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黑衣,唯有袖边、领边是白色,此刻他正坐在会客厅最前面的位置上。
一双桃花眼含笑,他的目光扫过闻涂,落在白瓷身上,“你可知你师父把门派上下翻了个遍?生怕你又在哪个角落走丢了找不到路。”
白瓷拉着闻涂在下方坐下,对他摆摆手,“师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往事莫要再提,我现在哪还会走丢。”
其隽轻笑两声,不揭穿她,“你们是要去凌阁吧?测完灵再来我这拿见面礼。”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跑去凡人界收了个凡人徒弟,直截了当道,“来挚峰你也熟,我就不让别人领你去了,自个儿去吧。”
其隽丢了个玉质的牌子给她,动作看似随意,那玉牌却恰好落在白瓷手里。
“多谢师叔。”
凌阁其实是一个山洞,山洞内石壁上有许多盏壁灯,灯外形似蝴蝶,亮着昏黄的光芒,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台子,周围是流动的水,有水滴从石壁上往下落,响起滴答声。
闻涂跟着白瓷,走向中央的台子,他低头,看见两旁的水中隐隐有光彩流动。
白瓷站定后,手轻轻挥动,那些水中流动的光彩冲出水面,笼罩在他们周围,各种颜色的流动光彩如下雨一般的往下落,他们周围的景象开始变换。
左边是湿润雨林,右边是深蓝海底,不同的景象缩成一个个小球,漂浮在他们四周。
白瓷指尖轻轻一点其中一个小球,小球迅速变大,将他们笼罩起来。
闻涂眨了眨眼,他们就仿佛置身于沙漠之中,头顶是炎炎烈日,目光所及之处是漫无边际的沙漠。
“灵生自然,自然生灵,这是一个经久不息的过程。”
“修灵者比起普通人,能敏锐的感知灵,又或者说被灵所偏爱,能以此修灵,拥有普通人不能拥有的力量。”
“灵有许多种类,测灵是为了看你跟哪种灵最亲近,越亲近,你就越容易掌控与它相关的灵术。”
闻涂:“灵能被看到吗?”
“有些灵可以,如金木水火土。”白瓷抬手,景象又变成了湿润雨林,“它们凝成实像,经常出现,但有一些则不能被肉眼所见,像是你只能听到的音灵,还有梦灵。”
“它们有意识吗?与动物有什么分别?”
白瓷很耐心,“至今还未发现过‘活’的灵,但我也不敢说它们就没有意识,或许有,只是我们还没能发现。”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闻涂顿了顿,“师父最亲近什么灵?”
白瓷笑,冲他眨眼,“你猜一猜?”
闻涂诚实摇头,“我才入门,猜不出来。”
“那等你猜对了我再告诉你。”
闻涂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意外她怎么能这么无赖,而后又默默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白瓷被他的神情逗笑了。
“好了,站到最中央的圆圈里去。”
这会儿周围的景象又变成了漫天银河,无数星子环绕,石台在银河最中心的地方。
大石头的最中央,有一个圆圈,闻涂刚一踏进去,黑暗宛若颜料落在画布上一般,一滴、两滴,渐渐晕染开来,直至将整片银河都染成黑色。
一片漆黑、寂静。
过了一会儿,暗色才渐渐消散,石壁上的壁灯光亮重新显现。
闻涂朝着白瓷看过去,见她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神情有些凝重,却又很快的释然,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个笑。
“我就说你有天赋。”
“师父,我与什么灵最亲近?”
“暗灵。”
还是吞噬暗灵。
白瓷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捏了捏他的手臂,“可有些奇怪……”
“按理说,修灵人与普通人体质有不同,可你却与普通人无异。”
她原以为是他身体太弱了,可在测灵台上看的更清楚,似乎他本身的体质就是如此。
通俗点,就像面前有着无穷无尽的顶级琼浆玉露,手里却拿着一个劣质的漏勺,盛不起来。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但暗灵本身就是更少见的。
白瓷想到了系统之前说漏嘴,把人类的角度和他的角度分开来说了……那么这种体质可能是种族特性,但是哪个种族亲近暗灵?得回去查查了。
“这就是我无法修灵的意思?”闻涂没有一丝急切或者担忧,神情与平常无异。
“没事,你可以不着急起灵,先学学理论知识,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炼丹、制符和布阵都不需要灵。”白瓷一拍手,“对,做个灵阵师也挺好的,你其隽师叔祖就是个很厉害的灵阵师。”
听她自言自语,见她似乎比他本人还要在意,闻涂无奈的笑了。
看她越来越纠结,想的越来越远,闻涂出声打断,“师父,起灵是什么?”
白瓷果然不再纠结,认真为他介绍,“修灵境界分三大阶,地阶、天阶、神阶。”
“地阶是入门,包括起灵期、聚灵期。”
“突破聚灵期,就是天阶,天阶有十个小境界,以十天干从大到小命名,甲灵期最高,癸灵期最次,每个小境界有九阶。”
“而突破甲灵期九阶,则入神阶,神阶包括唤灵期、通灵期、合灵期以及破灵期,每个小境界有初、中、高三阶,神阶以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修灵之道是没有尽头的。”
“越往上进阶越难,但起步也很难,有些人穷其一生都达不到起灵期。”
“起灵,就是第一次感受到自然灵的存在,在你感受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踏上这条大道了,但这要靠时机和天赋。”
“师父到了哪个境界了?”
