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玉门前起春风

    晃眼过了五个月,师徒俩伤势恢复如初,如今日头正晒,西边森林绿意盎然,能遮得半边艳阳天,大树个个都是粗腰壮杆,需得五六个人才能完全围起来,宋起鸣就歇在荫底下乘凉,旁案上摆着果茶,就见陶睿问他:“何时出这罗玉,我们也好去首都转转,半月前我才刚进了首都,就见皇宫锦衣卫各个神色严谨把守着城门,换岗时间竟十分紧凑,我瞧邑城皇上是凶多吉少啊。”

    宋起鸣左手举着凉茶,想了半久:“你瞧着凶多吉少那便凶多吉少吧,怎地不去东宫那儿说,反倒跑来我这里唠嗑。”

    陶睿道:“老兄,老辈仙人再三叮嘱不可理会凡间事,你真当我傻了还是蠢了,让我去东宫那儿提点提点?”

    宋起鸣道:“此番是唐门道破例在先,若是邑城毁了,也是唐门道的锅,我们这些做仙人的是该管管的,如今你居然还赖在我这儿吃茶闲聊,莫不是有那心没那胆。”

    陶睿闻言,立马笑了两声:“好你个宋起鸣,以前被你说惯了,如今咱们重逢第一天又被你这样说我蠢又说我傻的,我竟然还有些高兴,我莫不是自虐性子。”

    宋起鸣欸声,眼睛微妙地瞧着对方:“这可是您说的。”

    陶睿眉头微挑,一时间竟然没说上话,如今正是闲到发慌的时候,不远处忽起一股强劲的剑风,其迅速劈过土地,一路接连倒了几颗大树,也算是地动山摇的景象,肉眼不可见的一道黑影穿过乱丛枝桠,沈既白手携着银剑,在那片绿野中与五个分.身打得热火朝天,这满天飘散的绿叶都被那股剑风趋势,变成一片片锋利的叶刃,簌簌地刺向分.身。

    这股剑风吹得宋起鸣直眯眼睛,他抬手划了张微型保护罩,也一时想起了要对陶睿说出的话:“你身在邑城,不如去东宫给提点提点……就说丞相本良,出格的是那后宫宜秀。”

    陶睿闻言,竟然惊讶了两番:“起鸣兄,您老不是说不理凡间事吗。”随后思虑两圈,又感慨道,“我听闻那东宫太子,幼时便是有宜秀娘娘教养的,你这厢让我去劝诫太子坏人是他养母……起鸣老兄,您是想让我人头落地还是五马分尸?”

    宋起鸣思忖道:“说实在话,陶睿兄的两种死法我都很想瞧瞧。”

    陶睿慢慢嚯声,拿着把纸扇子扇风解怒气:“起鸣兄啊起鸣兄,我要是人头落地还是五马分尸了,做鬼都跟在你后面。”

    宋起鸣撤了凉茶,嘴里说道:“你这招够狠。”边说,边拿出两条拇指宽的黑布条将两边衣袖绑紧后,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一旁的陶睿见此,笑道:“是想和徒弟对对招吗。”

    此时,置于树旁的令西剑已经自发回到宋起鸣手里,宋起鸣移开视线,瞧着不远处依旧和分.身打得不分上下的沈既白:“陶睿兄,我三个月没来了这里,小白剑法倒是长进不少。”

    陶睿道:“那可不是,我每日闲着的时候都会来此和你那徒儿讲究讲究剑法,长进自然大!”

    宋起鸣回眸对着他笑:“只是讲究讲究剑法?”

    陶睿:“怎的,还怕我在你徒儿面前说你坏话不成?”

    宋起鸣执剑走远,抛下句:“陶睿兄不说坏话,我宋某还挺不习惯。”

    陶睿气到发笑:“去你的宋起鸣,当我什么人!”

    虽然这位陶睿兄确实在小白面前说过宋起鸣,那时候是宋起鸣离开罗玉空间的第十七天,沈既白照例听从师父嘱咐在森林打坐练剑熟记心法,陶睿在邑城待腻了,灵识离了身体,来此处打算与宋起鸣说教说教,没想到只见到他徒儿。

    他徒儿练剑倒是认真,原本陶睿浮在半空对着沈既白唠唠叨叨讲了半天牢骚话的,结果小白半句都没理会此人,练剑结束了,沈既白才对着半空的陶睿歉意作礼:“陶睿仙人,我师父说过,练剑不可多言。”

    也算是个死脑筋的徒儿。陶睿闻言,哈哈两声,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我说出来解解气的,也不需要你来评价,此番倒是想谢谢你肯挂耳朵听我废话。”

    沈既白道:“怎会是废话,陶睿仙人有感所言。”

    陶睿道:“既白老弟性子我倒是喜欢,不像你那位师父,若是今日听我这番话的是那位老兄,铁定会好好数落我。”

