下去,就道:“既然如此,我便要执行任务,把你捉回去面圣。”
楚留香笑着说:“悉随尊便。”
这回楚留香没有跑。刚刚他既跑不过,他便不会再跑第二次。
南宫羽拉着他从屋里出来。
屋外的月下多出位剑客。他的眼睛很小,却尖锐而明亮,如同天上的星辰般遥不可测。
今天运气不错,同时触发两个橙品侠客的奇遇。
“中原一点红,你好。”南宫羽冲他招手。
香帅学着南宫羽一般打招呼:“中原一点红,你好。”
一点红总是张绷紧的脸,不似香帅那么爱笑。
一点红道:“你不能带走楚留香。”
“哦,为什么?”
“因为楚留香是我要杀的人。”
楚留香叹口气对南宫羽说:“你还是带走我吧,我不想被他杀。”
一点红亮出手中的剑:“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南宫羽有点为难,这两个橙侠不能一起收了么?
一点红不给他为难的时间:“出剑吧。”
南宫羽不想杀一点红,也不想让他杀掉楚留香,只好抽出琴中的剑,准备出一招厉害的吓吓一点红。
他的手刚去抽剑,楚留香顷刻间踏月而去。
南宫羽松口气,问一点红:“他走掉了,我们还打吗?”
一点红把剑放下:“当然不。”
南宫羽开他的玩笑:“你要不来他还逃不掉。你想杀人反倒成救人。”
一点红转身跃入树林的黑暗里:“我本就为救他。”
一点红自恃轻功高。
没想到南宫羽轻轻松松跟在他身旁:“我跟你素昧平生你坑我做什么?”
一点红心里暗自吃惊。南宫羽离他这般地近他却无法甩开,倘若对方心存歹意,大可趁此之时在他身上点几个穴位,他保准命丧黄泉。
一点红收住脚步:“我既坑你一次,也愿为你做一件事。”
南宫羽大方地道:“好啊。”
中原一点红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凡叫他做事的,都只有杀人。
一点红便问:“你要杀谁?”
南宫羽道:“杀我。”
一点红傻眼:“你要杀你自己。”
南宫羽点头:“不错。”
一点红从未接过这等活儿:“你不后悔?”
南宫羽说:“我不后悔。”
一点红凝视着南宫羽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透对面那人的脑袋里装着什么东西。
一点红拔剑:“如此得罪了。”
他的剑没□□。
只因南宫羽以移形换影的功夫闪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这一按犹如千钧之力,一点红完全动弹不得。
“既要寻死,为何出手?”一点红有些恼怒:“你是在羞辱我?”
南宫羽不能给一点红留下不好的印象,忙辩解说:“你平日杀人时是偷着杀,还是光明正大地杀?”
中原一点红是正儿八经的剑客不是刺客,他剑下的每一个人都死于决斗。
南宫羽道:“我想做第一个被中原一点红暗杀的人,那才叫死得轰轰烈烈。”
中原一点红受宠若惊。南宫羽的话简直把他捧到天上去。
可他知道自己跟南宫羽的差距。要暗杀这样一个高手,无疑难如登天。
南宫羽拍拍他的手背:“不难怎么叫你做呢?我去追香帅啦,记得来杀我。”
南宫羽说罢也跟楚留香那样踏月而去。
身为一名职业摸宠养老的玩家,南宫羽最苦恼的就是天天得去特定地点做特定的事。世界那么大,这里跑跑那里摸摸,时间全浪费在路上。
要能让宠物来摸自己多好。
武侠世界的武侠比宠物机智,而且大多一诺千金。中原一点红既答应杀他,以后准跟着他转,要刷满好感方便省事。
现在南宫羽要做的是去摸摸楚留香。
楚留香真心不像个小偷。
他戴的香囊几丈外就能叫人闻到。
哪怕他已易容成一个肚子圆圆有些秃顶的富商。
富商走进济南城内朱砂门开设的赌坊。
南宫羽装作没认出楚留香的样子,跟在后面进去。
楚留香出手阔绰,第一把压的一万,第二把压到三万,第三把直接丢出张五万的银票。
全一股脑输给庄家。
眼神犀利的南宫羽看出楚留香是故意输的,却想不到他为什么故意输。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没法输,打乱他的计划。
南宫羽溜到赌坊后边,打开他的集卡系统。
找一个烂赌鬼来助阵吧。
陆小凤被传唤到身边。
陆小凤有点懵,他刚刚还坐在花满楼的小楼里陪他喝茶下棋,怎地就来到熙熙攘攘的济南城里?
南宫羽笑嘻嘻地说:“我打本让你赌你玩不玩?”
陆小凤果然手痒心动:“玩。输了莫怪我。”
南宫羽砸吧嘴:“就是让你输。”
楚留香扮成的富商投下三十万金来做注。
陆小凤看着傻眼:“这么多钱你不要?我真怕我把持不住便赢回来。”
南宫羽轻轻在他耳边说:“你要敢赢,我就把赢来的钱送给你,再告诉花满楼你偷跑出来赌钱。”
陆小凤笑着骂:“真卑鄙。”
等真赌起来陆小凤不敢笑。这局要输比要赢难得多。
对面的楚留香是个老油条,摇骰子时悄悄往桌上运里,陆小凤知道他的骰子盅里六个骰子全是一。
还有比六个一更小的点数么?
楚留香催陆小凤:“庄家好了请开盅。”
陆小凤眼珠一转,对楚留香道:“你举起手来。举,马上举!”
这是要抓老千才喊的话。
陆小凤说罢一把过去掀开赌盅。
里头齐齐整整六个一。
赌场一片哗然。谁也不相信楚留香出老千。哪个老千会把自己的骰子弄成六个一的?
陆小凤满脸抱歉:“此事系在下的过错。按规矩,这局算老兄赢,我的三十万全与你拿走便是。”
一众赌客再度傻眼。那个喊着抓老千的竟也如此慷慨?
只有楚留香脸色不好看。
他来赌坊就是要故意送钱还引起坊主注意,这个人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楚留香用腹语问旁边的陆小凤:“你受何人指使?”
南宫羽早叮嘱过陆小凤,要是楚留香问起,就叫他要城西的湖心亭相见。
楚留香见到南宫羽猛拍脑袋:“我早该想到是你。”
南宫羽说:“我要捉你实在不难。”
楚留香戳穿他的心思:“可你想从我嘴里套出陛下的秘密。”
“我也可以不管这个秘密。”南宫羽勾动琴弦,水面泛起道道涟漪:“只稍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便不干涉你查案。”
“什么事?”
“有个叫中原一点红的赖上我,非暗杀我不可。你须护好我才行。”
楚留香笑了:“你武功那么高还要我护你?怕是一点红反要我护。”
南宫羽只回答:“我跟你一样不杀人,所以被他赖上。”
江湖之上血雨腥风,谁的手上没沾几条人命,只有楚留香从不杀人,当他遇着个跟自己一样的,不由生出相见恨晚的敬意。
楚留香道:“好个不杀,我愿护你。”
南宫羽故作矜持点头,内心又是一阵狂欢。从此一点红会为了杀他围着他转,楚留香会为了护他跟着他走,刷起好感轻松多了。
南宫羽先刷楚留香的好感:“你要让赌坊的主人出来见你,我自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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