“甲灵期五阶。”白瓷作叹气状,道,“你师祖可是唤灵期中阶的修为,我都一百多岁了,还没突破神阶,徒弟你以后可要好好努力,保护师父。”
闻涂当真了,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会的。”
刚到门口的廉破卷,不小心听见了往外走的两师徒的对话,忍了又忍,又顾忌着身边带着刚入门的小徒弟,才没有拿出武器跟白瓷好好“理论”一番。
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噼里啪啦就开骂了。
别人一百来岁还不知道能不能摸到天阶的门槛呢,更何况是在灵气稀薄的疏若大陆,她一百岁出头就到天阶最高的小境界了,有什么可叹气的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的师侄詹兹鸣还比白瓷大几岁,可也只是戊灵期五阶,跟白瓷差了整整四个小境界!
再看看他师父,也就是白瓷的师叔祖,其隽,都四百多岁了,也才甲灵期九阶啊!
白瓷刚装完可怜欺骗萌新徒弟,出门就碰见了她师叔祖的二徒弟,廉破卷,见他脸色发黑,不由得惊讶道,“师兄不是去仲弓大陆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一看,他旁边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顿时了然,“师兄是带徒弟回来见师叔祖顺便测灵吗?”
廉破卷语气说不上好,“是啊,一回来就听见你在睁眼说瞎话。”
敢情刚刚讲的话被人听见了,白瓷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廉破卷看见了她身边的闻涂,挑眉,“这么巧,你也收了徒弟?”
白瓷拍了拍闻涂的肩膀,“这是我徒弟,闻涂。”
闻涂乖巧行礼,“师伯好。”
对上闻涂,廉破卷的语气稍好了一些,递给他一个盒子,“师侄你好,这是见面礼,别嫌弃。”
“多谢师伯。”
白瓷看向他身旁的小女孩,“师兄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徒弟傅芙,小芙这是你师叔和师兄。”
傅芙看上去才四五岁,脸上还有婴儿肥,十分可爱,笑的甜甜的,“师叔好~师兄好~”
“师妹。”
“师侄真乖。”
白瓷给了见面礼,又把其隽给她的玉牌给了廉破卷,两方人才告辞分别。
——那个玉牌是开启测灵台的钥匙。
“师父,仲弓大陆是哪里?是师祖的故乡吗?”
闻涂还记得白瓷之前说的,尧霁俞是外来的修灵者。
“对,疏若大陆是凡人居住的地方,被称作凡人界,而与它距离几万里,要经过一座倒流的瀑布后才能到达的,便是仲弓大陆,那里通常被称为修灵界,没有普通人,全都是修灵者,广阔无垠,你师祖就是从那里来到疏若大陆的。”
“门内弟子到了丁灵期,就可以去仲弓大陆,那里有更好的修灵资源,也有更充沛的灵气,所以现在门派内大多是丁灵期以下的弟子,其他五峰的峰主也时常换,就是这个原因。”
没人愿意一直待在灵气稀薄又没什么资源的疏若岛。
“但是也有例外,你师祖和你其师叔祖就是个例外,听说……”白瓷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因为他大徒弟在仲弓大陆惨死,他伤心欲绝,报仇后不愿再去仲弓大陆,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这样啊。”闻涂点头,对别人的过往没什么兴趣,反倒问起白瓷,“为何师父没有去仲弓大陆?”
因为等你呀!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白瓷望了望天,“这个嘛……不好说。”
闻涂不再追问。
白瓷带着闻涂去跟其隽打了声招呼,拿了他给闻涂的见面礼,就又招来一片白云,“我们回晓曳峰去见你师祖。”
一路上白瓷叽里呱啦的跟闻涂说门派里的情况,偶尔又说起她从前的趣事。
——不是白瓷话多,是因为闻涂不仅很认真听,还会给出她想要的反应,她才忍不住一直讲。
他们在回晓曳峰的路上还遇到了别的峰的弟子乘着云,通常这种时候,白瓷就一秒变高冷,甚至不说话,仅仅用淡淡的点头回应他们的问好,等他们走远了又放松下来,笑着跟闻涂继续讲未完的话题,或者说说刚刚经过的都是谁。
闻涂把她的“变脸”清楚收入眼中,嘴角翘起,“师父跟他们不熟吗?”
“嗯?谁?你说刚刚那些人?不熟,我只跟其隽师叔那边的弟子比较熟悉。”
闻涂点点小脑袋,忽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白瓷,大眼睛眨了两下,“师父,为何方才师伯说你……睁眼说瞎话?”
白瓷神情一滞。
“果然您又骗我了?其实您很厉害的对不对?”
白瓷:收回前面我说徒弟会聊天的话,天已经被他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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