    沈既白道:“师父他嘴硬,只是在担心陶睿仙人。”

    陶睿一时间倒是无话,随后见沈既白已经收剑准备离开林子了,于是浮下来问他:“你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沈既白道:“初二离开的,师父信上所言,大概一个月后回来。”

    陶睿闻言连环摇头晃脑:“此人会拖时间,只怕你会等得很长时间。”

    沈既白静道:“那我也等。”

    如陶睿所言,归来承诺拖了一月又一月。

    直到八月热夏,宋起鸣才款款而来,小白无所多言,往日都会替师父打理干净卧房,那时他深夜归来,直接倒榻就睡,沈既白替他擦了擦脸,替他盖被,替他灭灯,静静看了师父片刻,转身离开。

    此时沈既白已经成功打破第五分.身,不远处的宋起鸣携剑而来,不等他言,举剑便向沈既白的方位迅速刺过去,只听铮铮的铁器声,两剑相抵,泛起点点火光。

    沈既白冷静接招,整整一百一十八回合下来,太阳都快西沉,连歇在树底下的陶睿都打起了瞌睡,灵识浮在半空嘤嘤睡着。

    沈既白浑身出汗,衣服湿得透顶,他抓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左脚起风,迅速朝着宋起鸣袭去。

    宋起鸣依旧应对自如,侧身避剑,却已经收起令西,左手五指并拢,打了下小白后颈,沈既白闭眼晕乎。

    宋起鸣抬下手臂,已经自然接住沈既白。

    深夜已经来临,挂在陶睿鼻旁边的睡泡儿忽然噗通破了,他迷迷糊糊地睁睁眼,发觉已经过了好些时候,当场大喊声不好,连招呼都没打声,灵识立马于原地消失。

    宋起鸣则背着小白回到住处,他自身也是起了热汗,想着冲水洗澡,走至穿堂前,既白已经睁眼醒了,他意识到是师父背他回来的,精神即刻明朗,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结果下地的时候左脚没稳当住,人一栽跟头,倒在地上,整个人倒是有些懵圈的。

    宋起鸣见之就微微笑了:“想下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他指指沐浴室,“小白,你浑身发汗,先去沐浴,为师做食给你尝尝。”

    沈既白稳当站起来,闻言抬眼,有些惊讶地瞧着他:“今日师父做食?”这是沈既白第一次给他做食,但沈既白曾听五师叔讲过,师父的厨艺可谓是一言难尽。

    宋起鸣道:“前不久回了趟麒新门,你五师叔亲手教我几样菜式,我当时拿给你师爷爷师叔们尝的时候,他们各个都借言忙着闭关修炼,迎接今年的会武大典……欸,小白,你五师叔可是说了,我这厨艺可解忧愁可解烦闷,可谓是上上功底,我听陶睿兄提起你这两个月心情枯燥,铁定是在这里闷久了。”

    至于到底怎么个一言难尽法,沈既白无从谈起,如今倒正好给他个参考,沈既白恭敬道:“多谢师父关心,徒儿正好饿了。”

    沈既白沐浴完,顶着身藏青衫入厅内,只见饭桌上已经摆着五样菜式,宋起鸣已经入座吃酒,他招手请了既白过来,碗筷自然已经摆好,沈既白自然也不含糊客套,入座后拾起竹筷,吃了一口,就发现这口味似辣实甜,又有点腻乎乎的口感,既白嘴巴嚼动两下,面无表情地张嘴吐在桌上。

    “……”宋起鸣早料到自己厨艺很差劲,没想到往日听顺自己的徒儿都会不顾场合和礼数地吐了,还是当着他的面,于是问他,“很难吃?”

    沈既白扒拉两口白饭:“实不相瞒,很难吃。”

    宋起鸣就笑了,吃完手头的酒:“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当时你师爷爷逼着我收几个做徒弟,当时好像有七个弟子连日连夜地找我,我当时指着桌上那几道菜,对他们说了,你们尝尝那味道怎么样,他们就尝了,最后都是面色痛苦地同我讲三师叔的厨艺真好,我一个没收,后来我听闻那五个弟子还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

    沈既白安静道:“我刚才吃了点,所以会拉肚子吗。”

    宋起鸣故作玄虚道:“为师也不知道。”又看看沈既白是真饿了,于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圆食盒,“这是你五师叔做的家常菜,阿丫她做的是真好吃,也不会拉肚子噢。”

    沈既白颔首,表示赞同:“师父,你先前是不收徒的,又怎么想收我。”

    宋起鸣道:“我是怕麻烦,而且和你挺有缘的,你小时候可是好几次都见过我,可惜你没什么印象。”

    沈既白不动声色道:“那为何又想收曹月璞做徒弟。”

    宋起鸣平静片刻,瞬间觉得这问题有些疙瘩,他可不想拉大主角对他的仇恨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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